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是醫生，你不會騙我的，這些你都懂的。
顧明燁，我媽會沒事的，她……”
說着說着，邢蕎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涼涼。
擡手，才發現，竟然流眼淚了。
她哭了，怎麼能哭？
媽媽還好好的呢，怎麼可以哭？
“我眼睛進沙子了，沒事，顧明燁我沒事。”
哭不吉利的，她不要哭，她不可以哭。
胡亂的抹眼淚，顧明燁心疼的無以復加。
他不是不知道，對於邢蕎來說，盛海音多麼的重要。
好像這麼多年空了的那一終於被填平了。
可是，卻又被無情的宣判了死刑。
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麼殘忍，殘忍的讓人覺得髮指。
其實顧明燁已經大概知道盛海音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了。
油盡燈枯……
她本來身體底子就不好，幾乎已經被掏空了。
一直能堅持着，也是不容易的。
就算平時再注重保養，其實已經有些晚了。
可是這樣的話，他怎麼能和邢蕎說？
所以，在邢蕎說要去港城的時候，他沒有阻攔。
盛海音心裡也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纔會一而再的擔心盛夏的婚姻。
她應該是希望在自己爲數不多的日子裡，能夠看到兩個女兒都好好的吧。
……
盛夏還在趕回來的飛機上，邢蕎和顧明燁已經到了醫院。
盛海音還在昏迷之中，醫生看着兩人，欲言又止。
幸好有段凱在，說起話來，也方便一些。
“明燁，我也不跟賣關子了，伯母這個身體狀況……你們得有個準備。”
邢蕎聽到這句，只覺得彷彿五雷轟頂。
準備？
什麼準備？
她要有什麼準備？
“不，段凱，你別嚇我，我媽身體不是挺好的麼？
之前的手術也很成功的，要不然，再配型啊，我有骨髓，隨便你抽多少都好。
什麼準備？我不想聽這樣的話。”
激動的看着段凱，邢蕎漲紅了一張臉，她不要聽這麼恐怖的話，什麼準備，她不要準備，她只要媽媽好好的。
“邢蕎，其實……”
“好了，我知道了，其餘的我來和她說。”
顧明燁打斷了段凱。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些事，他們已經看慣了生老病死，可是作爲家屬，還是不能接受，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邢蕎。”
“我不想聽，顧明燁，我真的不想聽。”
邢蕎看着他，啞着嗓子。
她真的不想聽到那些話，真的真的不想。
怎麼突然會變成這樣？
“我知道，我都知道。”
“顧明燁，我媽現在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雖然嘴上說着不想說，可她還是忍不住。
這樣的矛盾心裡，顧明燁都明白。
也覺得特別特別的無奈。
此時什麼樣的話都是最蒼白無力。
“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日子也不會很長。”
他想要委婉一點，卻一個像樣的詞彙都找不出。
“顧明燁，我真的覺得無法相信。
她明明看上去那麼健康，明明看上去那麼健康的，我不能相信，真的。”
“我知道我需要冷靜，可是我冷靜不下來。
我要怎麼告訴我姐，我該怎麼告訴她啊？”
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苦楚，邢蕎哭了出來。
“嗚嗚嗚，都怪我不好，要是我能多關心關心她，也許就能早一點發現了。
是我不對，沒做一個女兒該做的。”
“別這樣說，媽不會想要看到你這麼自責的樣子。
邢蕎，你先冷靜一下。
盛夏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顧明燁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笨拙的話和反應都讓他覺得十分懊惱。
而邢蕎聽到盛夏的名字，一時間更是淚如泉涌。
“姐姐要是知道，她該多傷心？
本來現在她和姐夫就鬧得不開心。”
“好了好了，先別想了。”
顧明燁拿出手機，想了想給葉幕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情況不太好，你最好提醒一下盛夏。
飛機落地，看到顧明燁的短信，葉幕的心咯噔一下。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盛夏。
她看上去已經六神無主，此時該怎麼說？
提醒，他已經快要喪失了語言能力。
“盛夏。”
“嗯？”
蒼白着臉色，她心中隱隱不安，可還是包着希望。
會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怎麼了？”
發現他的欲言又止，盛夏一顆心提了上來。
怎麼回事？他這種表情是什麼意思？
“沒事，邢蕎和顧明燁已經在醫院了。”
最終他還是說不出口。
這種事，要他怎麼表達？想必，顧明燁也該是同樣的感受。
“哦”
盛夏明知道他在隱瞞，卻不敢追問下去。
是的，她害怕，害怕他會說出什麼讓自己崩潰的無法接受的話來。
兩人一路沉默。
盛夏到了醫院看到邢蕎哭的像淚人一般才驚覺事情嚴重的已經超出想象。
“爲什麼哭？你哭了我要怎麼辦？不許哭，邢蕎，不許哭！”
走到邢蕎跟前，盛夏冷聲說着。
可她越是這麼說，邢蕎就哭的更傷心。
“姐，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
她要聽的不是對不起！不是！
“別說對不起，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轉頭，看向顧明燁，盛夏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說，顧明燁，你是醫生，你說。
我媽媽沒事，你說啊！”
顧明燁看着已經情緒失控的盛夏，只能選擇沉默。
因爲除了沉默，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擡眼看向葉幕，兩個男人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他們都痛，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爲愛人分擔痛苦。
“姐，姐，你冷靜一點，你別這樣。
我……都是我的錯，我應該多多照顧媽，可能就不至於是今天這樣的狀況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現在說這些，能改變什麼？
盛夏連看向病房的勇氣都沒有。
只能愣愣的，愣愣站在那裡，任由眼淚流下來。
“我不相信，我不會相信的，我媽很好，手術……手術那麼成功。
她很好，她會好起來的。”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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