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明月在八王府倒是根基深厚啊,連這本該是掌管明月的教習嬤嬤,也反倒是被她拿捏在鼓掌之間了!
“不錯,就是下馬威!”顧今息點了點頭,隨即神色一亮,道,“人家既然給了下馬威,咱們好好接着就是了。若是這個時候反抗,恐怕會有更加陰毒的招數!”
“那你就這麼算了?”
殷逸看着顧今息,怎麼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顧今息挑眉,將問題扔了回去:“那紅鸞姐姐呢?”
殷逸冷哼一聲,眉眼間一派冷色:“犯我者,必十倍百倍還之!”
這話一出,顧今息一愣,她早料到紅鸞是個厲害的,也是個心氣高的,卻還是沒有料到,她竟然有如此心性!
顧今息一笑,拍着胸脯道:“既然紅鸞姐姐這麼說了,小妹怎敢不從命?你放心,這東西搬進來是給人用的,我保證,在我們用得到它們之前,就讓他們怎麼換走的,再怎麼換回來!”
殷逸看着顧今息狡黠的神色,眉眼一深:“好,我等着看你的本事!”
顧今息嘴角浮上一抹笑容,此事已定,空下來的心思反而想到了一件別的事情。
她狐疑地看了看紅鸞,懷疑地道:“紅鸞姐姐,你昨晚是不是來過我的房間了?”
昨晚,她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聽到有個聲音在自己耳邊說,“我會在你身邊……”一遍又一遍,帶着讓她安心的力量,可是當她今日醒來的時候,卻怎麼都想不起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聲音的主人一定和紅鸞脫不了干係!
殷逸沒想到顧今息會突然將話題扯到這件事上,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試探着問道:“怎麼?昨晚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昨晚……她該不會是醒着的吧?
顧今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昨晚明明記得睡着前是在窗邊賞月的,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了牀上。紅鸞姐姐,你說這事兒怪不怪?”
殷逸聽了這話,心知顧今息只是猜測而已。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殷逸輕笑了幾聲,道:“是有些不同尋常,不過,興許是你記錯了呢。”
顧今息一直細細地打量着紅鸞的神色,卻見他神色清明,沒有絲毫遮遮掩掩的樣子,暗自放下了心。
顧今息,你還真是風聲鶴唳了,紅鸞一個女子,怎麼會深更半夜無緣無故地進她的院子呢?
她自詡並沒有什麼好叫人覬覦的,卻不知道,她自己本身就是最吸引人的所在!
顧今息暗自打消了疑慮,隨口應了句“興許吧”,不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
這一會兒的功夫,院子裡的東西也都折騰得差不多了,等到兩人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院子裡那些雜七雜八的人都離開了,只有一個人還在院中站着,似乎是在等着他們倆。
顧今息和殷逸對視一眼,快步走了過去。
方纔隔得遠沒看清楚,這一靠近纔看出來,這等在院子裡的,不是明月又是哪個?
顧今息眼波流轉,對明月的來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忙迎上前去:“怎麼我這一會兒的功夫不在,院兒裡就來了貴客。”
院子中央一身紅衣的明月聞聲回過頭來,笑盈盈地應道:“秦妹妹這話可就客氣了,我哪裡是什麼貴客?”
顧今息一笑,沒有接下這個話,反而問道:“明月姐姐,今個兒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兒?不用陪王爺嗎?”
“王爺整日裡忙於政務,哪裡是我們能夠陪伴的?”
明月說着這話的功夫,落後顧今息幾步的殷逸也走上前來,可他只是微微對着明月頷首示意,並沒有吱聲。
明月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反應,也沒有什麼憤怒不滿的神色,只是看着殷逸的一身打扮,不由眯起了眸子。
“紅鸞妹妹這張臉,可真是夠矜貴的,這入府一夜,竟是從上到下沒人有一睹真容的福氣啊!”
這話分明是在說紅鸞高傲。
一個歌舞伎在衆人面前非要帶着面紗,不是拿喬是什麼?
殷逸瞥了眼明月,絲毫不爲明月嫵媚過人的模樣所動,冷聲道:“這是自然,紅鸞的第一面,是留給紅鸞的主人看的。怎麼,明月你也想看看嗎?”
“呵,既然是留給王爺的,明月自然不敢壞了王爺的興致。”明月冷哼一聲,明顯是多了幾分不滿的意味。
顧今息見兩人之間火藥味頗濃,當即上前對明月說道:“明月姐姐還沒有告訴我,你這是來……”
“王爺昨夜交代,要儘快教你二人府中的規矩,這幾日就要你們前去侍奉。”明月說這話時,雖然面上沒有什麼異樣,可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經狠狠地掐進了肉裡。
顧今息和殷逸對視一眼,遂笑道:“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我二人的福氣了。只是……”
她說到一半,垂下頭去,故作爲難狀。
明月自然知道這般情態是顧今息有意爲之,不過她今日來此,本就存了試探的目的,也不介意陪她玩玩文字遊戲。
拉過顧今息的手,明月安撫道:“妹妹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儘管和姐姐說,姐姐定會幫你的。”
“姐姐!”顧今息受寵若驚般得擡眸,隨即垂了下來,聲音悲切,“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們兩人初來乍到,不知道什麼地方惹了主子不痛快,竟要在吃穿用度上苛待我們姐妹!”
說着,顧今息故意拿起帕子印了印眼角不存在的淚水,神色間期期艾艾,實在是惹人憐惜得很。
明月聽說是此事,忙笑道:“這你可是冤枉王爺了。王爺哪裡有什麼不高興的?這也不過是普通歌舞伎的一應用度,只是先前着急,未曾來得及替換而已。”
顧今息卻仍舊是低頭啜泣不已:“姐姐不必安慰我了,雖然秦青見識不多,但在青樓楚館之地也算是見過一些好東西的。八王府待歌舞伎,是出了名的出手闊綽,單看姐姐身上這一身,只怕一般的管家小姐都是輕易穿不起的。又怎麼會對待我們如此吝嗇呢?定然是我們惹了主子不喜……”
殷逸在一旁看到這兒,也算是看明白了顧今息的打算。
她早就算準了,明月今日必定會來示威。而她等的,正是明月示威的這個機會!
明月的身份,在八王府中是個尷尬的存在,是衆人皆知的秘密。
說她是歌舞伎吧,一應的吃穿用度卻是比一般的侍妾都要高出許多,直逼王妃的標準;可若說她是八王爺的寵妾吧,八王爺卻遲遲沒有給她任何的名分,這麼多年下來,就一直這麼不清不白的。
可壞就壞在,這事兒絕對不可以落入有心人的耳朵裡!
不管八王府內到底是如何情形,在外人眼裡,這明月都只是個沒名沒分的*。此事傳了出去,是比寵妾滅妻更加嚴重的罪名,足以讓殷祐本就不穩的根基更加搖搖欲墜。
以殷祐現在的處境,御史臺的那些老大人早就在盯着他等着拿他的錯處,一旦被逮到,這件小事兒就會無限的放大,甚至一個不慎就會將殷祐手中的大好未來通通斷送掉!
明月是何等的玲瓏心思,顧今息說到此處,她就已經聽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饒是她也是被驚了一下。
她千算萬算,就是忘了算上她自己,終究是百密一疏啊!
顧今息見明月神色動搖,忙暗中給殷逸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
殷逸想了想,索性一把拽住顧今息的手腕,就要拉着她院外走去。
“走!我倒要去找王爺理論一番,如此差別待遇,到底是爲什麼?難道八王府就是如此待人的嗎?”
“兩位妹妹,慢着!”果然,兩人還沒走幾步,背後就傳來明月的呼喊聲和腳步聲,“紅鸞妹妹,咱們這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就急着走呢?”
殷逸站住腳步,冷哼一聲:“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分明就是欺負我們初來乍到!就算明月你再受寵,我們都是皇后娘娘賜下來的,容不得他人隨意輕侮!”
這話說的,已經是火藥味十足,可以說是明晃晃地挑釁了。
可明月在風塵場所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哪裡會被這點兒話激怒?
“你看看,你看看,二位妹妹這話都說到哪兒去了?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呢?”
說着,明月握住了顧今息的另一隻手,輕聲道,“妹妹,我方纔就說過了,無論你們有什麼難處,只管說出來,我會爲你們做主的。不就是些賞玩的物件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自會去爲妹妹詢問一番。若是那些奴才們辦事兒不牢靠,定要好好治治她們!”
明月清楚這其中的利害,也知道紅鸞的話雖然直白,但也正是事實。而明月的話中也已經很清楚的表示出,此事她會解決,顧今息和殷逸只管放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