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沉默,讓她一陣陣的手腳冰冷。
他對於她,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是不是?
畢竟,她的身份暴漏了,暴漏在世人的眼光中;
畢竟,她是林家的女兒,這是不爭的事實;
畢竟,冷家和林家,是對立的,是死敵!
她不能怪他什麼,也不能責怪他的不信任!
但,她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他是那種表裡不一的。他既然會告訴她,他相信她,他就一定會相信她,他絕對不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僞君子。
所以,她沒有走開,儘管她知道,這樣聽他們講話,是不光明的。
就在這時,裡面終於傳出了他的聲音——
“昨晚的綁架案確實透着一股詭異,我目前也無法確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可以肯定一點,這完全不是林遠航的作風。他沒必要當衆說出解憂的身份,即使要說也不會選在那種情況下說,而且就算解憂真的幫了他,他也完全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兒推到風口浪尖。昨晚的事實林家所爲不假,但其中有什麼問題,還需要深入調查。我相信解憂,昨晚是有人刻意那麼說,其目的不確定,我會追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誰在跟她過不去。”
上官宇和向名揚頓時無言。
冷司夜這番話,顯然是通過一番深思熟慮的,所以他堅定而果斷,不容人置疑。
門外的解憂,聽到這裡忽然笑了,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來陷害她,即使全世界的人都來懷疑她,他也不會懷疑,不管她是什麼樣的身份。
相比較而言,她對他是多麼的不信任啊,竟然還站在這裡聽他們談話!
不管他們接下來要談什麼,她都不能在這裡‘偷聽’下去了,這是不道德的行爲。
然而,她剛轉了一個身,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不想被人發現,急忙躲到了一邊,看到
上官宇和向名揚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他們均是無奈的神情,相視一看,然後去了客房。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朝他的房間走去,因爲門沒有關,她也沒有敲門。
而此時的天已經大亮了,他站在窗前,清晨的第一縷晨曦照射着他傲然挺立的身影,透着一種清冷而憂鬱的光芒。是,儘管剛纔他是擲地有聲,此刻卻是心事重重,相信解憂是一回事,但另一回事是,他要迎接更多更大的問題。
她壓抑不住心頭那股對他濃濃的心疼,悄然走至他身後,從背後抱住了他。
感覺到他的身體赫然一震,她滿心酸楚,伴隨着一聲:“對不起……”
在他面前,她不必隱藏自己的難堪。
說到底,她也是林遠航的女兒,林遠航綁架自己的親生女兒,綁架他的妹妹來威脅他,他卻還要爲了救她而交出了那份至關重要的鐵證……
她從來不覺得如此難堪過。就連當初她欲表白,他拒絕了她,她也不曾像現在這般難堪過?
她真的不知道,他究竟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對她付出如此之深的信任?
他慢慢的轉過身來,脣邊浮上一抹無奈的笑容,輕撫着她的臉,“這
跟你沒關係。”
“你不應該救我……”
她喃喃低語。
他卻只是凝望着她的臉,一次次的撫/摸,最後,把她攬進了懷裡。
她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不知道他當時救她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他明知道,林遠航不會把她怎麼樣,他爲什麼還要用證據去交換她?
好久好久,才聽到他的聲音,淡淡的飄在她的頭頂:“你說過不想踏進林家大門半步,你說過,我和林遠航是不一樣的……”
“我說過的話,你都記得嗎?”她更加的心酸了,更加的心疼了。
“都記得!”
而且,他還曾在她外公的墓碑前發誓,今生今世,不留下她一個人孤獨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
他和林遠航是不一樣的,他永遠永遠,不會把她當成是一顆棋子,哪怕她再有利用價值!
“好了,”他推開她,親親她的額頭,說:“昨晚也折騰的夠累了,你先去洗澡,我們今天就在這裡休息一天。”
“嗯!”
她順從的什麼都沒有再說,往浴室裡去了。
現在的林家就像一個定時炸彈夾在他們中間,他不去觸碰,她也不去點燃。
只是,在她轉身之後,他臉上溫柔的笑容消失了。
他還是原來的他,那個冷若冰霜的冷司夜,他的溫柔和笑容,也只會對她。至於心中的千頭萬緒重重煩惱,他不會告訴她。
爲自己點上一支菸,深深地狠狠地吸上一口,再變化成一條細長的煙霧吐出來,飄向了窗外,很快就融入空氣中看不見了。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聲音飄了過來:“司夜,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你能不能去思嘉的房間裡幫我借一件來?”
“你先穿我的吧!”他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自己的乾淨的白色襯衣來給她。
反正這是在他的房間,她穿什麼都無所謂。
就是不知道,男士的襯衣沒什麼腰身,寬寬大大的,穿在她身上卻顯得輕盈飄逸,剛好蓋到了她的大腿處,恰如其分,卻足以令人遐想翩翩。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都沒什麼心情和精力就是了。
她微紅着臉笑笑,“你去洗吧,我洗好了。”
“嗯,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說完,他走進浴室裡去了。
她剛洗完了澡,也沒什麼睡意了,身上還穿着他的襯衣,也不方便走出這個房間去,隨意環視他的這個房間,她也沒有進來過幾次,一眼又看到了他的那一架鋼琴。
她不禁想起上一次因爲這架鋼琴,她看到了若水的照片。這一次,又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然而,手伸出去,她遲疑了。
她是不是不應該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他的隱私?
上次她在這裡看到了若水的照片,他也沒有怪她,從始至終沒有斥責過她一句。
她能再碰嗎?
可是,她又對這個鋼琴充滿着好奇,不知道他的房間怎麼會有一架鋼琴,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難道他也會彈鋼琴嗎?
不由自主的,她將琴蓋打開了,
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來。輕按幾個琴鍵,是一串動人的音符。
“還真是一架好琴!”她自言自語着。
不過,隨即又笑了起來,冷司夜的東西,能差到哪裡去呢?
而她也不是樂盲,她的鋼琴都已考過了八級,現在一架現成的鋼琴擺在這裡,她彈的又這麼順手,不由自主的便坐在了面前的凳子上,緊接着,一首曲子就在她指間盪漾開來,是人人都耳熟能詳的一首曲子,也是最經典的一首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她沉浸在這個音樂的世界裡,投入了,忘我了,連他從浴室裡出來了,都沒有注意到。
望着她投入而專注的背影,他對她又多出了一層新的迷惑。說真的,他們之間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卻又好像一點都不瞭解對方。在前不久,他見識了她出神入化的跆拳道,昨晚上又見識了她百發百中的槍法,今天,她居然在彈鋼琴?
而奇怪的是,並不瞭解她的他,竟然那麼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一曲完畢,她依然還陶醉在自己的琴聲裡。
直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彈鋼琴?”
“略懂而已!”
她笑笑,看到他走到了牀邊坐下,她好奇的問:“你房間裡怎麼會有一架鋼琴?你也喜歡鋼琴嗎?”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那你彈一曲給我聽,好不好?”她也沒有聽過他彈琴,很想見識一下。
“改天吧!好嗎?”他順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坐到他身邊去,輕擁着她,不經意的提起:“不過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剛纔聽到你彈《夢中的婚禮》,你夢中的婚禮,是什麼樣子的?”
自從那天去過她舅舅和外公的墓地,又去了冷母的別墅以後,她就沒有聽到他提起過婚禮的事。她知道他不會是跟她開玩笑的,他也不是那種輕許諾言不負責任的人,只是,在知道了冷家和林家的仇恨以後,她已經不再奢望這個婚禮了。
看到她只是微笑,並不說話,他又問:“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沒什麼!”她還是笑着,摟着他的脖子笑望着他,“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渴望一場美麗的婚禮的,我最討厭那些繁文禮節,而且我這人比較實際,直接去領個紅本本就行了,又實際又省勁,你說是不是?”
“不是吧?你這樣想?”他盯着她的笑容,直覺的認爲,這不是她的真實想法。
“是啊是啊!我困了,我們睡覺吧!”
她爬到牀上去了。
昨晚經歷了一場綁架,這個時候似乎也不是討論婚禮的時候,他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不管她怎樣想,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會給她最好的一切,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他都會給她最好的一切。
她躺在他的懷裡,靠着他的胸膛。
這會兒別的房間裡的三個人,上官宇,向名揚,冷思嘉大概都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她卻是了無睡意的。因爲那個晚上給她造成的,不是驚嚇,而是沉重的負擔。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心思,摸着她的頭髮,問:“不是困了嗎?怎麼不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