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唯一的繼承者
喬凡尼族不是沒有想過,要奪回亞特蘭蒂斯的。
雖然手中並沒有握着設計圖,而唯一一條已知的海底隧道也會損毀,但喬凡尼族總不至於連哪片海域都不知道。
只不過,當喬安娜翻出海圖,點出亞特蘭蒂斯的地址時,葉棉便明白了七七八八。
亞特蘭斯蒂的選址,是赫赫有名的魔鬼海域、吞噬之地。無論船隻還是飛行器,在海圖上都標誌着禁行,就連信號,都無法跨越這一片領域。
有人曾經傳說,那裡是世界混亂的源頭,永遠陰沉壓抑的天氣,暴虐的海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漩渦,而上方的空氣始終紊亂得沒有固定的風向。一旦有人踏出這一方禁地,就會被這種種亂象所糾纏進去,墮入無間地獄。
“那塊海域,本來就是天然的險地,但在亞特蘭蒂斯建立之前,卻並沒有兇險到這個程度。不然的話,最初的時候,我們又怎麼可能將亞特蘭蒂斯建立起來?”喬安娜語氣凝重道,“在亞特蘭蒂斯落成之後,溫景只開啓了磁暴圈,以擾亂附近的信號。但在溫景死了,我們被驅逐出亞特蘭蒂斯之後,防禦系統好像全部啓動,而且隨着時間推移,不斷的升級,一直到變成現在這種生人勿入的情況。”
“所以,喬凡尼族一直奈何不了它?”葉棉託着腮,忽而想起了一個問題。
這個念頭像是閃電一樣,劈進她的腦海裡,以至於一時之間,她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葉棉才怔怔的開口道:“你覺得,亞特蘭斯蒂,其實是有繼承人的?”
喬安娜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好吧,她大概知道是誰了。葉棉呆愣愣的想。
難怪喬安娜,至今還將小埃的“屍體”存放在地下室,又一直追尋着小埃的下落。剛開始的時候,葉棉甚至一度懷疑喬安娜是個變態,有戀屍癖。即使知道了小埃可能是不孕不育專家的繼承人,葉棉也始終覺得,喬安娜對於溫景的態度,未免有些太過執着。
雖然說,溫景手中掌握着不少的秘密。包括聖盃,包括喬凡尼族曾經和魔黨合作過。但前者,七年前聖盃還沒有出現。就算這個秘密落在了誰的手上,也並非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而七年後聖盃又落在了她們的手上,更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而後者,離那次交易都過去了一千年了,喬凡尼族在密黨的地位也逐漸穩固。尤其是那時候喬凡尼仍是中立黨派,和魔黨有過交往,也稱不上是勾結。
就算小埃可能是溫景的傳人,那又怎麼樣?難道還害怕他的報復麼?
那個時候,喬安娜敢下手處理了溫景,這會兒。就不可能害怕溫景繼承人的復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使小埃有什麼異動。喬安娜也大可以從從容容的應對一切。
更何況,一切都未下定論,只不過是猜測而已,有什麼值得喬安娜這樣的緊追不捨?
現在看起來,喬安娜之所以執着於小埃。並非完全是因爲溫景的緣故,更多的。只怕是爲了尋回亞特蘭斯蒂。
那樣一筆巨大的財富,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誰又能夠放棄?更別提,一手建造了這個海底國度,又被無情的放逐出亞特蘭斯蒂的喬凡尼族?
對於喬凡尼族而言,亞特蘭蒂斯的存在,不光意味着他們的投資和心血,更是自身無知無能證物!
明明是締造者,卻連最基本的權限都沒有,甚至將亞特蘭斯蒂推離自己的掌控,這是何等的愚蠢!
這樣的恥辱,必須洗刷!
“我明白了。”大約是被喬安娜的情緒所感染,葉棉的話語裡,也帶上了一份沉重。
葉棉想,如果以後還有機會遇見小埃的話,她也會替喬凡尼族詢問一下,他是否掌握着亞特蘭斯蒂的通道。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自然最好——她不是不想讓喬凡尼族尋回亞特蘭斯蒂,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一直沒有人知道就算了,可既然喬安娜已經有所猜測,或許知道這個秘密的,並不只有喬凡尼族。尤其在這次的行動中,葉棉一行人不就得知了亞特蘭斯蒂的存在?而最初拍攝或是見過那張照片的人,或許也知道了?
小埃他畢竟只有一個人,懷抱着那麼龐大的寶藏,一旦披露於世,帶給他的只有災難。即使他可以躲在亞特蘭蒂斯的龜殼中,但他能夠躲一輩子麼?那樣的話,亞特蘭蒂斯與其說是堡壘,還不如說是一座監牢——孤獨寂寞,唯有一個人的監牢。
但如果,小埃真的繼承了溫景的所有,獲得了亞特蘭蒂斯的所有權限,他第一個要面對的,便是喬凡尼族永無止境的通緝。
喬凡尼族是必定要尋回亞特蘭蒂斯的,而小埃,不會給。
——葉棉是這麼直覺的覺得的。
畢竟,溫景當年沒有和喬凡尼族簽下任何關於亞特蘭蒂斯歸屬的協議——在喬凡尼族眼中,這座海底宮殿,從來只屬於他們這個氏族,而不是溫景這個人。
但從小埃這個角度來講,他卻是正常的繼承了亞特蘭蒂斯,因爲權限只在他一人身上。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將亞特蘭蒂斯拱手相讓的吧?
或許喬凡尼族爲了成功的接手,會提出一定條件的交易,但又有什麼,可以打動那個眼眸空無的孩子呢?財,權,勢,任何的東西,在小埃的眼裡都毫無意義,尤其是那些世俗的物品,又怎麼能收買他呢?
葉棉想着便覺得心中惴惴,這兩者,都與她關係匪淺。她並不願意看見兩方衝突,夾在中間的人,總是最不好受的。
不過所有的問題,都還言之尚早。喬凡尼還沒有采取更激進的行動,而小埃依然不見蹤影,不知道藏在哪個地方。
葉棉與喬安娜一處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暫時屏蔽掉通訊儀,而她剛剛別過喬安娜,剛開啓手腕上的通訊儀,便傳來一陣震動。
“咦?”葉棉低頭看了一眼,雖然是她儲存的通訊號,但之前可一直沒有響起過。
聯繫她的人,是現在正在照看顧小樓的血僕。不過並非是顧小樓出了什麼意外,而是這個蟄伏了許多天的副總編,終於想與葉棉展開一番談話了。
這會兒,剛好是葉棉結束了任務,暫時閒暇下來的時間。既然最近沒什麼要事,她也不介意走這麼一趟。
顧小樓這是相通了,還是更加的一條道走到黑了?還是說,她終於忍受不了這種軟禁的生活,所以想要對自己抗議一番?
懷着無數的揣測,葉棉推開了那扇別墅的大門,按照血僕的指示,在二樓的陽臺尋見了顧小樓。
血族購下的房產,總是難免帶着點兒陰鬱的味道,畢竟這更偏向於這個種族的審美。而在這兒養了好幾天的顧小樓,顯然比葉棉上一次見到的時候,又白了一分。
幸而,這並非是失血的蒼白,雖然膚色變淺了一些,顧小樓的臉上卻多了幾份血色。顯然,這裡的僕人將她照顧得很好……至少在衣食住行上,是這樣的。
顧小樓的臉上,似乎還長了點兒肉,只不過她的表情,卻帶着點兒消極的沉悶。
面對着這樣的顧小樓,葉棉原本不應該覺得愉悅的。然而,這是顧小樓從反血同盟的蠱惑中清醒過來所必須經歷的,就不由得鬆下了一口氣。
縱然,她也不知道,對於對方而言,殘忍的真實,和虛妄的夢想,到底哪一個對顧小樓更好一些。
面對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葉棉,顧小樓直盯盯的看了很久,黑白分明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層灰色,佈滿了掙扎的烏雲。
“我……”顧小樓的嘴脣顫抖了一下,才穩下心神,“首先,我要聲明的是,我並沒有任何幫助血族的意思。”
聞言,葉棉越發確認,顧小樓已經認清,反血同盟,不過是一羣打着正義旗號的亂臣賊子。無論顧小樓想要爆料的是什麼,重不重要,但是這一個舉動所代表的意思,就已經很令葉棉滿意了。
葉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只是想要阻止聯邦目前的亂局。”
被戳穿了意圖,顧小樓反而更加彆扭了,神明不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道:“反血同盟,有一個核心成員,始終駐紮在特勤處。”
嗯哼?這點倒不是十分意外,只是不知道誰會被顧小樓扒了馬甲。
在葉棉平和的目光下,顧小樓彷彿受到了鼓舞一般,漸漸放鬆了下來:“那個人出現在反血同盟的時候,通常都會有意識的掩飾自己的身份,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做記者的,很多時候,一點兒細枝末節,都會成爲我的耳目而臂膀。——你知道心理顧問這個職位麼?”
顧小樓說着說着,忽而突兀的冒出一個問題。
葉棉只在一開始怔了一下,隨後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這是特勤處裡設置的一個職位吧?反血同盟的人員就混在這羣心理醫生裡?”
“特勤處?”顧小樓笑了一下,“你真的覺得,這麼一個人性化的設置,是那個無腦又衝動的盧瑟上將提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