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墨畫點頭。
程默左右瞅了瞅,而後問墨畫和司徒劍,“你們還看麼?”
司徒劍看向墨畫。
墨畫略作沉思,搖了搖頭,“先回去吧,煉丹是沒什麼好看的,後面有空再來看看。”
“好!”
程默和司徒劍點頭道。
於是三人便打道回府,離開了論道山,回到了宗門。
回到宗門後,墨畫照常修行,破瓶頸,畫陣法,煉鎧甲。
但有空的時候,他還是會去論道山,看看論道大會。
論道大會好歹是幹學州界三年一度的盛事。
自己雖然不參加,但多少要了解一下。
更何況,現在不參加,但不代表以後不參加。
墨畫算了一下,六年之後,假如他修爲升到築基後期的話,說不定也要上場,跟百千宗門的天驕之子,一爭高低。
不過這種事太出風頭,不符合自己低調謙遜的氣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出頭的椽子先爛。
這些都是師父對自己的諄諄教誨。
所以將來到底要不要參加論道大會,墨畫還有些糾結。
不過這再怎麼說,也是六年之後的事了,現在不着急考慮,先看看情況再說。
論道大會,還在如期舉行着。
墨畫有空就去看一眼。
這屆論道大會的章程,先是論丹,而後是論器,接着是論符,繼而論陣,最後纔是論劍。
論丹沒什麼好看的。
反正就是一堆人在燒火爐子,講究煉丹的手法,火候,技藝,操控等等,最後由成丹的時間,成功率,品相等諸多因素進行評級。
墨畫不大關心。
最後誰得了魁首,墨畫也不大認識。
只知是“丹清門”的一個高他兩屆的師姐。
丹清門,是幹學州界十二流宗門之一,門內弟子也大多都以煉丹爲畢生志向。
煉丹濟世,救死扶傷。
墨畫莫名想到了通仙城的一品丹師——馮老先生。
自己自小神識強而體弱,能平安長大,都是多虧了馮老先生的治療調養。
丹清門的風氣,給墨畫的感覺,跟馮老先生有點像。
墨畫心中莫名生出一些好感。
之後是論器大會。
墨畫關注得就多了一些。
雖然實際上說來,他煉器的水準,比煉丹水準還要差一些,但認知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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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與三品金丹煉器師顧師傅交流了很多煉器心得。
墨畫又主導設計了煉器陣圖,定製了大批靈器,同時爲了使靈器形制,與陣法結構相契合,做了很多研究。
所以儘管他實際的煉器水平,還是不堪入目——因爲他掄不動二品大錘。
但相對的,煉器的眼界和格局,卻有了相當顯著的提高。
這是一般煉器師,尤其是一絲不苟,按照傳承體制,煉器規範,按部就班地學煉器的弟子們,所不具備的。
此時墨畫看別人煉器,多觀察,多總結,並且改良自己的煉器陣圖的設計思路,也算受益匪淺。
數日之後,論器大會也落下帷幕。
但論器大會的魁首,有些出乎墨畫的意料,並不來自十二流,或是幹學百門之中,專精煉器的宗門,而是出自八大門之一,與太虛門有些淵源的太阿門。
“太阿門……”
墨畫微怔。
他記得,與自己有過交情的歐陽楓師兄,也是出自太阿門。
不過這個太阿門的論器大會魁首,應該比楓師兄還高一屆,算是楓師兄的師兄。
而他奪得第一的煉器法,是一門鍛劍法門。
“太阿門,鍛劍法門……”
墨畫摸了摸下巴,神色若有所思起來。
之後是論符大會。
符籙墨畫接觸得最少。
所謂煉符,簡單地說,就是消耗靈力,凝結法術,然後將法術封存在提前煉製好的玉符之中。
這樣使用的時候,催動玉符,可以直接發動法術。
符籙有一定修爲境界限制的門檻,但基本不需要,使用者額外消耗多少靈力。
算是一種,簡便的補充攻伐的手段。
而煉符本身也是一種修道產業融合的門類。
煉符所用的“玉符”,可以封存法術,本身就依賴煉器和陣法制作。
而作爲煉符師,最重要的,就是靈力。
優秀的煉符師,無一不是靈力磅礴,且精通法術,尤其精通某些稀有法術,或是上乘法術的靈脩。
這點天生和墨畫絕緣。
墨畫雖然是靈脩,但是靈根差,靈力微弱。
他雖然精通法術,但走的是“萬法皆通”的門路,精通的都是濫大街低級法術。
更何況,“玉符”的胚子,是很昂貴的。
墨畫也不捨得買。
他買些陣媒,靈墨,都有些心疼。
因此種種,在所有修道門類中,墨畫的煉符反倒是最薄弱的。
雖然他的成績,是一甲六丙。
但這六個“丙”中,煉符是“丙”中“丙”,只差一點,就淪落到“丁”級裡面去了。
所以論符大會,墨畫只簡單瞄了幾眼。
最後誰得了魁首,他甚至都沒看一眼。
之後就是論陣大會了。
論陣大會看的人就更少了。
論道大會之中,丹器符陣四個修道門類,陣法壓軸,排在最後。
但弟子們看了前面三個,興致磨滅得差不多了。
更何況,接下來就是論劍大會了。
大多數弟子的期待,都放在四大宗,八大門,十二流及幹學百門,天驕雲集,萬道爭流的論劍會武之上。
對論陣大會的事,自然不算關心。
而且諸多修道門類之中,陣法雖然高貴,但也是相對最枯燥的,看着也最無聊。
煉丹開火爐,爐火升騰。
煉器掄大錘,火花四溢。
煉符凝法術,流光溢彩。
唯有陣師畫陣法,真的是在平平無奇地畫陣法。
若是精通陣法的內行弟子還好,尋常弟子,只學一般陣法傳承,根本看不通門道。
讓他們坐在旁邊,稀裡糊塗地,看一羣弟子在下面矇頭畫陣法,就這麼看幾個時辰,的確難熬。
因此,相較而言,論陣大會是最冷清的。
但墨畫剛好相反。
他對論陣大會,最感興趣。
基本上稍微重要些的比試,他都看了。
而看了很多弟子畫的陣法後,墨畫對參與大會的天驕弟子陣法水準,心裡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估量。
這些參與論陣的師兄師姐,肯定是比自己強的。
清一色築基後期修爲,神識絕大多數,也是十九紋。
偶爾也會有十八紋巔峰的。
但十八紋其實只是來“陪跑”的。
這些弟子的宗門,陣法傳承一般,因此能挑出幾個十八紋神識,專修陣法的弟子來參加論陣大會,已然是十分難得了。
而考覈的陣法難度,也不全是十九紋高階陣法。
從十七紋開始考,然後十八紋,最後十九紋。
如此一步步淘汰。
最後能留下來的,都是築基後期,就擁有十九紋深厚的神識,而且大多數都已然通過二品高階陣師定品考覈的弟子。
十九紋的陣法,墨畫現在還不會。
但這是因爲,他神識還不夠,而不是因爲這些陣法有多難。
即便是最終,決賽考覈的那副,比較偏門而且陣理高深的十九紋陣法——後天八卦歸藏陣。
墨畫看在眼裡,也並沒有覺得有多難。
“就這個水準……”墨畫心裡忍不住想道,“六年後,我不會能拿個第一吧……”
墨畫心裡想了下,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幹學州界,論陣大會第一?
他連忙搖了搖頭。
應該沒這麼簡單……
做人不能好高騖遠,要腳踏實地!
自己也不能有這種小覷天下英雄的,自負的想法!
墨畫緩緩點頭,平復了心態,保持謙遜的態度,而後繼續看了下去。
一直看到論劍大會結束。
出乎墨畫意料的是,論陣大會前三,竟全是“四大宗”的弟子。
專修陣法,且以“陣”爲名的萬陣門,只得了個第四。
而得魁首的,是個雖看着一表人才,但一臉孤傲,甚至有些目中無人的,姓“沈”的弟子。
他穿着一身華貴的雲白鑲金色的道袍。
墨畫認得這件道袍。
乾道宗道袍。
論陣第一,出自乾道宗……
幹學四大宗之一的乾道宗。
也就是自己那枚入宗令上,寫着的“乾道宗”。
是那個,自己拿着入宗令登門,卻被冠冕堂皇地推諉,嫌自己靈根低微,不讓自己入學的乾道宗。
至今想起,墨畫心裡還有些不是滋味。
墨畫不由撇了撇嘴,心裡嘀咕道:“看不起我……”
墨畫自認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不吃饅頭,也要爭口氣。
這口氣早晚要爭。
這個饅頭,遲早也要吃回來。
“乾道宗!”
墨畫輕輕哼了一聲,心裡默默記住了。
四周的長老,以及其他一些宗門,家族的上層修士,紛紛起身,向獲勝的弟子祝賀。
論陣大會,看的弟子雖少。
但似乎因爲陣法地位特殊,來旁觀的長老,反而比之前的論丹、論器、論符大會都要多不少。
那個得了魁首的沈家弟子,恭敬回禮,但臉上還帶着幾分倨傲。
周圍乾道宗的長老,也都面容含笑,一副矜持但傲慢的樣子,與衆人寒暄。
彷彿論陣第一,必是乾道宗囊中之物。
論陣大會,至此結束。
……
之後又隔了一段時間,就是最重要的論劍大會了。
論劍大會,也是在論道山舉行。
墨畫到了論道山,這才意識到,所謂盛事中的盛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整個論道山,真正的是人聲鼎沸,衆如山海。
山上山下,密密麻麻全是各宗弟子。
幾乎每個弟子的臉上,都洋溢着興奮、期待、羨慕、憧憬等等情緒。
一般來說,這種神情,只有年休放假的時候,纔會出現在每個弟子臉上。
墨畫也受氣氛感染,心中忍不住雀躍起來。
程默和司徒劍也在,還有郝玄。
尤其是程默,他也突破了築基中期,下一年就升級了,暫時沒什麼事,便天天往論道山跑。
他是體修,做夢都想參加論劍大會。
論劍大會在論道山中,單獨劃定的場地舉行。
場地各種各樣,有山有水,地形複雜,是特意開闢出來,供弟子五人一隊,論劍會武的。
場地上方,還有陣法。
墨畫神識略微一掃,目光一震,有些失神。
“五品……”
這些陣法,都是真正的五品陣法,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五品陣法。
是五品虛空陣法!
蘊含空間之力的,五品虛空陣法!
只是……
墨畫皺眉,有些費解,“爲什麼這裡要用到五品陣法?”
程默自然不知道,郝玄也搖了搖頭。
司徒劍便爲墨畫解釋道:“這些陣法,是用來保護論劍的弟子的。”
五品陣法他不太懂,但涉及論劍大會相關的設施,司徒劍還是十分熟悉的。
整個幹學州界,沒有任何一個弟子,不渴望參加論劍大會。
司徒劍也不例外。
更何況,他本身就是劍修,名字中還有一個“劍”字。
若是能在論劍大會中,取得一個好名字,不光在宗門,會備受長老器重,即便回了家族,也算是光宗耀祖,前途無量。
司徒劍接着道:“論劍大會,只是切磋,不是真讓弟子拼命。”
“但大家都是築基弟子,修爲相當,一旦全力動起手來,也沒誰真能收得住手。”
“所以幹學州界的一些老前輩,便聯手構建了這些五品虛空陣法,用來保證弟子的安全。”
“畢竟能拜入幹州宗門的,要麼天賦極佳,要麼出身極好,要麼兼而有之,真要出了什麼好歹,也不好交代。”
墨畫有些不明白,“怎麼保證安全?”
論劍大會真正比起來,情況很複雜。
以他目前熟知的陣理,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怎麼樣才能在論劍制度下,保護弟子安全。
司徒劍指向場間參與論劍的弟子,“進場之前,每人都會有一枚‘命符’。”
“命符與五品陣法是一體的,會替弟子承傷,一旦所受傷害超過限度,命符破碎,弟子便視爲戰敗。”
“與此同時,五品陣法會強行催動,借虛空之力,強制將該弟子,傳送出論劍場地,保證其安全……”
墨畫一怔,而後恍然大悟。
五品虛空陣法,原來是這麼用的。
“那這個‘命符’,跟‘本命長生符’,是不是有些類似?”墨畫問道。
“的確是有些像,但其實差遠了。”
司徒劍神情微肅,道:“這種命符,雖然也涉及五品虛空之力,但完全不能跟本命長生符相提並論。”
“整個幹學州界,也基本上只有幾個頂尖世家中,頂尖的嫡系天驕,纔有資格讓洞虛老祖,不惜消耗本源,種下一枚本命長生符。”
“而這樣的弟子,基本都集中在‘四大宗’。”
“我們司徒家,雖勉強摸了五品的門檻,但至今還沒資格,去種這種‘本命長生符’……”
司徒劍嘆了口氣。
墨畫微微蹙了下眉頭。
本命長生符……
還沒等他細想,程默已經嚷嚷道:“開始了,開始了,墨畫,小師兄,快看!”
墨畫循聲望去,就見被陣法隔絕,也被陣法保護的一處場地中,兩方弟子已經開始了比鬥。
這種五對五的比鬥,情形就比較複雜。
既講究個人修爲和道法戰力,也講究協作配合,謀略戰術等等。
實際交起手來,局面複雜,情況更是千變萬化。
墨畫第一次看,很多規則都看不大明白。
他只能邊看邊記。
但有一說一,確實比之前的論丹、論器、論符之類的好看。
尤其是涉及到,太虛門同門師兄師姐們,與其他宗門的比鬥。
因爲立場相關,天然就有期待。
沒人不希望自己的宗門贏。
因此兩隊交錯,捉對廝殺,體修刀劍銳利,身如猛虎,一步步逼近靈脩。
靈脩一邊撤退,一邊釋放法術。
決勝的戰機,僅在毫釐之間,稍縱即逝。
有一點疏忽,就會引發一系列變故,十分驚險,令人心情起伏不定。
墨畫很快就看得投入起來。
一轉眼,天都已經黑了。
不知不覺,他就看了一天了。
墨畫嘆了口氣。
這個論劍大會,果然很讓人上頭。
時間流逝得飛快。
不過想着三年一度,機會難得,墨畫便稍稍“放縱”了一下,有空也跟程默一起,來看論劍比鬥。
看着看着,墨畫就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雖說是靠同門協作,但其實很多宗門,同門弟子之間,也並沒有那麼“默契”。
多數情況,還是各打個的。
然後抓住機會,以多打少。
這便相當於是戰術了。
團隊協作,主要作用就是“以多打少”。
戰術目的,也大多都是“以多打少”。
看着雖然精彩,但的確少了些變化,戰術太單一了。
這些手段,甚至不如通仙城獵妖師叔叔伯伯們,合力獵妖之時,誘敵深入,遠壓近攻,圍獵捕殺的戰術豐富。
墨畫皺眉思索,而後緩緩明白過來了。
獵妖師們獵妖,是真正的生死拼殺,只講實用,不擇一切手段。
而論劍大會,本質上還是一種“比鬥”。
同門弟子之間,也並非全部是一心的,互相之間也有競爭。
而且有的大宗門,似乎在有意,讓自己的一兩個核心弟子出風頭。
大比之時,讓其他同門先出手耗着。
將對手的靈力體力耗得差不多了,這些核心弟子,纔會出手,完成以一敵二,乃至敵三的“壯舉”,收割勝利,引得其他弟子爭相傳頌,心生崇拜。
墨畫有些不屑。
借論劍大會,給核心弟子造勢。
但關鍵是,論劍大會本就是切磋,這麼玩倒沒什麼。
但若是以後,遇到歹毒的邪修,兇殘的魔修,他們也這麼玩麼?
那些邪魔修士,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你這樣玩,豈不就是在給他們反殺的機會麼?
還是說,這些核心弟子,將來直接進入道廷或是世家高層,從不會在第一線,與邪魔碰面?
墨畫搖了搖頭。
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
他目前只是“看戲”的。
秉承着知己知彼的想法,墨畫還是經常會來看論劍大會。
看看其他宗門,都修什麼功法,擅長什麼道法,慣用哪些手段。
宗門氛圍如何。
弟子之間,是否明面上和睦,背地裡互相算計。
同時墨畫心裡也在琢磨。
假如自己上去打,應該要怎麼辦?又能用哪些手段?
墨畫將這些都總結下來,想着以後萬一有機會,也能派上些用場。
而除了看論劍大會之外,墨畫的修行也沒閒着。
經過夜以繼日的努力,墨畫識海中的謎陣,終於被徹底解開,瓶頸瓦解,一切也水到渠成。
在論劍大會接近尾聲之時,墨畫的修爲,終於是突破了。
邁過初期,踏入中期。
靈力如汞,愈發深厚。
自此,他便成了一位,築基中期的少年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