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而眼前這個,曾經承諾與她一生一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男人,居然要人砍掉那隻與他交疊相握了好幾個月的手指!
恐懼和憤怒讓她放棄了尊嚴,她抓着吳騰的手嘶喊,“我什麼都沒做過,你相信我,相信我,爲什麼你們都不肯信我?”
吳騰默默的看着自己淚流滿面的妻子,冷漠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柔軟,“阿黎,每個人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負責,誰也不能例外。”
夜黎被凍住了一樣停止了哭喊,她冷靜的擦掉眼淚,對他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行刑的地點在離倩跌下去的那個橋。
吳騰同意了。
行刑的那天,吳家和離家的所有人都在,剛剛出院的離倩坐在父母的身邊,神情淡漠的看着站在衆人之間的夜黎,冷豔的紅脣勾着冰冷嘲諷的笑。
夜黎也看着離倩,兩個女人均眼神冰冷的互相對視。她也似乎也在嘲笑離倩太過心急,因爲她在心裡早已經做了要離開吳騰的決定,離倩只要再等兩天,不用犧牲自己的孩子,也能得到她想要的那個男人。
一般處置犯了幫規的人,都會在供奉着關公像的大廳裡執行,但是因爲她向吳騰提出了那個要求,所以在橋頭臨時搭建了香案,還特意另外請了一尊關公像。
幫會建立超過百年,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動刑。
行刑之前,夜黎看了眼那尊栩栩如生的關公像,手執青龍偃月刀,斬斷世間一切不平路,烏髮赤面,象徵着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
可是面對這樣一場六月飛雪的竇娥冤案,不知關老爺做何感想。
夜黎,那個從小連一隻螞蟻都沒有踩死過的娟秀女子,心不是沒有恐懼,可是已經哭不出來。
她最後深深的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畢竟相愛一場,下一秒便是生死未卜,或許將天人永隔,即便是心裡已經對他產生了恨,卻仍希望他能看她一眼,不需要他說什麼,甚至不需要他做什麼,不需要任何對白臨別相送,只要他用眼神告訴她,他還在她身邊,他知道她受了委屈,明白她的恐懼。
但是那個男人,卻吝嗇的連目光都不肯跟她接觸一下。
夜黎沒有允許那鋒利的刀刃砍掉自己的手指,身體髮膚授之父母,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剝奪。
縱身從五米高的臺階滾下去的那一刻,夜黎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樣忘了吧,忘了吧,忘了自己那奮不顧身卻可笑至極的愛情,忘記吳騰那信誓旦旦卻不堪一擊的諾言,一切的一切,全部忘掉。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醫院裡,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如她所願的,孩子沒了,保住了那根手指。
雖然那個孩子她原本沒想要,但她還是哭了,因爲她與離倩一樣,用最慘烈的方式,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孩子。
而吳騰卻慘白着臉握着她那隻已經摔斷了骨頭的右手,輕聲對她說:“阿黎,一切都過去了。”
她看着從窗簾滲進來的一縷泛白的月光,用空洞卻鑑定的聲音對他說:“吳騰,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