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些時日京城內外都在他的管轄之內,沒有他的命令,軍隊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內城!
可是,無論他如何否認,遠處的轟隆之聲卻不會有絲毫的停頓,直逼宴會而來。
張相臉色大變,對着四周圍困着宴會的御林軍厲聲吼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給本相把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張相急怒的視線對上長公主戲謔的視線,眸中幾乎怒成了赤紅色。
殷邐,你別得意!
擒賊先擒王!就算你再怎麼手腕通天,再怎麼能夠調遣軍隊,只要我能在軍隊抵達之前挾制住你,諒你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長公主看着張相故作兇狠的樣子,心中更是不屑。
張相,當真是太低估她了吧。她又豈是那種會讓自己置於險境的人呢?
殷邐擡眸,環視一週,再看向張相之時,眼神中已經盡是嘲諷的神色。
張相見此,心中不詳的預感愈加地強烈,脖子僵硬地轉動,終於看清了身後這令人心涼的一幕——周圍的御林軍竟然沒有絲毫動作,直接將他的命令視若無物!
此刻張相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一把揪起身旁一個御林軍的衣領,厲聲喝道:“愣着做什麼!趕快給本相把他們拿下!拿下!”
可任憑他再怎麼怒吼,也是無濟於事。
御林軍根本沒有絲毫動手的打算,反而直接伸手將張相的手拂開,任憑張相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地。
而這一會兒的功夫,身後那些黑壓壓的軍隊已經是徑直壓了上來。
饒是御林軍再怎麼厲害,終究只是皇宮的護衛,對上這羣經歷過戰場血淚洗禮的王者之師,自然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場,沒幾下功夫,便一律被齊齊壓下。
那前頭領軍之人抹了把佩劍上沾染的血漬,刷地將長劍回鞘,向着長公主這方快步走來,在階前三步遠止步,單膝跪下,道:“臣,柳令春,救駕來遲,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所有人聽到這一聲,不由都是呆滯了一下,連這一夜裡都儘量降低了存在感的顧今息也不由得順着聲音望了過去,隨即怔然。
那跪在殿前一身錚錚鐵血之人,竟然是往日裡那個鐵面無私的大理寺卿,柳令春!
而此刻衆人才看清楚,方纔那洶涌靠過來的士兵身上帶的徽章,竟然是常年在京城外郊駐紮的禁衛軍!
長公主見柳令春和禁衛軍到了,心中這纔算是大定,上前親自將柳令春扶了起來,笑道:“柳大人何罪之有,快快請起!你救駕有功,該重賞纔是!”
“諾!”
柳令春應了一聲,順着長公主的動作起身,候在一旁。
隨之一個御林軍打扮的侍衛上前回稟:“啓稟長公主殿下,逆賊已經全部扣押,靜待長公主殿下發落!”
長公主一瞥這下方的情景,神色間閃過一絲滿意。
說是逆賊已經拿下,實則下方所有的宗族權貴都已經在御林軍和柳令春帶來的人的控制之下。張相自然是首當其衝,已經被人壓着跪倒在地,掙扎都掙扎不得。
而顧今息和殷祐由於未曾真正出面,則是和一衆宗親一同被一隊士兵拘禁在一處,不得隨意走動。
上座的張語涵見此場景,不由地闔上了眸子,心中一片悽然。
敗了!他們,一敗塗地!
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冷聲命令道:“來人!今日皇后娘娘也累了,護送娘娘回宮!逆賊張驊,意圖逼宮,褫奪丞相之位,貶爲庶人!念其一族乃是皇后母族,格外開恩,赦株連之罪!”
“諾!”御林軍統領和柳令春齊齊頷首應道。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長公主理了理微亂的鬢角,這才笑着對剩餘的宗族之人道:“今日宮宴,讓諸位受驚了!”
“不敢不敢……”
有了方纔這麼一齣兒,誰敢小瞧了面前這個女人?她的道歉,可不是誰都受得起的!
長公主也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這客氣話說完,有些該要提點的還是要說的。
“諸位都是聰明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想來不必本公主一一叮囑了吧?”
衆人見此,忙不迭地點頭,生怕慢了分毫就會成了身旁的這些凶神惡煞的侍衛們的刀下亡魂!
長公主這才滿意地點頭,轉而對上了這其中身份最是特殊的殷祐。
“八皇叔,您說呢?”
顧今息見狀,心中一緊,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地在下方扯着殷祐的衣袖,帶着提醒的意味,提醒他不要逞一時意氣,在這個時候與長公主硬拼。
殷祐的神色幾番變化,縱使再怎麼不甘不願,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道:“邐兒長大了,自然是該有自己的決策,還問皇叔做什麼?”
長公主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婉,不見絲毫方纔的冰冷鐵血氣息。
“皇叔過謙了,日後邐兒,可還要皇叔多多指教纔是!”
殷祐神色一動,隨即斂下了眸子,只是發出一聲輕微的鼻音,算是應了這句話。
長公主見此,微微一笑,對着身後揮了揮手。
身後的侍衛會意,頓時按照長公主的命令將張相和皇后強行帶了下去,絲毫不顧他們的反抗。
其餘人見到這裡的景象,都紛紛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殷邐看着這羣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的人,眼中閃過一絲諷刺的神色。
“皇后行爲不端,拘禁鳳棲宮,內宮諸事,暫且皆由本公主接手!”稍作停頓,長公主才接着道:“今日之事到此爲止,諸位都退下吧!”
“諾!”
衆人等的就是這句解脫的話,長公主一鬆口,當即忙不迭地謝恩,一個個溜得飛快。
剩下的這殘局,長公主也沒有什麼再搭理的心思,全權交給了柳令春來處置,當先自行離開,腳步間竟有些行色匆匆的味道。
這裡的事情結束之後,她立了功勞,自然要回去領賞!
柳令春接下了這一個亂攤子,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派人將這些皇室宗親們“好好”地遣送回去,免得再節外生枝。
可就在他吩咐完了人手,正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突然頓住了腳下的步伐,猛地回過頭去,視線定定地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上。
這……
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身影很是熟悉?似乎……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呢?
柳令春皺緊了眉頭,揮手喚過一名御林軍來,低聲問道:“前面的那個姑娘,是誰家的小姐嗎?”
那御林軍順着江永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正巧看到顧今息拐過拐角的背影,頓時笑道:“嘿,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哪裡是什麼小姐啊!那是八王爺的寵姬秦青姑娘!嘖嘖,您是沒見過,那身段,那模樣……簡直是過目難忘啊……”
剩餘的話,柳令春沒有心思再多聽下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道倩影。
算起來,大大小小的擦身而過,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吧,這位讓慕雲霄如此記掛的秦青姑娘,到底有什麼魔力呢?還有這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人當真和他們有什麼淵源不成?
柳令春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定了心思,等到今日回去之後,定然要找慕雲霄問個究竟!
現在嘛,他還是先頭疼這一地狼藉吧!
而此刻走過拐角的顧今息終於擺脫掉了身後的那道銳利的視線,才放心下來,將這方纔從柳令春出現就一直提着的一口氣鬆了下來。
這口氣一鬆懈,顧今息腳下頓時一軟,向地下癱倒了下去,卻被一隻大手攬住,扯進懷裡緊緊扣住。
顧今息慌忙擡眼看過去,眼神一動,復又慌忙垂下眸子:“王爺……”
方纔及時扶住顧今息之人,正是殷祐!
殷祐看着懷中臉色微微蒼白,顯然是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的秦青,笑道:“怎麼了,這會兒知道後怕了?”
顧今息身子幾不可見地一僵,原來,殷祐將她這般反應看成了對方纔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後怕!
這樣也好,免得她還要多做解釋……
顧今息順着殷祐的話,苦笑着道:“奴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莫名地就覺得手腳無力。”
她話語一頓,微微揚首,對上殷祐的雙眼,眼中隱有光彩閃爍:“王爺,奴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沒用?”
殷祐對上那雙流光溢彩的雙眼,只覺得心中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下似得。
在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雙手就已經像是有自主意識似得,一個使力,將那依偎在自己懷中的人兒打橫抱起。
等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殷祐愣了一瞬間,旋即釋然。
既然她是自己的人,寵愛一點,也是無妨的吧……
殷祐望着因爲自己的動作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的秦青,頓時覺得有些好笑,聲音中不自覺地染上了一絲笑意。
“是啊,是很沒用啊……像你這樣沒用又笨手笨腳的丫頭,也就只有本王可憐你,纔會收留你。所以,你這輩子,就別想着能離開本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