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二人想得倒是很好,可惜蕭堇顏卻不會配合他們。<->
蕭堇顏帶着王平王瑤並沒有落座,而是徑直走到院子裡站住了。
她不聲不響就給了吳家兄弟一個下馬威,吳家兄弟也不是笨蛋,蕭堇顏對他們的排斥讓兩個人頓時尷尬不已,不過吳步成即使知道他惹蕭堇顏厭惡,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了蕭堇顏的身邊。
蕭堇顏如今今非昔比,她本人不可懼,但她身後的靠山太硬了。
雖然吳步星在吳依琳面前做了保證,即使蕭堇風被御史彈劾不用做官他們吳家也不會在意。但實際上,他內心還是希望蕭堇風能保住官位。
蕭堇風的官職並不大,可以說,這樣的職位擺出來,對於他們吳家來說,完全是一個雞肋。
吳家卻還是在意。
吳家在京城裡是不能和世家比,不過說起來,他們吳家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裡也算有些底蘊,最起碼,他們吳家不缺銀子。
吳家現在缺少的是面子,哪怕蕭堇風的官職再雞肋,可擺出來,也是公雞頭上的那塊肉——大小是個官不是。
“蕭公子,原本是家妹對不住你們,不過當初她也是因爲被人威逼才做出了那樣的舉動。”吳步星微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猜開口。
他想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法,解開蕭堇顏的心結,說不準就能突破雙方尷尬的關係,最不濟的話,也能讓蕭堇顏動動惻隱之心,幫助蕭堇風保下現有的官職。
王平和王瑤兄妹譏諷地看着吳步星,吳家兄妹果然是有血緣關係的人,說出的話簡直如出一轍。
蕭堇顏很不耐煩,她對吳步星向來不喜,如果說吳依琳當初對他們兄弟三人出手,其中沒有吳家的關係,打死她都不信。
她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這會兒被人哄兩句,就可以忘記原本受到的屈辱和刁難。
“吳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以前的事情已經揭過去了,現在再提及,是不是沒有半點意思?”蕭堇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
“好,蕭公子如此痛快,我也就不再兜圈子了。”吳步星在商場上摸打滾爬多年,早就是個老油條,蕭堇顏的措詞並沒有讓他動怒,拂袖而去。“妹夫被人傷得如此之重,也是他的心腸過於太軟。蕭公子和大房的人也生活過一段時間,我聽人說過,大房的人本來是到蕭公子那兒打秋風,後又被世子趕出去的。”
蕭堇顏微微一笑,“是又怎樣?”
吳步星見她沒有否認,也是微微一笑,心情終於變得舒暢一些。看樣子,蕭堇顏對蕭堇風和大房之間的事情也很好奇,這是一個良好的入口。
“他們在蕭公子那兒碰了壁,出去的時候正好遇上妹夫。妹夫爲人過於腐朽,心也比較軟,就給了大房的人一些相應的幫助。本來妹夫的意思只是想照拂他們一二,哪知道他們從牢獄中出來後,就纏上了妹夫。後來,老太太貪心不足,她偏向大房,想將這處宅子佔爲己有,居然對妹妹直接動手,害得妹妹差點兒失去肚子裡的孩子,由此,妹夫才下了決心將他們趕了出去。”
蕭堇顏聽了沉默不語。
她對大房的人十分了解,那些人在蕭堇風這兒得到好處,享受慣了,又怎麼會甘心就此離去?不過,如果他們沒有得到更大的好處,應該也不足以對蕭堇風動手呀。
畢竟,只要不撕破臉,他們還可以從蕭堇風這兒繼續得到好處。真的撕破臉,對於他們來說,實在不算明智的舉動。
吳步星看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心裡更加高興起來,於是也更加賣力地繼續說起來,“前些日子,不知爲什麼,他們居然找到了翰林院,不顧妹夫的顏面直接鬧起來,老太太和大房的人一起毆打了妹夫,他們下手狠,妹夫身上除去外傷以後,胳膊上一大塊的肉幾乎都要被咬下來,腿上的骨頭好似也遭了罪。”
說到這兒,吳步星故意停頓一下,似乎等待蕭堇顏對此事過問幾句。
可蕭堇顏依舊沒有追問,保持了一貫的沉默。
吳步星看到她很能沉住氣,心裡不免感嘆一句。蕭堇顏的確是個人才,如果不是她的身體不好,她的風頭估計早就蓋過了蕭堇風。
想到蕭堇顏在江南得到的才子名號,吳步星此刻只覺得這個稱號明晃晃的全是嘲諷。
“如果吳公子說完了,自便。”蕭堇顏已經知道了事情大概的經過,接下來吳步星要說什麼,她心中也有了計較。不過,此事,她並不想參與。
吳步星憑什麼覺得她有那麼大的臉,能左右朝廷官員的去留?
她揹着雙手,帶着王平王瑤就要往遠處走,不過吳步星既然選擇將事情告訴她,哪能會輕易放她離開。
“蕭公子何必兜着明白裝糊塗。”他淡笑着看着蕭堇顏的側面說,“即使蕭公子記恨我的妹妹,但蕭堇風還是你的親兄弟,蕭公子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着他被人彈劾羞辱嗎?你就不怕妹夫從此以後鬱悶於心,一生不得安寧?”
“我怕什麼?”蕭堇顏聽了他的話不禁冷笑起來,“吳公子好像忘記了,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又能護着他什麼?論起本領,我想你們吳家應該更勝一籌纔對,否則的話,當初我們三個幼弟也不會落得被人逐出家門的地步。”
說完,蕭堇顏轉身就走,王平和王瑤冷冷地警告似的看了吳步星一眼,然後緊緊地跟在了蕭堇顏的身後。
兄妹兩個的眼神太過犀利,一點兒不像家奴,縱然是見多識廣的吳步星在他們的眼神下,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感覺的渾身開始往外冒冷汗。
這兩個人不簡單!吳步星腦子一冷。
蕭堇顏帶着王平兄妹走得並不遠,她在小花園處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此處並沒有外人,她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下來。
王瑤跟在她身邊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時間了,所以對她的情緒瞭解比較多。
“奴婢本不該多嘴,公子心情鬱悶,可是爲了蕭大人的官位擔憂?”王瑤走過去,輕聲問。
蕭堇顏搖搖頭又點點頭,“這邊的事情我並不想參與,我自知自己不過是個平民,很多事情不是我這樣一個小人物能左右的。可是一想到爹臨終前的囑託,我的心就狠不下來。而且堇春和堇辰……”
說到這兒,她又重重地嘆口氣。
“京城中的御史,性格向來孤傲。大房的人選擇在翰林院門口鬧,爲得就是將事情鬧大,蕭大人受到此事牽累,估計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公子如果擔憂的話,不妨問問世子。”王瑤遲疑一下,說出自己的建議。
蕭堇顏一直拿她當心腹,王瑤多嘴,她也不生氣,“話是這麼說,但欠下的人情總是要償還的,我一個小人物要用什麼去償還世子的人情?再說了,他的性子本來就不適合當官,特別是這京城中的官,不論大小,總得站隊吧?他性子孤傲,學識有之,人情卻差了很多。就算這一次我幫了他,那麼下一次他惹了事情,又要怎麼辦呢?”
蕭堇顏真的很苦惱,她心裡這會兒十分矛盾。
正說着,遠遠的,他們就看到月滿樓帶着小廝從屋子裡出來了。
而吳步星和吳步輝、吳依琳全都站在他的身旁。
“過去吧。”人出來,蕭堇顏立刻站起來,走了過去。
“月神醫,不知診金多少?”當他們走進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吳依琳的問話。
蕭堇顏腳步微微一頓,接着繼續往前走去。
“我出診,自然是無價。剛纔出的藥丸和藥方,更是無價。”月滿樓語氣十分冷淡。
吳依琳聽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京城中早就有傳言,千金難買月滿樓一顆藥丸。只是她當時爲了蕭堇風的性命而擔憂,完全忘記了診金這回事。
現在聽到月滿樓的回答後,她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無價?人命的確是無價。
在吳依琳的心目中,蕭堇風更是無價的。但沒有價格的出診和藥單,她要付出什麼樣的辛勞?
一時間,擔憂、害怕、羞憤頓時一股腦涌上了她的心頭。
“月公子,是我等唐突了。以月公子的身份,無價自然擔得,不過月公子願意過來一遭,必然也是給了妹夫幾分薄面,所以還望月公子擔當一些。”吳步星拱手低聲說,其實這會兒他也很尷尬。
神醫是請來了,可月滿樓給蕭堇風看完病,他們這邊卻付不起診金了。要是傳出去,他們吳家的臉估計也丟光了。
如果是別人的話,吳家還可以可出承諾,比如日後神醫有什麼需求,吳家會竭盡全力去幫忙。但月滿樓是什麼身份?藥神谷的谷主,當代太后孃家的侄子,京城三公子之一,無論哪一個身份,全都能甩他們吳家十八條街去,他們要是說出這樣的承諾,能讓人笑掉大牙。
或者說,月滿樓聽了,肯定還會記恨吳家,認爲吳家人是在羞辱他了。
可當前的形勢容不得他們故作大方,如果說有什麼能讓月滿樓退一步的話,估計也只有蕭堇顏的面子了。
顧不得羞愧,吳步星只能出此下策,將話說得模棱兩可,希望月滿樓能看在蕭堇顏的面子上,將診金放低一些。
相比之下,吳依琳不僅僅是尷尬這麼簡單了,她更多的是憂慮,先前她是在擔心蕭堇風的身體,所以認爲只要能請動月滿樓,她願意付出傾家蕩產的代價。現在的想法則不然,如果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撐,他們夫妻又要如何在京城內立足。
到時候,即使兩位兄長願意貼補於她,但到底沒有自己手裡有活錢來的痛快。
而且人心這東西最不好說,萬一到時候兩位兄長對他們夫妻厭惡的話,他們又要怎麼辦?
以後還有孩子要養活了,她可不希望孩子以後跟着自己寄人籬下。
這麼一想的話,她看着蕭堇顏的眼神就顯得熱切很多。
那火熱的眼神讓蕭堇顏想忽視都不行。
蕭堇顏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隨即,蕭堇顏的臉上就露出了譏諷的笑意,“月大哥,時辰不早,我們還是早點兒離開好了。”
吳依琳眼睛一下子睜圓了,蕭堇顏居然沒有幫他們說情!
月滿樓對身外之物並不看重,對人情世故也是冷然相對。他這個人的個性本來就很矛盾,看着風度翩翩,個性溫吞很好處的模樣,實際上,他對人一向十分疏離。否則的話,京城內也不會有千金難求月滿樓的傳言來。
“好。”月滿樓微笑着看着蕭堇顏答應一聲,然後轉頭臉色又沉下來,“吳家也不過如此。”
此言一出,吳步星兄妹三人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一片。
不過月滿樓說了這一句以後,居然直接和蕭堇顏走了。
“大哥,月公子是何意思?”等蕭堇顏他們的身影消失後,吳步輝忍不住出聲問。
“他是在爲蕭堇顏出氣。”吳步星面露擔憂,然後長長地嘆口氣,“妹妹,當初你做得失算了。”
“我是不會後悔的,哪怕蕭堇顏現在過得再好,我也絕不會後悔。”吳依琳咬着牙說。
吳步星看到她死也不悔改,心裡又悄悄嘆口氣,妒忌之心害死人呀。妹妹怎麼就不明白,現在和蕭堇顏交好,只會給她和蕭堇風帶去大量的好處呢?
“那診金要怎麼算?”吳步輝摸着腦袋問。
這個話題有些傷人,吳依琳嘟着嘴巴也無措地等着吳步星拿主意。
“回去備上一些上好的藥材和禮物,明日我親自送到月府就是了。”吳步星嘆口氣說,“銀子多少也是要出的。”
“大哥,多少銀子,我出。”吳依琳搶着說。
“算了,一點兒銀子我們還是出得起的,妹夫受傷,少不得要調養。過些日子,你也要生了,哪一樣都需要銀子不是?”吳步星說。
“那大哥打算給多少銀子?”吳依琳還是沒忍住。
“月滿樓很聰明,他爲了給蕭堇顏出氣,將難題扔給了我們。五千兩的銀子肯定是少不了了。”吳步星迴答。
“五千?”吳依琳驚訝地叫起來。
“以月滿樓的名聲,這點銀子根本拿不出手了,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吳步星苦笑着回答,是的,別看他們出了這麼多的診金,估計也討不得好。要是月家有心整他們,將無價之說散播出去,他們吳家都會沒臉見人。
另一邊,蕭堇顏和月滿樓走出蕭府以後,已經上了馬車。
“月大哥,這一次又麻煩你了。”她不好意思地說。
“舉手之勞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倒是那個蕭夫人,你要小心她,她並不是個感恩之人。”在月滿樓眼中,蕭堇顏是個光明磊落,個性十分單純的女孩子。
這樣的人不會耍陰謀詭計,也很容易被人算計,而吳家那兄妹三人則不然,應該是十分善於算計別人的人。
他怕蕭堇顏心軟之下吃虧。
“已經脫離了關係,我不會和他們有過多的交接。”蕭堇顏微笑着回答。
她又不是聖母,什麼事情都要摻和。不過月滿樓對她的好意,她還是心領了。
“蕭堇風的官職,你是否……”
“暫時不想問。”蕭堇顏懶洋洋地回答。
月滿樓看到她是真的興趣不大,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從蕭堇風那兒出來,再到主街上,已經到了午時,這時候,大街上的人流如潮,一點兒也不比昨日的少。
這種情況下,馬車自然是不能繼續坐了,幾個人沒辦法,只好下車步行過去了。
路上,經過自家攤子的時候,發現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王平,你繼續留下來吧。”
蕭堇顏一邊和自家的小廝打了招呼,一邊吩咐身邊的王平。
“是,公子。”王平答應一聲,直接翻身跳進了小廝的中間開始幫着忙碌。
看到自家的生意這麼好,蕭堇顏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給我一百串的羊肉,其餘的蔬菜各來十串。”蕭堇顏吩咐自家小廝們。
主子要的東西,小廝們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各種肉串和素串子就交到了蕭堇顏的手上。
蕭堇顏接過,讓王瑤用食盒裝了起來,又抽出幾支遞給了月滿樓,“月大哥,嚐嚐。”
跟在月滿樓身後的藥童看了,嘴角直抽搐。讓風月之姿的月公子在大街上吃串子,蕭公子還真想得出來。
月滿樓看到她吃得歡,心情頓時跟着歡暢起來,他笑眯眯地接過串子,也不管大街上對他投過來的詫異眼神,陪着蕭堇顏一邊走一邊吃起來。
“喲,這就吃起來呢?”兩個人邊走邊吃,到了花船上,手裡的串子還沒有吃完。
接着楚宣燁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在他們的耳畔響了起來。
“世子,我也給你帶來了串子。我自家的生意,味道很好的。”蕭堇顏殷勤地給他打開食盒。
楚宣燁斜睨一眼食盒,等看清楚食盒裡不但有各種各樣的肉串,還有各色的素菜。呵呵,還算蕭堇顏有點兒良心。
他心裡高興,面上卻不顯。
“讓爺吃你們剩下的?”他故意找茬。
“世子,你可冤枉我了。”蕭堇顏舉手做發誓狀,“天地良心,食盒裡的烤串全都是現做的,是我專門爲世子挑選的。”
“既然如此,爺就勉爲其難給點兒面子給你。”楚宣燁總算滿意了,伸出了白皙細長的手指取出一串吃起來。
天氣比較熱,這些烤串放在食盒中並沒有冷卻,因爲味道十分好。
楚宣燁吃了一串以後,又取了一串繼續啃。
他一邊吃,嘴裡一邊也沒少損蕭堇顏,“爲了一個白眼狼,你居然還專門跑了一趟。這會兒就不怕欠了人家的人情?”
蕭堇顏一聽僵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暗淡了幾分,感情楚宣燁一直在監視她?
被人監視的滋味向來不好受,蕭堇顏真想拍桌子翻臉。不過,她擡頭看看楚宣燁,發現楚宣燁正齜牙對她露出幸災禍的笑容,在心裡比劃了兩個人的武力值後,她默默地打消了冒出來的念頭。
“爺,藥膳已經做好了。”丁甲苦着臉端着一盅熱氣騰騰的湯進來。
他命苦呀,作爲世子爺身邊的一等侍衛居然淪落爲端茶倒水的小廝,說出去,他的臉都沒處放。偏偏世子爺對蕭堇顏還就上心上了,一大早就讓他盯着廚房煮了藥膳,就等着蕭堇顏過來享用了。
可該死的蕭堇顏居然到現在纔出現,等得爺早就心焦不已,差點兒大發雷霆。
可憐的丁甲看到楚宣燁震怒,都不敢過來找蕭堇顏晦氣,隨心他心裡對蕭堇顏埋怨不已,卻不敢真的有所怠慢,一直小心翼翼看守着藥膳。
聽到蕭堇顏上船的消息後,更是第一時間內在楚宣燁面前刷好感,將藥膳端上了。只是他一進門趁着楚宣燁沒注意的時候,就已經狠狠地瞪了蕭堇顏一眼。
“放下。”楚宣燁一邊吃着串子,一邊笑眯眯地吩咐丁甲。
丁甲看到他的心情開始轉好,終於偷偷鬆了一口氣,當然他在心裡也暗暗吐槽一把:蕭堇顏的魅力真夠大的,世子爺一見到她,壞脾氣居然就變得妥妥帖帖的。他以後是不是要在蕭堇顏放老實一點兒,拉近一下雙方的關係。
萬一以後他得罪了世子爺,蕭堇顏在邊上爲他說幾句好話,說不定世子就會放過他了。
“一個破落的白眼狼,你犯得着過去受氣?你也就看爺的性子好,時不時在爺的面前耍個性子。”楚宣燁一邊嫌棄,一邊不忘標榜一下自己的好脾氣。“喝了,自個的身體纔是自己的,別人的死活於你何干?”
蕭堇顏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藥膳,顏色不錯,嗯,散發在空氣中的香氣也不錯,此刻無論楚宣燁的話有多刻薄,她也沒了脾氣了。
她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楚宣燁對她的好,她心裡很明白。
“那是當然,正因爲世子的脾氣好,小人才敢放肆不是。”她呵呵地坐下了,然後又招呼月滿樓跟着一起坐下,“月大哥,你也坐呀。”
還有心情管別人,楚宣燁不滿地瞥了月滿樓一眼。
月滿樓知道他小心眼,纔不會真的和他計較了。
他微笑着坐在了蕭堇顏的左手邊,附和着楚宣燁的話說,“世子手下的廚子手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這份藥膳做得很細緻。”
何止是細緻,在蕭堇顏看來,楚宣燁手下的廚子做出的藥膳完全是極致。
她不喜歡吃補藥,可偏偏每一次楚宣燁在這件事特別霸道,要是她漏掉了一頓的補藥或者補品,第二天他必然會派人送來兩份,而且一定會逼着她當面吃掉。
吃虧次數多了,他再派人送過來藥膳和補藥,蕭堇顏乾脆老老實實地吃完。享受總比被逼來得舒服痛快吧!
“廚子的手藝真的很棒。”蕭堇顏一邊吃,一邊忍不住贊起來。“不過,廚子再棒,也沒有世子你這個主子厲害,有眼光呀!”
楚宣燁聽了,臉上頓時露出得意的笑容,“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月滿樓一直笑眯眯看着他們打嘴仗,並沒有多言。
丁甲、丁乙等人站在一旁看了,心裡都有糾結起來。蕭堇顏花言巧語兩三句,這就將世子爺給哄住了?
奸詐的小人!
接着幾個侍衛心裡又想,以後他們是不是也要跟着蕭堇顏學學,從而討好世子爺?
“下午賭坊的賠率不會很高,估計只是走了過場。”蕭堇顏幾口就將藥膳吃完,然後又說起了正事。
“小倌的爭鬥放在往年,也算激烈。不過經過昨晚花魁的較量,每個人心中自然會有一杆秤。只不過,怡紅院或許不會甘心。”月滿樓淡笑着說。
“跳樑小醜罷了,還用得着你擔心!”楚宣燁譏諷地說。
“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兔子急了還咬人了。”蕭堇顏和他唱起反調。
怡紅院明知道夜店現在的東家是月滿樓和楚宣燁,昨日一來的時候居然就敢挑釁。如果她們背後沒有過硬的靠山,相信她們絕對沒有那麼傻。
月滿樓的個性算是比較溫吞的,她們膽敢冒險試一試,倒也說得過去。
可楚宣燁卻是京城一霸,還是那種戴着面具的囂張笑面虎,這樣的人,怡紅院絲毫不懼,就耐人尋味了。
蕭堇顏不覺得怡紅院在昨日輸了氣勢後,今日還會沒有大動作。
“杞人憂天,小家子氣。”楚宣燁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
蕭堇顏不想和他爭辯,反正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切都會明瞭。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套近乎,中午的時候,太子帶着莫無塵兄弟和林致遠又過來了。
莫無心見到月滿樓和蕭堇顏的時候,臉色黑沉得如墨汁一般。
蕭堇顏低着頭摸着鼻子想,她也太無辜了。事情開端明明就是這位莫家二公子不對,故意找茬惹起,現在怎麼好像變成了她纔是挑事的?
事實上,真正挑事的人是楚宣燁。
“莫二公子今日過來不知道想奉送點什麼?”他呵呵地瞥着莫無心問,“上一次留下了聲音,難不成這一次還想留下耳朵?”
莫無心聽了,氣得呲溜站了起來,死命瞪着他。
楚宣燁見狀,笑得更加開心了,“好好,爺知道你的心意了,坐下。”
說完,他使了巧勁,莫無心還真的噗通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丟人!莫無心被他氣得臉色漲紅,眼睛裡也流出了殺人般的神色。
楚宣燁看到他氣得頭頂冒煙,笑得更加歡暢了,“呵呵,相府出來的公子,規矩就是不一樣。”
他那副欠扁的模樣,不要說莫家兄弟兩個尷尬不已,就是蕭堇顏都快看不下去了。
誰家見過未來的妹夫,還沒有將人家的妹妹娶回家,就開始一個勁去得罪大舅哥的?
但楚宣燁不但主動得罪了,而且還得罪得理直氣壯。
蕭堇顏不禁爲莫無雙鞠了一把同情淚。凡是男人對女人真的動心,橫豎也不會對未來的大舅哥說這麼狠毒的話,也不會這樣無理去羞辱人家。楚宣燁做得這樣肆無忌憚,無非是因爲他的確不喜歡莫無雙。
想到古代男女的姻緣,向來身不由己。蕭堇顏又輕輕地嘆口氣,她很慶幸,蕭家和老宅子那邊斷了關係,好歹是沒有人能左右她的終身大事的了。
“哈哈,阿燁,你還是這麼好玩。”太子幫着打哈哈。
莫無塵微微嘆口氣,蕭堇顏能想到的,他又怎麼會想不到了。楚宣燁真的不是他們相府的良婿呀,他想到莫無雙對楚宣燁的癡戀,滿心都是焦急和擔憂。
“阿樓,大家都不是外人。昨日無心性急出口傷了蕭公子,是他的不對。你看,無塵已經代表莫家給你們賠禮道歉了,今日就給我一個面子,替無心解了毒如何?”太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昨日回去後,無心已經被家父責備過,請蕭兄弟和月公子海涵。”莫無塵乾笑着站起來,誠懇地向蕭堇顏和月滿樓拱手失禮。
以莫無塵的身份,能做到這一步,已屬不易。
不過,蕭堇顏卻不會主動出面當好人,一來毒是月滿樓爲她出氣下的,她不能不識好歹,拿這個做人情。其次,太子又不是在和她說話,她更不能喧賓奪主。
莫無心顯然並不服氣,他不能說話,一直在邊上歪着脖子氣呼呼瞪着月滿樓和楚宣燁,隱晦的目光裡全是對他們的不滿。
楚宣燁在一邊聽了,笑着將手裡的扇子搖得更歡了,“呵呵,爺覺得他這樣安安靜靜多好,月滿樓,你不會被人忽悠兩三句就準備當起好人了吧?”
蕭堇顏看到他在太子面前都這樣方式,頓時有些吃驚地看過去。太子是未來的儲君,楚宣燁在他面前這樣放肆真的好嗎?就是太子的反應也太讓人吃驚了一些,太子對楚宣燁好像也太縱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