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冷家大門,兩隻可愛的小狗飛奔着過來迎接她,樂樂跑在最前面。
笑容頓時又在她臉上盪漾開來,蹲下身抱起它,“樂樂,跑這麼快做什麼呀?在新家還習慣嗎?”
樂樂在她懷裡亂蹭。
她把它放下去,讓它去和貝貝玩鬧,她則往裡面走去。
思嘉這時候坐在草地上畫畫,見到她,眼睛裡頓時充滿了笑意,對她招手:“慕姐姐,我在這裡!”
解憂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笑着開口:“又在畫畫啊?”
“是啊!哥哥剛走,走的時候看到了,也都沒有說我什麼哦!”
思嘉的語氣聽起來很快樂,看得出來,冷司夜的支持對於她來說很重要。
解憂只是笑着摸摸她的長髮。
“咦,什麼味道啊?”思嘉湊到她面前聞了聞,“慕姐姐,你用香水了?”
“是啊!”解憂點點頭。
但是,看思嘉臉上有着和冷司夜如出一轍的神情,疑惑的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思嘉微皺着眉,緩緩搖頭,“不是不對,而是,很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
解憂頓時想起來剛纔在大門口,冷司夜突聞這股香水味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看來他們兄妹對這股香水味都很熟悉。
“是啊,很熟悉的味道,但是,卻聞不出來在哪裡聞到過。”
“是不是你的朋友裡面也有人用這種香水啊?”解憂雖然也疑惑,不過沒有覺得這是多麼重要的問題。
“不,我並沒有什麼朋友,而且我身邊接觸的人也不多,這股香水味很特別,不似於一般的香水味。我確定不是偶爾聞到的,好像以前我經常聞到過,很熟悉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思嘉冥思苦想,最後還是很茫然的搖搖頭。
“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今天我來的時候耽擱了一點時間,有點晚了,我們現在開始吧?!”解憂說着,從包包裡拿出自己的課本來。
思嘉看到課本,頭都有點大了,臉上如花兒般盛開的笑容也一點一點枯萎了下去。
解憂注意到了,“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
“那是怎麼了?”解憂關心的問。
“沒事,慕姐姐,我們開始吧!”思嘉又重新揚起笑臉來。
解憂卻合上了課本,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也終於問了出來:“思嘉,你並不想考大學,是嗎?”
“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考上大學。”
“爲誰考大學?爲你自己?還是爲你大哥?”
思嘉沉默了。
解憂看她垂首咬脣的動作,乾脆在草地上盤腿而坐,準備跟她敞開心扉好好的談一談。
“思嘉,你跟姐姐說說,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想畫畫,也只喜歡畫畫。”思嘉有些爲難的說。
“那你爲什麼不選擇考取美術學院?”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哥哥要我考大學,我就考大學
,目標是他幫我定的,專業是他幫我選的。”
“但是我們必須要面臨一個問題,就是,你已經落榜一次了,如果今年再考不上,你準備怎麼做?”
“今年考不上,明年接着考。”思嘉沒有猶豫的說,說完,又立刻擡頭看着解憂,“慕姐姐,你爲什麼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我的程度很差,沒有希望考上大學?連哥哥最低的標準都做不到,是不是?”
解憂沒有說話。
教了思嘉有兩個月了,思嘉的程度她已經非常清楚,這不單單是‘笨鳥先飛’的道理,也不是‘鐵杵磨針’的真理。思嘉的極限就在這裡,如果硬要逼着她去學習那些學不會的東西,這大概會把一個原本天真的女孩兒變得不再天真,原本快樂的女孩兒變得不再快樂。
她,是不是該找冷司夜談談了?
這個晚上,離開了冷家之後,她遲遲沒有回家,而是走在冷家外面的一條街上,這是冷司夜從公司回家必經的一條道路。
說真的,她並不知道冷司夜今晚會不會回家,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只是在路邊漫無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覺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夜也越來越深了!不經意的一個轉頭間,在路邊的一盞路燈下,她發現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大約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深藍色的牛仔短褲,黑色的T恤,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帆布鞋。看打扮,不像是那種夜間的工作者,倒像是一個學生。坐在路燈下的臺階上,對於面前走過的人,眼中閃爍着漠不關心的清冷。然後,便見她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抽了一支叼在嘴裡,一隻手在身上摸來摸去的,似乎是在找打火機。最後兩隻手都在身上摸起來了,還是一無所獲。
她似乎有些失望,準備把煙放回煙盒裡去。
就在這時,只聽到咔啪一聲,一簇火在她面前點亮了。
她點燃了以後,才擡起頭來,簡單的看了一眼解憂,什麼都沒有說,又抽出一支菸來給解憂。
解憂笑了一下:“謝謝!我不抽菸!”
“你不抽菸,帶火兒幹啥?”
“誰規定不抽菸,就不能帶火的?”
“你真是一個怪人!”
那女孩兒不再說話了!
解憂也沒有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也許是已經走了很久了,有些累了,又也許是因爲在這個女孩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深深的孤寂,讓她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一直到女孩兒的一支菸抽完了,她身子向後仰去,雙臂支撐着地面,仰頭仰望着星空。
“今晚的夜空很美!”她突然說話了。
“三天前,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也失去了我最愛的老公。我多希望他能爲了我勇敢一次,但是他還是讓我失望了。也許在他的生命中,我其實沒有多麼重要,也或者說,我根本微不足道。我不知道,我爲他所放棄的那些到底值不值得,也不知道,我爲他受的苦到底值不值得,總之,我失敗了,敗得一敗塗地……”
解憂知道她此時此刻需要發泄,所
以並沒有打擾她,一直靜靜的聽着。
她的語氣也很平靜,說這些的過程中,沒有掉一滴眼淚。
直到她說完了,過了很久很久,解憂才問:“你並不認識我,爲什麼對我說這些?”
“因爲你是陌生人!”
因爲你是陌生人!
多奇妙的一個答案!
解憂卻懂了,這個女孩子,她心裡很苦,她沒有朋友可以訴說,也不知道該找誰去訴說,對於一個陌生的人,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誰,反而可以使她放心的說出心裡的痛苦,也許可以得到暫時的發泄和解脫。
說完,她又抽出一支菸來,看了看解憂。
解憂爲她點燃。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你真的不抽菸嗎?”
“我不抽!”
“那你爲什麼帶火?”
“因爲我常常在夜裡活動,所以習慣了帶着這小東西。”
這一次,解憂坦誠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點點頭,雖然不知解憂的身份,卻也沒有過分追問別人的私事,只問:“兄弟,你知道什麼是自由嗎?”
“自由?”解憂淡淡笑道:“我不知道自由到底是什麼,在我看來,身的自由,是孤獨;心的自由,是寂寞!通常自由的人,大概都不會喜歡這自由吧!”
女孩盯着她臉上的笑容,“你真是奇怪,明明不喜歡笑,爲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去笑?”
“我並不勉強啊!”解憂依然笑着:“也許是習慣了吧,當一個人習慣了微笑的時候,大概就忘記了如何去哭泣了。”
“但是對於一個自由的人來說,‘笑’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而且,笑,笑給誰看呢?”女孩的脣邊,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笑容,不一定是要給別人看的!它是一種態度,一種對待生活的態度!因爲我們還在呼吸,還要呼吸,我們還活着。痛苦的活着也是要活着,快樂的活着也是要活着,讓自己痛苦並不能減輕自己的痛苦,與其如此,爲什麼不能苦中作樂?”
“苦中作樂?呵!”
解憂聽着她嘲諷的語氣,這似乎是一個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女孩子。
“其實,每個人生命中都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聲嘆息;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無奈;但是,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將會是一生幸福!”
“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會是一生幸福?”
“是的!”解憂堅定的點頭,“我相信,既然老天讓你活了下來,你就一定有機會,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女孩兒喃喃的重複着這句話。
解憂知道,這個女孩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淡化心裡的傷痛。今晚自己已經說了很多的話,說的再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這時,路邊忽然想起一陣車的喇叭聲,緊接着就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解憂?你怎麼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