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眉眼低垂的素顏略顯發白，細膩的皮膚乾淨的沒有一點瑕疵，剔透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那臉上的平靜表情又讓人心裡發慌。
往往，會失控的情緒總是更容易被掌控。
可她，如此冷靜。
陸宸緊緊攥住的五指僵了僵，掌心裡那隻手抽開的時候，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房內的靜謐。
“先生，老爺來了。”
“知道了。”
陸宸迴應一聲。徹底鬆開了葉以唸的手，站了起來，對葉以念道：“你在這裡等我。”
這裡，就是讓她別出去的意思。
懷孕的事他大概還沒跟家人說。
葉以念點點頭，沒說什麼。
陸宸從樓上下來，陸奕卿這個坐在沙發上。
“爸。”
陸宸態度還算恭敬，陸奕卿卻坐在那並沒有應聲。
待陸宸走過來，陸奕卿才拾起桌上一疊文件，不輕不重的甩在了他面前。
“我已經簽好了。希望陸總滿意。”
冷冰冰譏諷的語氣，挑起的目光裡滿是對兒子的憤怒和英雄遲暮不得不爲的不甘。
陸宸彎腰拾起了文件翻看了幾頁：“百分之二。爸，很有誠意。不過，子瑜這次又這樣輕巧的過關了，以後再惹出事情來，爸還有幾個百分之二可以拿出來？”
手裡這份文件並不是那天留在陸子瑜那裡的那份，是另外一份。是陸奕卿他自己的股權轉讓書。
轉讓書裡，他拿出了百分之二的股份，按照陸宸那天在他們面前的說法給了葉以念。
原本，陸奕卿是陸家父子中持股最多的人，這些年陸宸一步步做大之後，通過一些資本手段，已經稀釋掉了不少他手裡的股份。他已不是持股最多的那個人了。
上次爲了扶持陸子瑜入董事會，陸奕卿更是又拿出了一部分給陸子瑜。
那時候，陸奕卿想的是，畢竟是親兒子，不能厚此薄彼，哪怕陸宸今天擁有的是他自己掙來的，但是陸子瑜也不能虧待了。
二來，陸子瑜手裡的砝碼重一些，也起到了一個牽制的作用。就算他已經少管集團的事了，但是他還沒打算遊離與集團權力核心之外，所以，必須有人牽制陸宸，他這個父親兼董事長才更有發言權。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股份倒是轉讓了，可陸子瑜沒能如願進入董事會。即便如此，那已經轉讓出去的股份還並沒有收回來。
如今，他陸奕卿手裡的股份可算是父子三人中最少的了。今天拿出的百分之二，已經算很有誠意的了。
當然，比陸子瑜手裡那超過百分之十的股份，還算少。
陸奕卿這招有四兩撥千斤之效果。
陸奕卿在兒子臉上看到了淡淡的不滿，或者說不削，語調陡然不忿。
“你還想怎樣？是不是把我手裡的股份都給那個丫頭，我一無所有，你才滿意？”
偌大的客廳，被這聲低吼弄得冷風嗖嗖，溫度陡然降到冰點。
“爸應該知道，我要的並不是這些東西。”
他要的是傷害他和她的人付出代價。
而不是有人替那個人受過。
“你要的不是這些嗎？”
陸奕卿顯然沒有看清兒子的心，或者說，他看到了也不相信。
在他眼裡，集團的股份，權利，那是至高無上的東西。
陸宸只不過是借這次事件爲由頭大肆發揮，從而爭取最大的利益罷了。
陸宸不想跟他解釋，低眉朝文件上的白紙黑字看了看，薄脣勾起一個冷淡的弧度。
“您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爸既然讓步了，我也不好不給您面子。這個我就收下了。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你還有什麼條件？”
陸奕卿就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騰地躥了起來，滿眼都是火星。
陸宸淡定的看着他，不爲他的怒氣所動，語調甚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也沒什麼。您不要緊張。我只不過是希望您能把之前贈與子瑜的股份全部收回到自己手裡。這對您並沒有什麼壞處，對子瑜也沒有，畢竟誰也不知道哪天他膽大妄爲把這些全部作沒了。”
陸宸清冷的眼波緩緩挑起，陸奕卿臉色僵硬冷青。
過了一會，他才冷哼一聲：“對我是沒什麼壞處，對子瑜怕也沒什麼好處。我手裡的東西，我一死，你也有份，若擱在他手裡，你就沒希望了。陸宸，你打的是不是這個主意？”
無情的質疑甩過來，刺的人心底一陣悲涼。
“您應該清楚，九州現在已經幾乎在我的掌控之下了。我要是想擠乾淨你們手裡的股份和權利，至少有一百種方法。絕不至於弄到手裡沾上鮮血的地步。”
陸宸沉默了幾秒，漆黑的瞳仁微微一縮，補充一句：“跟陸子瑜一樣愚蠢。”
陸奕卿死死盯着陸宸，被這翻話掃的臉色微微發白。
陸宸看了他一眼，拿着文件轉了身：“我說過，陸子瑜必須爲他所作所爲付出代價。而且以他的能力和品行，他也配不上那些股份。二叔那邊也危在旦夕了，爸還是儘早做了決定，然後可以一身輕鬆的回港城去了。”
“你……真的是你。”
陸子瑜提醒過他，陸奕年的事就是陸宸乾的。
陸宸沒有應聲，只是回頭看了陸奕卿一眼，然後就直接上樓去了。
陸奕卿站在樓下望着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兒子身上比陸子瑜身上更有他年輕時的影子，果斷，堅決，執行力強到讓人膽寒。甚至，這些特性在他身上，比他當年更明顯。
事業交到這樣的兒子手裡，他本該放心纔對。可是這權利放手的過程，實在是太痛苦了。
子瑜……那個混小子，心狠手辣也就算了，辦事這麼冒失，確實應該給他點教訓。
陸奕卿最後朝樓上看了一眼，這才憤憤的離開。陸宸在書房裡翻看這那些文件，雖然是指尖一張張翻過的，可那些字其實並沒有落進他的心裡去。
“咚咚……”
聽到敲門聲，他才擡起臉。
“陸總，董事長已經送出去了。”
“嗯。”
陸宸淡淡的應聲，語調裡沒有半點情緒。
陳越朝書桌上的文件掃了一眼，感嘆道：“正如您所料，董事長果然是拿出了自己的股份想要息事寧人。他對二少可真是好。”
“他也不只是爲了子瑜。”
他是爲了把他們那方的損失減到最低。
從什麼時候起，他都已經站到了跟自己的對立面上？
陸宸冷笑了一聲，隨手將文件放進了抽屜裡。
“陸總，您這個不拿給夫人看嗎？她會很高興的吧。”
陳越好奇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