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逮到之後,父親只說是一時被迷惑,讓她自行處置綠意。當時她雖是氣急怒急,但終究念着多年的情分,沒有下什麼狠手,只是將她貶爲最低等的奴僕,並未將她發賣出去。
可沒想到,自己離府不過幾月的光景,這個賤婢竟然就又到了父親身邊!倒真真是個“有本事”的!
其實,丞相知道綠意與皇后之間的隔閡,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派她來傳令?
不過是她中途碰上了傳信的丫頭,一問之下得知此事,想到那些日子裡自己受到的欺辱,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再加上這些日子相爺確實是多數歇在她屋子裡,府中上下也因此讓她三分,着實讓她有些恃寵而驕,就擅自做主,來了這裡傳信。
看着張語涵陰沉的臉色,綠意莫名地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一時有些昏了頭。
“大小姐,相爺請您前去,問您是否喜歡‘禮物’,還請您快些吧!”竟然開口就是催促的話。
張語涵聽到“禮物”二字,頓時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難道父親告訴她那些事兒了?這麼說來,這個丫鬟,可是再也留不得了。
眸中陰冷的光芒一閃,入宮之前,她會念在多年的主僕情面上手下留情,現在嘛……
張語涵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弧度,起身,下頜微揚,舉手投足之間大家閨秀的貴氣顯露無疑,相較之下,原本還算是清麗可人的綠意頓時失色了許多。
看都沒看綠意一眼,張語涵徑直繞過綠意,出了內室。
綠意見張語涵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暴怒或者隱忍,心中這纔有了些後怕,一股冰冷的感覺順着脊柱直上,只讓她感到渾身冰冷。大小姐,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大小姐……”
綠意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要跟上前去說些什麼。誰知還沒等她出了內室,兩個身穿二等宮婢服飾的婢女就走上前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看着面無表情的宮婢,綠意有些畏縮地退了幾步。
兩人鄙夷地看了眼綠意,一人上前,一腳踢在綠意腿彎處。
綠意沒有料到他們會直接動手,一個不慎跪倒在地上,只覺得自己的膝蓋都要碎了。
那人順勢上前,沒等綠意掙扎就牢牢地壓着她的肩膀,逼着她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此刻,另一人才俯視着綠意,道:“皇后娘娘口諭,賤婢綠意,行爲不端,生性*,魅惑主上,背主犯上,賜死!”
最後兩個字重重砸下,直砸地綠意愣在當場。
“不可能!不可能!娘娘,娘娘!綠意知錯了,知錯了……求您念在這些年的情分上,饒了綠意吧!娘娘……”
張語涵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聽着屋內的叫喊聲,說出口的話,並不兇狠,卻十足的冷漠,足以將綠意最後的希望抹殺。
“就是念了這些情分,才賜你一個全屍。今兒個是相府的大喜日子,能用你的血添一份喜慶,也是你的榮耀了。”
她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婦人之仁的相府大小姐,她是一國之後,這個身份,代表的不僅是尊貴和威嚴,更多的,是一擲定生死的堅毅果決。
冒犯了她的威嚴,罪,不容赦!
“不……嗚嗚!”綠意掙扎的聲音剛出口,就被堵住了嘴。娘娘交代過,不可讓這婢子的喊叫壞了今日的喜慶。
不再理會身後之人如何掙扎,張語涵微微偏頭,道:“柳大人,怎麼還不跟上?本宮的安危可就全權交給你了。”
“微臣遵旨。”
柳令春方纔對這些內宅瑣事一直是眼觀鼻鼻觀心,既然皇后娘娘已經應下了他的要求,那麼皇后要如何處置這些事兒,就不是他該干涉的了。
快步跟在皇后身邊一步處,一行人轉身離開,至於那個被拖下去的女子命運如何,早已註定,沒有人會去關注……
再次站在這間熟悉的房間外,張語涵此刻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不似方纔的複雜。
“都在外面守着。”
扔下一句話,張語涵兀自推門而入,臨行之前給了柳令春一個眼神。
柳令春收到暗示,低頭和一衆侍衛一起立在一旁,看似普通,實則暗裡早已全身緊繃。他看懂了那個眼神中的意思——見機行事!
屋內,張語涵冷麪而立,看着屋內一地的狼藉,心中暗自心驚。
方纔自己離開的時候此處還好好的,怎麼如今成了這副模樣?看來,是在她離開之後有人來過了,那,她和臻哥哥的事情,有沒有被來人發現?
“不用看了,這就是爲父找你的原因!”
丞相臉上餘怒未消,仍舊難看得緊,見張語涵盯着這滿地的狼藉,開口道。
張語涵聞言,纔看向他:“怎麼,父親以爲是本宮做的嗎?”
“自然不是,我的女兒還沒有這麼蠢,我說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相信你還是懂得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
丞相併未答話,反而呵斥道:“放肆,誰教你這麼和父親說話的!”
張語涵本就心裡憋着一口氣,丞相如此一說,正好戳中了她的痛點。
“誰教我?呵!”張語涵諷刺一笑,“孃親早就不在了,誰還會教導我?”
張語涵如此毫不掩飾地一再頂撞諷刺,丞相反倒是不再發怒,因爲他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張語涵並不是個衝動行事的人,這會兒怎麼如此易怒?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餘怒未消的樣子。
“你派綠意那個賤婢傳信,是有意羞辱本宮嗎!”張語涵索性直言不諱。
丞相這纔算是明白了些,原來竟然是綠意那個賤婢惹的禍。哼,小戶人家的低賤坯子就是碰不得,沒得惹得一身騷!
明白了癥結所在,丞相暗罵綠意擅自做主,壞他大事,嘴上也不解釋其中的緣由,只道:“你且息怒吧,不過是個奴婢,爲了她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她既然冒犯了你,任由你處置就是了。”
話語間的意思,竟是要舍了綠意。
張語涵早就知道自家父親骨子裡的冷血,才毫無顧忌地處置了綠意,此時也只是冷笑着。
“這就不必父親操心了,我已經發落了那賤婢!”
“如此就好,何必爲了那種人壞了咱們父女的感情?快坐吧。”張驊的口氣果真是滿不在乎的很。
張語涵定定地看了張驊幾瞬,突然展顏一笑。
“父親說的是。”說着,當真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瞧她,這些日子在宮裡被殷逸鍛煉出來的演技,如今正是派上用場了。這個家,已經沒有什麼好值得她留戀的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它發揮最後一點作用吧,幫殷逸做完這件事,她便與這裡,再無瓜葛!
屋內,父女倆同臺唱戲,面上和睦心下相互提防着,誰也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屋外,柳令春則是早就等得心焦不已,這麼久了,還沒有什麼消息,再拖延下去,不知道顧今息還是否撐得住!
正當此時,一陣混亂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一個小童匆匆忙忙地跑進院子裡,似乎是想要進屋稟報什麼,卻在半路被看守的侍衛攔下。
小童氣喘吁吁,臉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滴下來,被人攔住之後更是急得手足無措,竟然直接喊了出來。
“相爺!相爺不好了!南苑走水了!”
這話一出,衆人心裡一驚,柳令春則是眸中亮光一閃而過——南苑,正是靠近側門的所在!
柳令春擡起頭來時,已經是一臉沉重的表情:“我去看看,你們先留在這裡,保護相爺和娘娘,不得有絲毫的損傷!”
對着身邊的侍衛交代了一句,柳令春趁着屋內的人還沒出來,直接奪門而出,直奔南苑而去。
顧兄,你一定要挺住,等我!
柳令春剛離開,房門就從裡面打開,張驊臉色陰沉地走了出來。
“走水?好大的膽子,本相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宵小,敢在相府放肆!”
說着,揮袖擡步,大步流星地向南苑趕去。
張語涵看着丞相離去的身影,再瞥了瞥四周,果然,已經沒有了柳令春的身影。眸中神色沉浮,看不清其中情愫。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這場好戲。”
南苑,原本安靜地守護着顧今息,隱蔽在暗處的暗衛們,也在看到那沖天紅光的一瞬間,行動了!
夜色詭譎之下,一道道人影如鬼魅一般,潛伏在陰影裡,快速地向着那道近在咫尺的側門靠近。
走水瞬間的慌亂,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曉春將顧今息護在懷中,暗衛則以一個特殊的隊列站在他的身旁,一行人暗中慎重而急速地靠近着側門。
原本守着門的相府侍衛,如今只剩下兩個還在門前,曉春一個手勢,兩人從隊列之中猛躥而出,瞬間到了侍衛的身後,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一刀致命,還未等侍衛反應過來就已經丟了性命。
兩個暗衛完成任務,徑直翻身回到隊列之中,一行人仍舊保持着原本的隊形,無聲無息地逼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