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離人》的導演、製片、主演等主創人員都是人精,都明白剛纔杜箐的迴應怕是要上娛樂熱搜的,這種免費的能宣傳電視劇的熱度不要白不要。

但他們又不願意太過得罪宋一岑。

在這個娛樂圈裡混,說不容易就不容易,但說容易也容易,誰都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莫欺少年窮,年輕就足以說明未來有無限種可能,萬一下一秒宋一岑就再度翻紅、成爲圈裡的當紅炸子雞了呢?

所以,大家都選擇了笑而不言,互不偏幫。

偏偏劇裡的女二號李夢夢素來與杜箐不合,連帶着對與杜箐傳緋聞的宋一岑也看不上眼,撞見這種能當衆貶損二人的好機會又怎會放過?

“一岑說得對,各位媒體朋友們要多多關注劇本身啊。”李夢夢甜甜得開了口,“《離人》這部電視劇真的是我們的誠意之作。”

她有備而來,對於《離人》劇的優點如數家珍:“導演和攝影老師的專業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大家可能不知道的是,我們的劇本打磨了整整三年,劇裡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都非常專業。甚至包括幾位主演,除了演技過硬以外,本身的性格與氣質也都與劇裡的人物形象貼合。”

她扭頭看了看宋一岑:“比方說,一岑呢,就是執着到執拗,又特別貪嘴好吃;而箐姐呢,就是又溫柔又堅定的一個人。”她笑得內涵,“這麼好的女人誰不喜歡呢?我們劇組的人都很喜歡箐姐啊。”

杜箐笑着看向李夢夢,眼裡卻並無笑意。

“給你們爆料一件趣事吧。”李夢夢只當沒看見杜箐眼裡的警告,繼續說,“你們都知道吧,箐姐是賢妻,廚藝很好的。她經常會在劇組煲湯,就那種廣式老火靚湯,味道可香了。當初一岑還沒進組的時候,箐姐就經常把她煲好的湯帶來劇組分給我們吃。”她話音一轉,帶上濃濃的惋惜,“只可惜後來一岑進組了,我們就沒得吃了。”

臺下有上道的記者捧哏:“爲什麼啊?”

“一岑好吃又大胃,當然是被他全吃光了啊。”李夢夢伸手比劃着,“這麼大一口砂鍋,吃得一滴湯都不剩,我都不知道他的胃怎麼裝得下那麼多東西。”

她笑得花枝亂顫,彷彿真的只是在說一件劇組趣事:“一岑這麼喜歡喝湯,箐姐就每天都專門給他煲一盅,哪怕頭天拍夜戲,第二天也依舊會帶一盅來,簡直是雷打不動。一岑這完全是姐夫的待遇嘛。”

她嗔怪地望了杜箐一眼:“箐姐你不知道,可羨慕死我們了,真的,你都沒對我這麼好。”

臺下的媒體一臉恍然。

哦,搞了半天,原來這場緋聞與傳聞中有偏差,竟是雙箭頭啊!而且聽起來怎麼杜箐似乎沉陷得更明顯些呢?

“夢夢可真會說笑話,”杜箐臉上的笑意維持得很勉強,她伸手親暱地在李夢夢臉上捏了捏,“箐姐還不夠喜歡你嗎?”

杜箐下手頗重,李夢夢的臉皮立即紅了一塊。

李夢夢似乎完全沒覺得臉疼,依舊笑盈盈的,委屈地嘟了嘟嘴:“箐姐你又騙我,你再喜歡我,也比不上你喜歡一岑嘛。”

這場發佈會的主持人是投資人指定的新人,專業素質不過硬,又沒什麼臨場經驗。場面發展成這個地步,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神仙打架,她控不住場,只得死死捏着話筒安靜地站着,臉上還得努力保持着不失禮貌的微笑。

宋一岑額頭青筋直跳。

女人啊,想打架就扯頭髮抓臉幹起來,竟也敢拉着他去陪葬?

他擡起了話筒。

臺下的Susan眼尖地捕捉到他的動作,領會了他的意圖,立馬就給他使眼色。兩個女人你來我往,交手正激烈,現在並不是他說話的好時機。

宋一岑在人堆裡尋見了眨眼險些眨成眼部癲癇的Susan,卻只當沒看見,只因剛纔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怎麼徹底把自己摘出去的好方法。

“異性相吸,”李夢夢說,“箐姐當然喜歡異性更多咯。”

“其實也不一定。”宋一岑清了清嗓,快準狠地在杜箐和李夢夢交鋒間隙成功插話,略略思考了一番此刻自己該做出怎麼樣的表情,而後迅速換上一副三分遲疑、三分嬌羞與三分欣喜的神色。

臺下黑壓壓一片人羣,無數冰冷的鏡頭對着他,頭頂冷白色光束垂直而下,正照在他身前,不時晃着他的眼。

他的聲音清清脆脆,不見一絲遲疑。

“我就喜歡男人更多。”

衆人瞠目結舌:“???”

……

從發佈會回家的路上,開車的Susan始終板着臉,喋喋不休地罵着宋一岑。

“能耐了,說自己喜歡男人。就你這種沒心沒肺好吃懶做的人,你知道什麼叫‘喜歡’嗎?”Susan毫不遮掩自己對宋一岑的鄙夷,“你知道怎麼喜歡一個人嗎?還敢說自己喜歡男人。你是真的能耐了啊!”

這個人不僅給鋪墊了半天、爭鬥了半天的杜箐一個措手不及,給尖銳刻薄的媒體們一個措手不及,也同樣給她來了一個措手不及啊。

當代輿論對於同性戀的觀感頗有微妙,甚至可以說並不算友好。

其實喜歡同性的人多了去了,可至今沒有哪個公衆人物敢公開出櫃,偏偏是宋一岑這個並沒有心愛之人的人大咧咧地向全世界撒謊,他出櫃了。

你說這叫什麼事?

事件還在發酵,後續輿論走向完全猜測不到,試問這種公關要怎麼做?

宋一岑歪靠在後座的一角,兀自死鴨子嘴硬:“你不覺得這是眼下這個死局最有效的破解之法嗎?”

“破個屁!沒見你傷敵,就見你自損了,盡給我找麻煩。”Susan完全聽不進他在說什麼,她氣得胃痛,“還有名有姓地說人家姓‘林’,編得跟真的一樣,你是生怕別人不信你喜歡男人是吧?”

宋一岑振振有詞:“那個記者的質疑來得太突然了,我沒多想,就隨口胡謅了一個‘林先生’啊……”

Susan氣得都模仿上了宋一岑的語調:“胡謅了一個林先生啊。啊。啊你妹。”

說到這,一旁的小希卻怯怯地看了宋一岑一眼,默默地往旁邊坐了坐,拉開了距離。

“那啥,”小希弱弱地問,“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一個姓林的男人吧?”

小希全名林希,正是一個姓林的男人。

所以小希聯想起宋一岑經常給他點外賣或是請他吃飯,一時間腦補得有點多。你說萬一宋一岑默默地喜歡了他很多年……哎呀媽呀,想想就是一身雞皮疙瘩。

宋一岑明白小希在想什麼,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顏控。”

小希委屈:“其實我瘦下來也會挺帥的。”

Susan在後視鏡裡狠狠地瞪了狀況外的兩人一眼。

一路上,宋一岑左耳進右耳出地聽Susan訓話,聽得他昏昏欲睡。

忽然小希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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