說完,她看着陸向東,似乎想從他那裡得到支持。
陸向東點了點頭:“這種可能性的確會存在。”
“不管怎麼樣吧,呆會兒齊冰來了,說話的時候也要多加小心,就算她現在暫時屬於沒有發病的狀態,好像也不怎麼穩定,絕對是一片雷區!”田陽提醒田蜜,怕她一會兒又不小心中了齊冰的招。
沒過多久,伴隨着一陣敲門聲,齊冰從門外走了進來。她今天看起來,和上一次見面有着明顯的差異,不知道是否與神情和精神狀態有關,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整個人看起來削瘦了許多,原本就半長不短的頭髮凌亂的散在腦後,黑白夾雜。不僅如此,齊冰身上的衣服也皺皺巴巴,還是之前見面時候的那一身,完全沒有更換過。
進了門,齊冰也不吭聲,站在門口,眼神直勾勾的,彷彿人雖然已經進來了,魂兒卻不知道丟在了哪裡,戳在門口的只是一個空空的軀殼而已。
“來了?請你跟我來。”墨竇先開口招呼她。
齊冰沒動,面無表情的站着,墨竇走了幾步出去發現她壓根兒一步都沒挪過,也跟着站了下來。
“我只和她談!”和上次一樣,齊冰還是伸手一指田蜜,聲調裡有一種木然的堅決。
“行,那你跟我來吧!”不等其他人有反應,田蜜已經一口答應下來,轉過身對其他三個人比了一個手勢,讓他們放心,自己帶着齊冰到裡面的會客室坐,進了門還沒等坐下,緊隨其後陸向東就走了進來。
齊冰顯然對於這個人是記憶猶新的。看到陸向東進門,眼神閃過一絲慌張。本來已經坐下去的身子忽而從沙發上反彈起來。
“我說了只和你談,我不要他在場。”她對田蜜說,不知道是不是礙於陸向東在場,與其說口氣強硬,倒不如說有些耍賴和請求的味道。
田蜜看了看齊冰,又看了看陸向東,心裡有點爲難,她很怕齊冰會又找各種藉口不肯配合,或者因爲受到過男人的感情傷害。因此特別排斥異性,但私心裡她又希望陸向東留下來,實話實說,有他在場的話。田蜜的確會覺得心裡踏實許多。
對於齊冰的話
。陸向東不急不惱,氣定神閒的往田蜜身邊一坐,完全不理睬她。
“齊冰。希望你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這裡是公安局,不是農貿市場,我們不能一直任由你討價還價。”田蜜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既不會太軟弱,又不至於流露出明顯的壓迫性。
這個案子不是她到重案組以來參與過的最轟動的一個,也不是最血腥的一個。但是卻是讓人最身心俱疲的一個。
年擁軍、齊冰這兩個人,一個有短暫失憶的怪病。一個則是有過兩次發作病史的狂躁型精神病患者,他們就像兩顆定時炸彈,讓人必須要小心翼翼的去對待,否則一不小心引爆了,只會讓場面更加混亂。
她的態度起了作用,或者說,裡頭多多少少也有陸向東的氣場幫忙,齊冰儘管一臉的勉強,倒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僵硬的站了兩三分鐘,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齊冰,吳亮和吳志達遇害當晚,你在做什麼?”田蜜舊事重提。
齊冰面無表情的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也不看自己對面的兩個人:“我之前說過了,一個人在家裡頭看電視劇,沒人能證明,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看了些什麼情節,你們可以去核實。”
“那好呀,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很願意聽你講講當天晚上都演了些什麼故事情節。”
齊冰擡眼看了看田蜜,又重新垂下眼皮,說:“演到那個女的快被前夫和小三逼死了,爲了躲開前夫,從樓上跳下去,傷了胳膊,因爲這樣被辭掉了工作,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裡頭……”
“你的記性很好嘛!”田蜜忽然笑了,“經過這麼多事,竟然還對那天晚上的電視劇劇情記得這麼清楚!”
“我記性一向不錯。”齊冰木然的回答。
“記性既然那麼好,應該可以記得當天晚上e電視臺臨時變更了節目計劃的事吧?那期特別策劃的晚會據說收視率還蠻高的,爲什麼你連之前看過的劇情都能記得那麼清楚,卻完全不記得那臺晚會呢?是忘了,還是因爲忙於別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看?”田蜜把電視臺出具的證明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
齊冰眼皮微微擡起了一點,睫毛微微的顫抖着,眼神從那份電視臺的證明上快速的掃過,身子一動不動,並沒有伸手去拿
。
然後就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要不是田蜜已經從噩夢和失眠的困擾中掙脫出來,前一晚得到了很好的休息,搞不好現在會被室內沉悶的氣氛搞得昏昏欲睡。
“我說謊了。”很久之後,齊冰忽然開口了,沒有田蜜擔心的那種暴怒,只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好像她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被人抽走,就像被哪吒抽了筋的龍太子一樣,再也沒有辦法對誰張牙舞爪了。
她這麼快就坦誠的說出自己撒謊的事實,田蜜有一點點詫異,她原本一直覺得,桂秀琴和齊冰這兩個女人,一個半斤,一個八兩,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桂秀琴在不在場證明被推翻的時候,竟然能夠鹹魚翻身,把情況來了個大逆轉,那齊冰或許也會有類似的表現,卻不曾想,這兩個“宿敵”的反應居然截然相反。
即便如此,田蜜倒也不敢太過放心,誰知道齊冰會不會用另一個謊言來掩飾前一個被拆穿後的狼狽?
“爲什麼要說謊?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做什麼?”她質問道。
齊冰一隻手擰着自己的另一隻手,把皮肉擰得紅一塊白一塊,悶了一會兒才說:“我那天晚上其實壓根兒沒在家,一直在外頭。我本來想跟蹤桂秀琴的,結果失敗了,沒跟上,把人給跟丟了,想找的證據也沒找到。接着吳亮和志達就出事了,我之前還對你們說了那樣的氣話,想證明的事偏偏還沒有證據證明,我不想打不着狐狸還惹一身騷,所以就撒謊了。”
“你跟蹤桂秀琴?”田蜜對這個說法感到非常驚訝,齊冰的答案完全不在自己的猜測範圍中,“爲什麼跟蹤她?”
齊冰瞄一眼在一旁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的陸向東,頗感壓力的嚥了口唾沫:“我懷疑她有外遇。”
這句話一出口,田蜜幾乎要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錯愕的看着齊冰,忘了該怎麼問下去。
一個男人,他的前妻懷疑他後結合的妻子有外遇,深更半夜的跑出去替他“捉姦”?這樣離譜的戲份,會有可能是真的麼?
田蜜極力剋制着自己,並沒有流露出任何驚詫的表情,可是她的沉默還是讓齊冰感覺到了什麼
。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對不對?覺得很假?我一開始的時候選擇撒謊,就是怕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齊冰看上去有點可憐巴巴的,“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沒這一次沒撒謊,真的。”
“爲什麼你會懷疑桂秀琴有外遇?”
“其實最初不是我懷疑,是吳亮懷疑。”齊冰聽了田蜜的問題,連忙解釋,“是他有一次和我說起來的。”
“具體的經過還記得麼?”
“有一天晚上,我沒什麼事,就去大紅燈籠飯店看看,那是挺老長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桂秀琴不在,就吳亮一個人,然後我們倆就一起吃飯,他喝了點酒,跟我說,說覺得桂秀琴外面有人了,但是又不願意相信,也沒去查證過。這事兒我就記住了。原本我打算靜觀其變,希望桂秀琴外面真的有人,等她和外面的野男人好上了,就會和吳亮離婚,我們一家三口就又能團聚了。可是等了很久,也沒動靜。我提醒過吳亮幾次,他都避而不談,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不肯去質問桂秀琴,不肯跟她攤牌,所以纔想要自己跟蹤她,想找到證據,給吳亮看,到那個時候,他就非離婚不可了!”
“你怎麼那麼肯定?”
“妹子,你還太年輕,男人啊,就算什麼都忍得了,綠帽子這種事也絕對忍不了的!”齊冰言之鑿鑿的說,接着又嘆了口氣,“說這還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沒了。”
“你是說,吳亮起初自己對你說,他懷疑桂秀琴在外面還有別人,但是卻又不肯弄個清楚?”
“對,他還說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什麼的!還說什麼吳志達還小,不能把事情搞大,鬧得一拍兩散孩子就沒有媽媽了!”說起這件事,齊冰的聲調開始上揚,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了,“什麼叫沒媽媽了?!怎麼就沒媽了?!我纔是孩子的媽!桂秀琴那個女人算什麼?!我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就是和吳亮生了吳志達這麼個有奶就是孃的小白眼兒狼!”
田蜜看着齊冰說話時咬牙切齒的恨恨表情,心裡頭不由升起一股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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