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五年前
池氏,寫字樓。
熬了一整天的工作,終於到了下班時間,白領們都像是得到了解放。
葉棲雁打完下班卡的往大廳外面走,身後有追上來的於瑤瑤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的氣色關心問,“棲雁,你沒事吧?”
“我沒事……”葉棲雁搖了搖頭,有幾分勉強。
“感覺你最近這兩天都狀態不佳,我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都是要有一個過程的,慢慢就好了,別太壓抑着自己了!”於瑤瑤安撫着她的心情。
“沒事,放心吧!”葉棲雁點點頭。
“棲雁,你會辭職嗎?”於瑤瑤忍不住問。
葉棲雁聞言,臉上神情稍微有所停頓了下,也是陷入思緒當中。
上次他們交易結束時,她當時搬回了自己的出租房,隔天依舊的在池氏上班,覺得在一個大樓裡工作也並沒有什麼的,哪怕是面對面也可以坦然。
可似乎心境變化了,她現在身處在這棟大樓裡,好像呼吸間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每呼吸一次,都好像能讓她崩潰一次,有些堅持不下去……
哪怕深知道這份工作對於自己的重要性,她也冒起了辭職的念頭。
“暫時不會……”葉棲雁最終這樣回,或許到她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天,就不得不離開了。
於瑤瑤見狀,沒多說什麼,再度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予同事之間的鼓勵。
擡頭間,兩人也是跟着前面的人流走出了一樓大廳,從旋轉門裡出來,於瑤瑤似乎看到了什麼,伸手指着某處,略微帶了些小驚訝,“池總他……”
葉棲雁也不由擡頭,下意識的看過去。
白色的陸巡停在那裡,池北河正手拿着車鑰匙的立身在那,黑西裝裡面是白襯衫,包裹着他壯而不肥的身軀,眼皮內雙的黑眸顯狹長,嚴肅的臉廓上表情無波,身上散發着的都是成熟內斂的魅力。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
白色的薄款修身風衣,下面是黑色的九分褲,露出一小截的腳踝,海藻般的捲髮都紮了起來,看起來清瘦了許多,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般,但依舊難掩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他們連服裝搭配,都宛若雜誌上的情侶模特,真正的璧人。
於瑤瑤也是後悔自己剛纔的出聲,擔憂的看着她。
葉棲雁搖了搖頭,目光卻是收不回來。
車邊的兩人似乎又說了兩句什麼,分別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經意擡頭間,和她的目光正好相撞,車裡面的桑珊伸手指了指她的方向,紅脣輕動。
透過前擋風玻璃,內雙的黑眸也看過來,眸色無溫。
絲毫沒有受到她存在的影響,白色的陸巡發動起引擎,從路邊匯入了主道,再到漸漸在視線裡越來越遠,最後停留的,都是桑珊從後車鏡裡一路向後張望的目光。
葉棲雁微眯着眼睛,阻絕了投射進來的夕陽光,只有那白色的一點。
誰曾經跟她說過,他的車子除了北瑤以外,沒有別的女人坐過……
不對!她差點忘了,桑珊是不同的。
白色的陸巡行駛到一個紅綠燈時,便停下了。
池北河雙手握着方向盤,內雙的黑眸斜睨向副駕駛上坐着的人,似是已按捺了半晌,薄脣扯動着開口,“阿珊,你還是坐到後面去吧!”
桑珊聞言愣了兩秒,很快明白過來。
恐怕潛意識裡的歸屬以及認可,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根深蒂固。
“好!”她點點頭,在車解鎖的同時,換到了後面坐。
紅色的信號燈變換,白色的陸巡重新的再度行駛起來,兩邊街景在倒退。
桑珊是因爲昨天才是剛出院,爲了慶祝她重生才約好了要一起吃頓飯,只不過鬱祁漢有個手術還沒下來,所以他們兩個先去餐廳等着。
只是想到剛剛在上車後……
桑珊擡起雙眸,看向前面駕駛席上坐着的池北河,內雙的黑眸注視着前方車況,卻似是沒有焦距,他的側臉輪廓上是沉默的情緒,彷彿也隔着一層霧。
“北河,你和葉小姐……”
桑珊皺眉,再度回想着剛剛她想要叫葉棲雁一起時,他沉聲說不用的模樣,按捺不住的問,“你們怎麼了?是不是吵架了?”
“我們分手了。”池北河黑眸微緊。
“啊……”桑珊低呼出聲,捂住了紅脣。
池北河喉結滑動,握着方向盤的雙手不自覺收着力道,手腕往上的肌肉都在繃緊。
桑珊垂下臉,同時握緊了手,許是真的太過虧心的關係,她看起來有些懊惱又有些侷促。
“北河,我……”她深思着開口,語氣鄭重,“我還得跟你道歉一次!”
“怎麼了?”池北河擡起黑眸,從倒車鏡裡看她。
“我在臨選擇割腕自殺前,曾給葉小姐打過一個電話……”
說到這裡,桑珊的語氣更加內疚及愧疚,“之前我和祁漢聊天的時候,無意中說起在我還未回國那段時間裡,有次酒會他把葉小姐不小心誤認成了我,當時我們只當是玩笑開……”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是人臨死前的一點不甘心,我就故意在電話裡跟她說,如果你因爲這一點和她在一起,那麼我也無憾了……”
“北河,對不起!”
桑珊是真的懊惱,臉上都是愧疚難安。
她只是絕望時的一種自我欺騙,又想要製造出他們的一點不痛快,現在經歷過生死以後,也深知生命的可貴,一些事情也看的很開,只以爲那通電話會讓他們心裡有些嫌隙罷了,沒想到他們會分手。
不過猛地也是恍然大悟,被當做替身才是最不能忍受的悲哀!
接觸到池北河驟然投遞過來的眼神,桑珊渾身一震,感覺到了從後脊骨氾濫起來的寒意,她更加連聲的重複道,“北河,真的對不起……”
如若真的是自己那通電話的關係導致他們分手,她覺得自己簡直是難辭其咎!
白色的陸巡猛地轉了方向盤,尖銳的剎車聲響起,乍然停在了路邊。
桑珊心領神會的不多囉嗦什麼,知道他此時是急於的想要去找誰,拿起包的打開車門下車,此時已經並沒有太多的嫉妒和黯然,只有更多的難安。
在車門關上的瞬間,白色的陸巡完全不顧交通規則,壓着雙黃線調頭離開。
因爲沒有並沒有駛離池氏多遠,池北河原路返回。
這個時間是下班的高峰期,車流量比較高,車子行駛起來也有些緩慢,前面都被車輛堵着,一個信號燈需要等待兩次才能緩慢通過。
凝向前方的內雙黑眸薄眯,也是很快梭巡到了她的身影。
公交站牌前,她似乎還沒有等到要坐的班車,揹着挎包和其他人一樣站在那。
前面的麪包車行駛起來,池北河也跟着踩踏油門,眼看着和她的距離越縮越近,一輛黑色的轎車卻突然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落下,裡面人似乎跟她說了什麼,然後後車門打開,她彎身坐了進去。
在他即將行駛過去前,黑色轎車已經往前開去,池北河換了個檔位,只好繼續尾隨。
車輛太過多,而且黑色轎車貼着黑膜,從後面也看不清車廂裡面,只能隱約辨別出人的後腦。
尾隨間,他空出手的在儲物格里找出黑色薄款手機,按下數字快捷鍵的撥打過去,線路連接後,卻一直響着並沒有人接。
上了高架橋後再下來,黑色轎車最終靠邊行駛停在了商業街的路口。
最先打開車門下來的是駕駛席的司機,快步的繞到另一邊,恭敬的拉開了後面的車門,裡面隨之有人走下,先是一席挺拔的身影,接着是位看起來有派頭的中年男人,最後是一抹倩影。
車門關上後,前後的兩道身影非常契合的攙扶在中年男人的一左一右,然後朝着路邊某個店鋪走去。
白色的陸巡裡,池北河內雙的黑眸看過去,是一家婚紗店。
他拉起手剎的動作頓在那,眸色凝住。
會讓他們結婚……
池北河腦海裡閃過某個刺目的畫面,收回手的握住方向盤,白色的陸巡不留痕跡的離開。
婚紗店內,響徹着店員的問候聲。
進門的葉棲雁一頭霧水着,打量着四周環境,素淨的小臉上是不懂爲何會來到這裡。
她等公車前有接到葉寒聲的電話,說是已經在過來的路上,要接她一起送葉振生去安排住院,聽到後者,她沒多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能夠說服葉振生接受治療,她是鬆口了氣的。
葉振生被扶着坐在沙發上面,笑着說道,“我姓葉,之前有打電話跟你們店長溝通過,把我預定的那兩套拿過來吧!”
“好的,您稍等!”
店員說完後走開,很快又走回來。
“雁雁,進去換上看看吧!”葉振生看向她。
葉棲雁低頭,看着手裡被店員遞上來的白色婚紗,再看向旁邊葉寒聲手裡的黑色禮服,不禁皺眉問,“這是要做什麼?”
“我打算讓你和寒聲結婚,在我臨閉上眼之前,我想要牽着你的手送你進禮堂。”
“……”
葉棲雁震驚的看向葉振生,一時沒反應過來。
手裡婚紗映着滿眼的白,她深呼吸了兩口,“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和寒聲結婚了?我不能答應!”
“雁雁,好孩子,帶着婚紗進去試一試!這是我專門爲你和寒聲準備的,是爸爸的一片心意!”葉振生笑着在說服着她。
“抱歉,我不會試!”葉棲雁搖頭,將婚紗還給了店員,“你們一會兒去醫院吧,時間耽誤了不少,我也得去私立醫院看小糖豆了!既然已經答應接受治療,就好好的配合醫生,明天有時間再去看您!”
說完,不等他們有所迴應,她便扭身往婚紗店外走。
“雁雁!”
拿着禮服的葉寒聲追上來,眉眼暗痛,“我知道你和他已經分手了,沒有關係了!”
葉棲雁抽回了被他抓住的手,什麼都沒說,只是大步離開。
一直穿過了斑馬線,她也始終沒有回頭,前面便是就近的地鐵站,她跟着其他人的從地下入口進去,等待的時候,她掏出了包裡面的手機。
這才發現到有未接的電話,應該是之前在車裡始終和葉振生說病情的事,並未聽到。
拿出來劃開,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怔愣了下。
猶豫着要不要撥回去,又要怎樣開口時,耳邊猛然又響起最後葉寒聲的話,她指腹按緊屏幕,心裡疼過一陣,這會兒地鐵剛好到達站臺,她最終還是將手機放回了包裡,邁步進去。
而在婚紗店裡面,同樣和她一樣震驚的還有蔣淑賢。
“老公,你瘋了嗎?”
蔣淑賢看着還拿在店員手裡的婚紗,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怎麼好端端的跑來婚紗店了,還真打算讓他們兩個結婚嗎?”
“一個將死之人,會開玩笑嗎?”葉振生語氣有些嚴肅。
“爸,你的病情還不至於,不要太早泄氣了,醫生會有治療方案能夠解決!”一旁的葉寒聲不免說道。
聞言,葉振生長嘆了口氣。
生死之事,又有誰說得準呢,況且是沾上的是癌症!
“老公,結婚這樣大的事,還是要再仔細商量一下想清楚纔好!”蔣淑賢畫着精緻妝容的臉上都是焦急的神情,可見衝擊力。
“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葉振生搖頭表示。
看了眼明顯焦灼的妻子,他慨嘆的繼續說,“淑賢,當年的事情我現在不想再追究了,也沒什麼意義!我現在只希望儘可能的彌補這個過錯,讓兩個早該一起的孩子不要再錯過!爲人父母的,不也就是想讓孩子好嗎?”
“我知道你心裡有根刺,這件事情上是我對不起你,但雁雁並沒有錯!他們兩個早在五年前就該結婚的,若不是……或許他們現在連孩子都有了!現在寒聲不在乎雁雁有孩子的事,這樣很好,讓他們兩個孩子能夠有*終成眷屬!”
葉振生和葉寒聲一樣,且更晚的後知後覺五年前發生的事。
遙想到當初還認爲是葉棲雁的不檢點,未婚生女,現在一想起來只覺得愧疚萬千,追根究底,其實都是他的過錯罷了。
得了絕症後,知道自己活着的日子有了期限,害怕之餘也是更多的良心不安,覺得愧對這個私生女,也始終以爲他們兩個孩子都還對彼此有情,不過是因爲妻子的阻撓而已,無可厚非的想要去盡全力彌補,好換得自己如若死後的能安然。
而且,葉振生多少還有一些私心在裡面。
這麼多年來,雖說他是靠着孃家往上爬,但也積累了一定的財富和權力,葉寒聲畢竟是養子,所以如若是和自己的女兒結合了,怎麼說心裡也會要更**一些。
“老公,你太沖動了!這件事情真的需要從長計議……”蔣淑賢聽的簡直是急壞了,這樣的消息對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也是她最怕發生的事情。
原本五年前真相扯出來後,兒子和自己關係就差,現在如果連老公都極力撮合他們的話,那她豈不是要吐血!
“我剛纔已經說了,我想的很清楚,也已經決定了!”葉振生擺了擺手,態度是他們結婚以來,從未有過的堅決,“還有淑賢,希望你不要再阻擾兩個孩子!”
“淑賢,如果是你不答應的話,那麼我就不接受治療了!”
似乎也是見到她的不認同,葉振生最後很有分量的說了句。
蔣淑賢失聲的喊,“老公……”
“看來今天原本的打算是泡湯了,我們也走吧!”葉振生從沙發上起身,如此說道。
葉寒聲也只好將手裡的禮服再還給店員,上前去攙扶着葉振生,一併回頭喊着蔣淑賢,“媽,走吧!”
蔣淑賢拎着名包的跟在後面,面上還要維持着賢妻良母的臉,內心卻是翻騰不已。
看着被攙扶的葉振生,以及他剛剛的語氣和最後話裡的態度,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如果是這樣下去,真有可能會發生她最不願見到的事情!
不行!不行!
蔣淑賢在心裡大聲喊,她必須要阻止這一切!
池氏寫字樓,頂層。
落地的大片玻璃帷幕,初秋的陽光照射進來,坐在高背椅上的男人,背對着大半的光線,低眉埋首與辦工作上攤開的文件批閱裡。
嚴肅的臉廓上陽光和陰影參半,顯得他五官線條更加雕塑般的立體。
偶爾鋼筆停頓間,他視線便會落在抵在文件夾的左手上,無名指的銀戒還戴在上面,他不由將鋼筆收攏,指腹觸在上面,硬物的觸感。
他捏住那圓環,眉眼之間是一片糾結。
像是之前無數次曾經有過的,在糾結着要不要摘下來,無法做出決定時,內線忽然響了起來。
池北河像是被解脫了一般,長指按下了免提,裡面傳來了秘書辦的彙報聲音,“池總,一樓接待上報說有人想見您,但並沒有預約!說是土地局葉副局的太太,有重要的事情和您說!”
又是土地局?葉副局?
池北河向後靠在高背椅上,薄脣微抿。
“叩叩叩——”
十分鐘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的推開,徐助頷首道,“池總,客人到了!”
池北河擡起黑眸,看到一身香奈兒套裝的常見貴婦打扮,蔣淑賢手裡挽着個名牌包的走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他也是從高背椅上起身,抄着褲子口袋的走過一旁的會客區。
“葉太太,請坐!”
雙雙坐下後,他長腿隨意的交疊,語氣客套又漠然,“我似乎和葉太太沒有什麼交道可打,也沒有關係需要維護,如若是公事上面,自應該有土地局的人員來接洽吧?”
“池總,我今天來是想要說一些私事!”蔣淑賢解釋着說道。
池北河聞言,不動聲色的挑起眉尾。
蔣淑賢微微湊上前,清了清嗓子,醞釀着半天才開口,“池總,是和你有關的,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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