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深人靜!
微涼的春風習習,帶不走顧正陽內心的焦躁,閃爍的目光更透着幾分不安。
原本突破先天之後的意氣風發,在最近一月內接連突發事件中,被打擊的點滴不剩。
髮妻出門被隆候府衙內盯上騷擾不說,族中幾個兄弟更接連出事,其他也就罷了,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竟然拿祖產做賭注,最後輸的連褲衩都沒剩。
以其先天修爲和官職,還有積累的人脈,勉強壓了下來,可誰成想那家賭場的背後竟然大有來頭。
單是幾家朝廷大員家的衙內公子參股也就罷了,偏偏還有自己的對頭,從中作梗之下,將剛有起色的顧家折騰的搖搖欲墜。
躊躇再三,顧正陽不得不硬着頭皮,來吳王府尋求幫助。
“下官見過王爺!”
當看到一名瘦削少年自遠處走來時,顧正陽趕緊上前幾步,姿態放低到了極點。
“顧大人突破先天,可喜可賀!”
吳明虛引一禮,和煦一笑。
數年不見,顧正陽絲毫未變,甚至還年輕陽剛了幾分,看上去不過剛剛二十四五的樣子,正是一個男人各方面最巔峰的年齡!
實際上,此人已三十六七,其成就先天的可能不足兩成,這還是吳明數次幫扶,還有天牢中的熊、鹿等人指點。
若任由他懵懂的在天牢那等陰暗所在任職,受陰寒煞氣沁體,此生先天無望。
“託王爺洪福,下官纔能有今日。”
顧正陽心頭髮苦,口中卻道。
“呵!”
吳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隨意做到一旁的石凳上,示意顧正陽坐下。
顧正陽猶豫了下,坐到對面,拘謹的只坐了半邊。
如今的吳明可不僅僅是貴爲吳王,而且已不是當初靠他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保命的孱弱少年。
而是能夠與趙宋皇室、金鱗妖皇博弈,在京城攪風攪雨的弄潮兒!
莫說他一個剛突破的先天,還是靠着吳明的寶物和天牢囚徒指點才突破,就連神捕之一的鐵圭,不也被唬的連夜將幼子送回老家照看。
“下官冒昧打攪,請王爺……”
顧正陽從懷中摸出一本密冊,放到石桌上。
“從今以後,我們便兩清了。”
吳明看也未看道。
“王爺,下官……下官……”
顧正陽驚的起身,堂堂先天強者,竟然驚的手不知放哪兒好了。
“放心,你的事,本王會幫你處理好的!”
吳明淡淡道。
“那些事都是王爺做的?”
顧正陽猶豫半晌,艱難問道。
“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呢?”
吳明不答反問,等同默認。
“爲什麼?”
顧正陽雙拳緊握,豁然擡頭。
他不是笨蛋,隱約察覺到不對勁,只是不敢去想罷了。
可當知道真相時,除了憤怒外,根本無能爲力,一如之前他無力對抗老對手一樣。
“你覺得投靠他們能得到什麼?”
吳明依舊不答反問。
“投靠王爺又能得到什麼?雖然下官不清楚王爺的想法,但也知道,如今京城形勢詭譎,多半人都容不下王爺。”
顧正陽瞳孔微縮,目中怒火稍斂,悶聲道。
他確實動過找個靠山的心思,可一想到自己瞭解的內幕,便知道憑他這點修爲,不過是羊入虎口罷了。
“我不需要你投靠,只要在適當的時機,爲我做幾件事。而好處,你已經體會到了。”
吳明淡漠道。
顧正陽瞅了眼密冊,怒意忍不住上涌:“幾件事?王爺讓下官做的,是冒着打入天牢的罪名,竊取死囚去向!”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捫心自問,你能有今日,那幾位的指點是否助益良多?”
吳明眼皮微擡,目光清冷道。
“我……”
顧正陽心頭一跳,到嘴的話生生嚥了回去。
“本王不喜歡強人所難,還是那句話,至此兩清!”
吳明拿起密冊,起身就走。
“王爺請留步,下官……”
顧正陽下意識上前。
吳明身形微頓,頭也未回,話也不說,卻給顧正陽莫大壓力。
“下官願做王爺耳目!”
顧正陽面色連變,就在吳明準備離開之際,一咬牙,雙手抱拳半跪於地。
“記住你今天的話,來日方長,你且回去吧。”
吳明微微側身,說完便走向遠方。
“下官定謹記在心!”
顧正陽緩緩起身,面上落寞之色微閃,深吸口氣,退入陰影中消失。
“少爺,此人心中有怨,恐怕不是真心歸附!”
紅蓮隨行在側,猶豫少頃道。
“你懂得人心難測便好,至於此人是否真心歸附,並不重要!”
吳明笑道。
紅蓮納悶不已,付出心血代價無數,若沒能收服顧正陽,豈不是白費了?
“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便知道趨利避害,若三心二意,兩面三刀,即便投靠了別人,也得不到重用。更何況,他不敢拿顧家滿門老幼做賭注。”
吳明話中透着森然之意。
“少爺放心,我會讓人盯死顧家,絕不會再出現鐵家的意外!”
紅蓮鄭重點頭。
“呵呵,鐵家那次可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不必耿耿於懷。若堂堂宗師容易對付,鐵圭也不可能成爲神捕,他只是關心則亂,被我鑽了空子而已!
而且,他沒有趁勢反撲,除了忌憚之外,更多的是傳達了一份不願摻和的意向。
否則,憑神捕的手段,有無數種法子找出你安排的暗子,到時候損失可就大了。”
吳明渾不在意輕笑,話鋒一轉的正色叮囑。
如今的紅蓮,已向着他預想的方向轉變,可受限於眼界和實力,又一直順風順水,以至於忘記了先天之上的強者多麼可怕,更不知能成爲神捕的鐵圭有多麼強大!
“蓮兒記住了!”
紅蓮嫵媚的口吐香舌,斂衽一禮。
“好了,很晚了,下去休息吧!”
吳明擺擺手。
“楚楚姑娘下午時分,又傳信詢問了一次,按照我們所知,中唐使節不日即將離京。”
紅蓮取出一封信道。
“難辦了!”
吳明掃了一眼,眉頭大皺。
“依蓮兒之見,那人身份特殊,連楚楚姑娘身後的勢力都查不到,我們找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紅蓮謹慎道。
“哎!”
吳明嘆了口氣。
他當然清楚紅蓮的意思,只是就這麼回絕楚楚,雖然沒問題,可總覺得有些不妥。
“少爺是顧忌依雪小姐嗎?”
紅蓮輕聲道。
“準備一份禮物,明日拜訪鐵劍王府!”
吳明沉默許久,沉聲道。
“以什麼名義下帖呢?”
紅蓮美眸微閃。
“呵呵,怎麼說鐵劍王和家祖也是至交,我回京三年多,也是時候登門拜訪一次了。
算算日子,這位鐵劍王八十大壽也快到了,我卻要去幽峽嶺,作爲晚輩,只好提前拜壽!”
吳明哂笑着走遠。
紅蓮默默記下,陪着吳明一路返回慈芸苑,這才離開。
……
“果然是執行朝廷秘密任務去了!”
回到慈芸苑,吳明並無休息,而是翻看顧正陽送來的卷宗。
按照神州大陸的習俗,意境武者可見官不敗,即便犯下重罪,也不會處死。
如熊奎、鹿丙這般的大惡人,都只是被關押入天牢,除了其本身武道價值外,更多的是爲朝廷做一些極難或者見不得光的任務。
比如,深入某絕地尋寶,刺殺投降妖蠻的叛徒等等。
即便被妖蠻捉住,也會在第一時間撇清關係,完全不承認,類似變相的死士。
而這一類關押的武者中,絕不包括背叛人族的罪名。
一旦查實,朝廷便會派出死囚武者,行絕戶圍剿,手段殘酷到令人髮指!
此次熊、鹿等人,便是前往一處絕地,爲朝廷尋寶。
不難想象,這份寶物即便能到手,也是各方大佬共享,根本不會入國庫,這已經成了默認的共識!
“還真是沒把他們當人看,區區十二名意境就敢闖秘境絕地,凶多吉少啊!”
仔細盤算了下此處秘境的情報,雖然不多,可光是‘絕地’二字就已經透出了其中兇險。
“光靠府中的力量,即便能將人救下,也會有死傷,更別說安排他們的假死,還有剝離黥紋。”
吳明合上卷宗,揉了揉眉心。
後兩者還好說,耗費點心力和秘寶,就能做到。
可哪怕熊、鹿二人事關他的某項計劃,但絕不至於搭上府中老兵的性命。
“不行,事關替天行道,即便是賈小胖也不能知道,唯有再調暗刺一號走一趟了!
有他在暗,孫善武四人在明,雙管齊下,再有八牛弩護航,足夠了!”
左思右想,細細盤算,吳明最終決定,改變原先的部署。
這就是計劃不如變化快,而且也暴露出王府底蘊不足的短板!
哪怕計劃的再周密,一旦超出預估,吳明手底下的力量便捉襟見肘。
寫寫畫畫直至天矇矇亮,仔細盤算了多次,確定沒有錯漏之後,才用火漆密封入竹筒,等待時機通過特殊渠道傳達下去。
雖然忙碌了一晚上,除了心神有些疲倦外,肉身絲毫沒有不妥。
修爲到了他這般境地,雖不至辟穀,可幾天幾夜不休息,也不會有問題。
趁着早晨,吳明在院中練了兩趟拳,便在紅蓮服侍下洗漱一番,神清氣爽的坐上早已備好的馬車,直奔城東鐵劍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