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劉是一個心腸熱,且嘴快的人,性格豪爽,是典型的北方漢子,經過簡短的交流,我們就有些熟絡起來,劉老道倒是很少發表意見。
大劉不知道那蟒蛇精的最後結局,不過爲了滿足我的好奇心,又開始講述起別的故事來了。
常年跑長途的人哪裡會缺故事呢,他們這一行本來就十分離奇迷信的,而且還有很多禁忌。
比如他們出車時最喜歡遇到的就是出殯的隊伍,而最怕遇到的反倒是結婚做喜事的,因爲他們認爲,氣運都是移動的,出殯是晦氣的,但也會把他們的晦氣帶走,而結婚做喜事,則是會帶走他們的好運,所以他們以前經常去攔截那些結婚的隊伍,討個紅包,不在乎多少,就爲了一個說法彩頭。
還有在八九十年代,他們經常會遇到車匪路霸,這就得分情況了,遇到蠻橫不講規矩的,那就慘了一些,一行人直接拿着土槍鳥銃把你攔下來,然後伸手要錢,你不給都不行,遇上了算倒黴。
但遇上講規矩的就有意思了,他們先會弄一具屍體放在路上,把你攔下來,然後笑嘻嘻的對你說“老闆,你看這屍體多晦氣,就不髒了您的手了,我受累點把他搬開怎麼樣”
而且屍體本就是晦氣,他們也不會讓屍體碰到你的車,要是碰到了他們不僅不會向你要錢,反而會給你一個小紅包,去去晦氣。
然後這些司機就會給點錢讓他們把屍體搬走,五十一百就看對方的心情了,但絕不會獅子大開口,而且這些人非常懂規矩,一輛車一次只要一次錢,甚至在他們管轄的地段還不允許別人這麼做,要是遇到了,找他們,絕對給你擺平了,非常的講道義。
不過這些故事雖然離奇,但卻不符合我胃口,剛聽了一個蟒蛇精的故事,怎麼的也得再聽聽這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吧。
大劉肚子裡有貨,自然不會拒絕,他很快就跟我講了一個動物坐車的故事,這故事不是他身上發生的,而是他師父身上發生的。
大劉的師父是他的同村老鄉,比他大個七八歲,卻是他們村裡第一批出門跑長途的老司機,因爲常年的開車,職業病很嚴重,已經退休十來年了。
這件事發生在大劉師父年輕的時候,有一次他從南方往北方運水果,滿滿一車的水果,當他走到山東地界的時候,停下來休息了一晚上,休息的時候遇到了不少跑長途的司機,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吹牛。
大劉師父也是一個豪爽的漢子,聊到高興處,就打開了車門搬了一箱水果下來給大家吃,跑長途嘛,這點損耗主家也不會在意什麼,很正常的事情。
一羣人聊到深夜才散去,可等到第二天開車的時候,他卻聽見了車廂裡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大劉師父覺得不對勁,停下車打開一看,好傢伙,車廂裡竟然多了一窩的獾,也就是魯迅先生筆下寫的那猹,連母帶崽的有七八隻,已經禍害了好幾箱的水果了。
大劉師父想了想,肯定是昨晚他分水果的時候,讓這一窩的猹聞到了甜味,所以跑上來了。
這可就讓大劉師父不爽了,他可以搬一箱讓同行嚐嚐鮮,可你一羣畜生也吃算怎麼回事,更關鍵的是這羣畜生吃不了多少,但禍害的卻很多。
大劉師父那可是生長在紅旗下的小將,而且跑長途的時間也短,還不瞭解這一行的道道,當場就要把這羣猹打死扔掉。
不過當時跟車的另一個司機卻攔住了他,那司機年長一些,知道的也多一些,告訴大劉師父,說他們遇到了動物坐車的事情是非常嚴重的,今天恐怕走不了車了。
這可讓大劉師父不舒服了,昨晚剛剛休息一晚上,今天又不走?萬一誤了交貨時間怎麼辦,水果的保鮮時間可不長,要是爛得多了,可就是他們的責任了,要賠錢的,白跑一趟不說,還得倒貼錢。
那個司機被大劉師父說得無言以對,想想要是誤了時間也虧太多了,所以就答應了下來,不過他依舊是沒有把那一窩的猹趕走,而是它們說道“您拖家帶口的也不容易,我們遇到就是緣分,我們願意帶您一程,這水果你們也隨便吃,但不能浪費了,如何”
那司機說完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窩猹竟然放棄了吃水果,反倒是躲在角落窩成一團了。
於是他們又再次出發了,可沒半天時間,天氣陰沉陰沉下來,很快就嘩啦啦的下起大雨來了,當時他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沒辦法停下來歇雨,只能冒雨前進。
可沒走多遠,大劉師父突然聽到窗戶上有動靜,扭頭一看,頓時驚呆了,是車廂裡的那母猹,掛在窗戶上,正對着他們渣渣的叫喚呢。
看見這個場景,那個司機一腳踩了剎車,說什麼也不肯走了,就算是誤了交貨時間也不怕了,任憑那大劉師父說得嘴幹都沒用。
他們的車在原地停了半天,終於雨停了,他們下車去查看車廂,卻發現那一窩的猹早就不見了,當時車廂可是封閉的,它們怎麼走的也不懂。
雨停之後他們繼續開車上路,可沒一會兒他們就從車內的電臺裡聽到廣播,他們前面的公路走不了了,泥石流塌方,讓路過的司機繞路走。
大劉師父兩人哪裡會不知道是那一窩的猹救了他們,紛紛後怕不已,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後來他們還聽說,那一次的泥石流出了大事,那條路是大貨車經常跑的路,有很多司機爲了不耽誤交貨時間,冒雨趕路,死傷了不少人。
我聽完大劉說的故事,頓時咂舌不已,看來這長途司機也挺刺激的啊,非常的有意思,聽完還真有點羨慕呢。
“劉師父,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
大劉見我聽了之後很感興趣,劉老道卻一句話不說,頓時有些乏味了,難道他說的不精彩?
“編得還行”
劉老道慢慢騰騰的吐出四個字來。
這就讓大劉不高興了,什麼叫編的,這可是他師父親自經歷的事情好吧,我也有些尷尬,劉老頭這是幹嘛,就算是知道他編的也別當衆揭破啊,這麼不給面子?
“動物成精,救人報恩的事情的確不少,但動物成精也是有講究的,狐黃蛇蟒修行會簡單一些,因爲這些動物本身靈氣很足,但那猹不行,它沒這個福分”
劉老道回答道,還是不給面子,還解釋起來了。
這讓大劉很是尷尬,因爲劉老道說的有些道理啊,狐狸精,黃皮子的故事那聽得多了,猹,算了,很少聽。
“劉師父,要不然你來講一個故事,大晚上的解解乏也好”
大劉一生氣,決定將老頭一軍,你不是說我編的嘛,那你來講一個真的好了。
“也好,很久沒講故事了,那我就說一個吧,而且巧了,也是一個和長途司機有關的故事,還是老道我當年親自經歷的,這事還是得從····”
劉老道不急不慢,還真開始講故事起來了。
劉老道說,十多年前的時候,他一個外地的好友去世了,他去奔喪,那時候交通可沒現在方便,很多地方都沒有客車,倒是長途大貨車不少,他就是搭的大貨車。
那大貨車的司機是兩個年輕男子,也是一對親兄弟,跑長途有五六年的時間了,不過他們可沒什麼交流的熱情,一直都很沉默。
不過很快,劉老道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爲沒開車的哥哥頻頻的看着弟弟或者劉老道,而且眼神極端的恐懼那種的,劉老道甚至還看見他手上拿着一個扳手。
這就讓劉老道很不淡定了,難不成把他當成了劫道的土匪?不過這也不對啊,那哥哥看弟弟的眼神也不善,這是怎麼回事?
劉老道有心調查一下,可還沒等他開口,那哥哥突然“哐當”一聲,用扳手把弟弟開了瓢,大貨車一下子失去了控制,直接就衝到路邊的田裡了。
劉老道坐在後座,沒系安全帶,一下子覺得天旋地轉的,直接就暈過去了,等醒來已經是在醫院裡了。
劉老道沒受什麼大傷,但警察卻盤問了他好幾天,因爲警察怎麼也不知道那哥哥會殺弟弟,更關鍵的是那哥哥瘋了,一言不發,別人問急了就拿腦袋撞牆。
確認劉老道沒作案的嫌疑之後,警察放走了他,可劉老道卻不想走了,反正好友的葬禮已經耽誤了,他得先把這事調查明白再說。
“大劉師傅,這案子最後被我破了,你猜結果怎麼着?”
可在最後,劉老道卻賣了一個關子,回頭對那大劉說道,我也回頭看他,卻看見大劉已經滿臉汗水了,我不禁心裡咯噔一聲,不會吧,難道大劉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