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聽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了,尤其是當你要找的人有心想要躲藏,不願意被人找到的時候
。
譚林現在就正在扮演者這樣的角色。
c市不算是一個一線大城市,但是想從大街小巷、近千萬的人口中找到一個人,就如同在一片大森林裡想要找一隻小小的老鼠一樣。
既然明知道譚林可能是因爲躲債而不敢露面,想當然的,從他家裡把人找出來的機率自然是小之又小。儘管對這一點心知肚明,卻還是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性,田蜜照樣去了一趟譚林的家,不出意外的撲了個空。
既然家裡面找不到人,自然也不可能好像無頭蒼蠅一樣的滿世界亂找亂撞。田蜜理清自己的思維,把自己放在譚林的角度,推測着他可能在哪裡。
如果自己是譚林,躲起來的目的自然是不希望被人找到,假如他和妻子是一起躲起來的,那麼爲了不被債主找到,比較熟悉的親戚朋友家絕對不會是好的選擇,但人總是要有地方落腳,有地方休息的,親戚朋友家裡去不得,賓館旅店就成了必須的選項。
比較有規模,比較正規的大型賓館絕不會是譚林夫婦的首選,原因有二,其一,以譚林目前的經濟狀況,躲債期間住在高檔的酒店賓館裡開銷太大,不是他能夠負擔的;其二,正規的賓館對房客的身份證登記比較嚴格,雖說行業裡的規定是不可以對外泄露住宿者的信息,可是若譚林是一個個性謹慎的人,想必連這樣的潛在風險也依舊不會願意承擔。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田蜜能想到的。譚林的債主未必想不到,急切想要討回欠款的人,想要找到譚林的慾望未必比田蜜他們這幾個警察更低,如果他們也試着把自己放在譚林的位置上去考慮,那些可能性自然也會想到,那麼譚林如果想要不那麼容易被找到,恐怕也未必會用自己的身份證來進行入住登記。
田蜜把自己的想法和陸向東溝通了一下,陸向東對此表示贊同,順便也誇獎了一下田蜜的進步,從最初開始接觸刑事案件到現在。她正在逐漸被鍛鍊的更加老練,也更加有條理。
果然不出所料,經過了三天的努力,田蜜拿着打印出來的譚林夫婦的照片,走遍了c市的大街小巷,大小賓館旅店,最後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的被她在一個幾乎快到近郊的小旅店打聽到了譚林落腳的消息。
因爲所有人分頭行動四處尋找譚林的蹤跡,現在真的找到了
。田蜜也不至於莽撞到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找人,雖說現在譚林只是因爲與楚含有過矛盾,並且他的兒子巧合的曾經在江玉鏡的班級裡讀過書,並不意味着他一定就是這兩起兇殺案的嫌疑人,但是,可能不是兇手的另一面。他也可能就是警方尋找的那個真兇,如果真的如此,他見到警察必然會知道大事不妙,很有可能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爲來。
考慮到這一點。在確定了消息的可靠性之後,重案組的幾名刑警統一行動。順利的把譚林堵在了小旅館裡。
乍聽到田蜜他們挑明身份的時候,譚林表現的格外慌亂。儘管什麼都沒有說,那種六神無主卻已經明顯到即便對犯罪心理學完全沒有涉獵的門外漢也能輕而易舉的看出端倪。
譚林是一個人住在小旅館中,使用的也是僞造的身份證和姓名信息,被帶回公安局的一路上,他都是沉默着的,一聲不吭,眼睛直直的看着前一排的椅背花紋出神,好像失了魂一樣。
“你老婆呢?”回公安局的路上,墨竇問他。
譚林用毫無起伏的聲音,慢騰騰的說:“回她孃家了,外地,挺遠的。”
說完,他把目光從椅背的圖案移到墨竇的臉上,看看他,再迅速的打量過其他幾個人,說:“你們有啥事問我就行了,我的事情,不管是公司裡,還是錢,還是別的,她都從來沒有過問,找她也只是瞎耽誤時間。”
墨竇沒有搭腔,田蜜也沒有反駁他的話,或者再刨根問底,一車人安安靜靜的回到了公安局。
距離楚含的遇害,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時間,這一次,兇手好像並沒有主動把案件的情況捅到媒體那邊,外界對楚含這個繼江玉鏡之後的第二個死者知之甚少,因此,在經過了半個月的時間之後,即便當初c市上下對江玉鏡的死都很聳動,公安局一連幾天門口都蹲守着想要一手新聞的記者,現在隨着時間的推移,可得信息的匱乏,記者們的視線也逐漸從這件事轉移到了其他的社會突發新聞上面。
這一點倒是在刑警們的意料之中,畢竟追求時效這種事,除了查案子之外,記者們追新聞也是如此。
鮮活的生命,能夠換來的不過是短時間裡的聳動下過,之後市民們還是照樣過着自己的生活,只要災難、厄運沒有落到自己或者自己身邊親友的頭上,誰也不會把別人的遭遇真的放在心上去時時關心
。
記者對江玉鏡案新聞熱情的消退,讓刑警們能夠略微的鬆一口氣,也讓他們在帶譚林回公安局的時候避免了被攝像機、照相機圍追堵截的場面,避免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給譚林個人帶來太多的社會輿論壓力和不良影響。
在媒體帶來的輿論壓力稍微緩解之後,田蜜的心裡面又忍不住產生了一個疑問:江玉鏡的案子已經在c市掀起軒然大波,並且在某報社扭曲事實的報道和渲染之下,把警察推向了風口浪尖,既然兇手作案的目的在於向警方發起挑釁,爲什麼不乘勝追擊,把楚含的事情也依照前一次一樣的推向媒體呢?
是他改變了作案策略?還是因爲別的事情干擾,讓他無暇策劃第二輪“媒體攻勢”了呢?
這個疑問的產生,讓她的目光重新投在譚林的身上。
譚林在被帶到重案組之後,依舊沉默着,一言不發,不過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倒是逐漸穩定下來,沒有了最初的那種無法掩飾的慌亂。
“看起來,他是已經建設好了心理防線,調整好了情緒,呆會兒開始談話的時候,恐怕免不了要開始兜圈子。”田蜜在開始與譚林的交流之前,頗有些擔心的對陸向東說,“呆會兒你可要幫我盯着點兒他!”
不料,對此一向沒有異議的陸向東這一次卻搖了搖頭。
“我不可能一直都跟着你們查案子,除了積累經驗之外,有一些技巧,你自己也需要掌握。”他對田蜜說,“呆會兒我想讓你自己試一試。”
他這麼一說,田蜜倒忍不住感到緊張起來。
陸向東看她渾身都緊繃起來的樣子,幾乎快要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用緊張,據我的目測,譚林這個人也不是一個隱藏情緒的高手,只要細心觀察就好。我也會在一旁看着。另外,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他對田蜜說。
“什麼提示?”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記着陸向東這句略有些莫名其妙的提示,田蜜和陸向東一起坐到了譚林的面前
。
譚林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對田蜜和陸向東的靠近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譚林對吧?”田蜜問,在對方點頭回應之後,把找到譚林時順便發現的那一張帶有他照片,卻顯示姓名爲“張興順”的身份證在譚林面前晃了晃,“這個是怎麼回事?”
“買的,”譚林木然的回答,整張臉上只有嘴脣微微的蠕動,音調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抑揚頓挫,“我被人追債,怕被找到,不敢用自己的。”
“躲出去就是爲了怕人追債而已麼?”
“那你說還能因爲什麼?”譚林用平板一樣的語調反問田蜜。
“欠了不少吧?聽你公司的員工說,你連他們的工資都沒有按時發下去?既然如此,你的那家公司恐怕也支撐不下去了吧?”
譚林聽了田蜜的話,沒有吭聲,眼睛以很快的速度眨了兩下。
“你妻子回孃家了?那兒子呢?”田蜜又問。
“和老婆一起去的,現在不是暑假麼。”譚林回答。
“認識楚含麼?”
聽到田蜜提起楚含這個名字,譚林的眼睛又飛快的眨了兩下,然後輕輕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他的這一細微動作,被田蜜留意到,她心裡一直記着陸向東給的提示,於是在心裡偷偷的分析着眼前的情況,一邊繼續試探的問了一些譚林那家小公司日常經營的事情,然後話鋒一轉,忽然問:“楚含曾經和你有過合作關係吧?”
譚林的眼睛又神經質的快速眨動着,點了點頭。
這接二連三的眨眼動作,結合着平時耳濡目染的從陸向東那裡學到的一些知識,田蜜心裡面的答案漸漸變得清楚起來,現在她所需要的,不過是進一步的證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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