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吳施主說法不責衆,爲什麼我們會挨罰?”
伙房食堂院子中,慘叫聲此起彼伏,以慧忠四僧爲首,還有一衆小沙彌,一個個趴在長條凳上,光着脊樑,其上橫七豎八的血痕,觸目驚心。
八名手執棍棒的武僧,無視衆小慘嚎,一棍棍毫不留情的落下。
周圍院牆上的圖像,早已被抹去,好似從未出現過!
“慧忠、慧言、慧佔、慧易四人,身爲長輩,不知以身作則,妄念頻生,不知悔改,罰脊杖一百,逐去外院護寺十年!
智阡等人年幼無知,佛學不精,定力不足,受雜念紛擾所引,念及初犯,脊杖三十,抄錄佛經百部,以儆效尤!”
慧真目中隱現怒意,一字一頓的唸完法旨。
受罰完畢的小沙彌們,噤若寒蟬,每一次棍棒落在慧忠四人身上,都會激靈靈哆嗦一下,小臉煞白!
與他們所受脊杖不同的是,慧忠四人身居修爲,執法弟子的棍棒赫然是黑黝黝的精鐵所鑄!
每一次棍棒加身,會生生將護體內力震散,雖不會傷及筋骨,但肉身的創痛,超乎想象! шшш◆ TтkΛ n◆ co
“哎吆,佛祖在上,弟子再也不敢了,請師弟手下留情啊!”
“弟子知錯,弟子知錯,再也不敢了!”
“不要逐弟子去外院啊,我錯了,我錯了啊!嗚嗚!”
聽得慧真所言,四人目露絕望,哀求連連。
可惜,戒律院所下法旨,還從未更改過,更遑論四人確實貪心作祟,犯了寺規。
發現已成定局的四人,絕望之下,肉身的疼痛似乎都忘記了,恨恨的盯着院門旁,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吳明!
若非其屢屢用手段誘惑,豈會有今天?
少林寺外院護寺,說好聽了是護寺武僧,不好聽就是半個棄徒!
武道本就沒有多少進展,如今被貶去外院,更沒有出頭之日。
“是你,都是你害我們,爲什麼,爲什麼啊?”
“我們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如此下作的害我們?你這個魔頭!”
“我不甘,我不甘心啊,入寺三十年,一事無成,啊啊啊!”
想到暗無天日的未來,慧能四人發了瘋似的對吳明怒罵不止,恨意滔天。
小沙彌們惻然不已,沒人敢求情,更沒人敢多看一眼,只是低垂的頭,不時微微撇向一旁,偷眼看吳明的目光中,隱有憤怒與一絲絲怨恨!
正如四人所言,始作俑者正是吳明!
“哼,不知悔改!”
慧真目中怒火大熾,厲喝一聲。
嘭嘭嘭!
棍棒揮舞,瞬間迅猛了三分,每一次落下,都帶起一蓬血霧,甚至在揮灑間,落到了離的最近的小沙彌臉上!
“啊!”
小沙彌臉上煞白一片,驚懼的向後倒退,差點將同伴撞倒。
直到一百次打完,四人後背血淋淋一片,氣息微弱的幾乎只剩哼哼聲!
“希望你們好自爲之!”
慧真冷冷掃了四人一眼,看也不看站在院門旁的吳明,大手一揮。
八名執法弟子兩人一組,拖着慧忠四人離開,留下觸目驚心的拖痕和點點血漬!
至於小沙彌們的傷勢,不僅沒有寺中高手來療傷,還要他們自己互相敷藥,清苦可見一斑。
吳明上前,查看一個小沙彌的傷勢。
“吳施主,你爲什麼要騙我們?”
小沙彌固執的撇開身子問道。
“我以爲吳施主是好人,沒想到是你害了慧能師叔,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嗚嗚,我再也不吃你的糕點了,你爲什麼要騙我們?”
“慧能師叔到現在都沒回來,不會是被逐出少林了吧?嗚嗚,以後誰還會關心我們啊?”
衆沙彌撇着嘴,憤憤道。
啪啪!
二話不說,吳明揪住一個小沙彌,狠狠在屁股上抽了幾巴掌,直打的齜牙咧嘴,疼的忘了喊叫。
“放心,你們這頓打沒白挨,慧能大師很快就會回來,我保證!”
吳明將其按倒在長條凳上,慢條斯理的摸出金瘡藥塗抹。
見識了他的手段,衆沙彌激靈靈打個寒顫,直覺吳明比執法僧可怕的多,乖乖的開始幫同伴上藥,再也不敢多問半句!
於是乎,院中響起一陣陣吸冷氣聲!
“殺雞儆猴!嘿,夠狠!可惜,打的是你們的弟子,跟我可沒關係,不給《洗髓經》,爺就繼續鬧!”
忙碌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吳明目中一閃而逝的精芒。
……
“吳施主既在寺中做客,還請遵守寺規,莫要再胡鬧,引動僧衆妄念。”
禪院中,慧行和顏悅色道。
“大師這話就不對了,我可從來沒有破壞寺規,是他們自己忍不住而已。
更何況,如此一來,正好磨礪諸位師傅的心性,以堅定向佛之心!”
吳明眼皮都不眨一下道。
“事必有因有果,若無施主牽引,衆僧何以動念?”
見他耍無賴,慧行也不生氣,依舊平和勸說。
“大師既然說因果,那我在北金受困五年,深思熟慮之後打算弘揚武學,這也是錯?”
吳明無賴道。
“吳施主一番話,確實發人深省,奈何門戶之見早已根深蒂固,絕非一朝一夕能改。
更何況,若人人習得高深武學,不計心性如何,豈不是徒增紛亂?”
慧行嘴角隱有一絲苦笑。
即便佛性堅定如他,聞聽那番話後,也着實震驚到了。
難以想象,如此煉心立志之言,會出自一少年之口!
好在他不知,乃出自古華夏的一位民族英雄,指不定會氣的一佛昇天,二佛出世,七竅生煙!
“只要能將妖蠻的危害減除,些許紛亂算什麼?
更何況,人族即便內亂,那也是關起門來自己的事!”
吳明枕着小貓,侃侃而談。
“施主如何才肯停止在寺內傳播《易筋經》?”
慧行猶豫少頃,無奈道。
“我很想知道,諸位大師既然知道我修煉了《易筋經》,爲何沒有收回?”
吳明一骨碌起身,反問道。
“這……”
慧行目光有些閃爍。
事實上,莫說關係到各門各派的秘傳真經,即便是稍稍精深的絕學,都會錙銖必較,絕對會予以嚴查。
若無正規來路,一旦被察覺,必會給以最嚴酷的懲戒!
神州歷代,偷學武功者,九成九死在了這一條不變的鐵則下!
但偏偏吳明的情況不同,慧行雖然不知根由,可寺內師長的態度明擺着,哪裡敢亂嚼舌頭?
於是乎,攪的少林寺外禪院雞飛狗跳,已經坑了不知多少僧衆進了戒律堂的吳明,打不得,罵不得,趕不得,活脫脫成了滾刀肉,誰也碰不得!
而吳明正是看透了這一點,纔有恃無恐,打定主意跟大和尚們硬抗到底!
“我也不想諸位大師爲難,但小子此番來少林寺,乃是爲訪友而來。
沒成想,人沒見到,因緣際會卻捲入了貴寺與心月庵的紛爭,小子心中着實不安啊!”
吳明眼珠一轉道。
“施主誤會了,天下佛門是一家,惠月師妹到訪,並非是本寺與心月庵有紛爭,而是按照寺規,借閱本寺真經之前的章程而已!吳施主切莫以爲會得罪惠月師妹,或者心月庵!”
慧行微怔,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耐心解釋道。
“這樣啊!”
吳明佯裝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拍手掌道,“大師,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小子萬里迢迢跑到少林寺,沒見到好友,卻被你們使喚來使喚去,白白擔驚受怕了這麼久,你們是不是該補償補償啊?”
“呃……這……這倒是應該的,只是吳施主切莫強人所難纔好!”
慧行愕然失色,硬着頭皮道。
雖然快被繞糊塗了,但仍舊記着來時所受的囑咐,決不能邁過一條底線!
好在,這個難纏的主兒,並沒有提他所擔心的條件,
“哈,大師果然痛快!小子說了,是來訪友的,若見到神秀,自然會離開!”
吳明啪的打了個響指,喜滋滋道。
“就這樣?”
慧行目中滿是錯愕。
怎麼也想不到,讓諸位師伯師叔頭疼不已的吳明,竟然就提了這麼個條件!
不是太難,而是太過簡單,實在讓人無法相信!
“出家人不打誑語!”
吳明裝模作樣道。
“吳施主並非出家人!”
慧行哭笑不得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吳明正色道。
“好!既然吳施主快人快語,貧僧這就回稟,請師長們定奪!”
慧行鬆了口氣,話卻沒有說滿,這位做事的手法,怎麼也稱不上君子!
“好說好說,不過,小子還有一事相求!”
吳明笑吟吟道。
“吳施主剛剛……”
慧行臉色一僵,吶吶道。
“這件事容易的很,諸位大師傅和小師傅們因小子胡鬧而受罰,還請大師代爲轉圜一二,以解小子心中不安!”
吳明淡淡道。
“好……吧!”
看着這張皮笑肉不笑,卻透着不容置喙的臉龐,慧行只覺頭皮發炸,默唸佛經才壓下雜念。
“哼,想這樣就把我打發走,沒門兒!神秀啊神秀,老朋友馬上就來看你了!”
關上房門,吳明目中精芒閃動,愜意的躺在牀上,枕着小貓,翹起二郎腿,悠哉悠哉。
“阿嚏阿嚏!怪了,我早已修成小羅漢體 ,寒暑不侵,萬邪不近,怎麼會感到冷?”
初祖庵後山思過崖洞窟中,神秀激靈靈打個寒顫,驚詫的掃視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