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君子之惡,小惡爲大惡

第381章 君子之惡,小惡爲大惡

王家屏的手段說不上新鮮,但是經過了殷正茂和凌雲翼反覆耕耘後的兩廣,行政力量極大的加強,導致他的意思在兩廣地面,格外重要,所以這些個遮奢戶們,不得不猜,這就讓人頭皮發麻了,這意味着做什麼事都沒有進度條。

只是讓朱翊鈞格外意外的是萬文卿和伍維忠這兩個人,他本來以爲這倆傢伙,喜好逛青樓只是一種僞裝,放浪形骸之外,別人就會放鬆警惕,而後慢慢崛起,最終讓所有人都爲之側目,王家屏答應萬文卿父親的請求,也是這個想法。

可是現在看來,這倆傢伙,倒是知行合一,真的真的很喜歡逛青樓…

這讓朱翊鈞有些哭笑不得,一直到快要日暮時分,朱翊鈞才結束了今天的西山之行。

王夭灼一直愣愣的看着窗外,西山是大明皇陵,因爲風水的緣故,所以周圍還有樹木,可是除了西山,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青山不青,綠水不綠,出身卑微的王夭灼,其實知道原因,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字當頭,京師居百萬之衆,這些樹木,早就被砍光了。

田間地頭,農戶們在田間地頭辛苦的耕作,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所以田間小路非常的忙碌。

一個略顯瘦弱的孩子,大約只有兩三歲大,光着腳,坐在排車上,孩子的身體被麻繩綁縛在排車上,顯然父母去幹活了,是爲了防止孩子亂跑,而這孩子手裡握着一個小小的紅薯,被啃得不成樣子。

紅薯吃多了胃脹胃酸,可吃多了何嘗不是一種奢侈?

王夭灼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些擔憂,如果肚子裡是個男孩,就是大明的皇長子,他真的能和他的父親一樣,爲大明百姓撐起一片天嗎?王夭灼忽然之間,理解了李太后爲何要對皇帝那麼苛責,而又對潞王格外的寵溺了。

王夭灼吃過很多很多的苦,比排車上的孩子還要苦些,她見過什麼才叫人間災難,最苦的時候,坐在排車上的孩子只不過是口糧而已。

“想什麼呢?”朱翊鈞看着王夭灼愣愣出神的模樣,笑着問道。

“也沒什麼,第一次爲人母,有些心亂。”王夭灼再次靠在了朱翊鈞的懷裡,夫君是極喜歡她的,她知道,所以她才更珍惜和夫君的每時每刻。

“昨天先生給朕講了故事。”朱翊鈞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孩子,重重的嘆了口氣,說起了張居正親眼目睹的人間慘劇。

朱翊鈞環抱着王夭灼,感受着溫暖,開口說道:“先生以前特別喜歡講君子之善,就是仁義禮智信,儒家五常,人倫大禮,先生職責所在,他必須要讓朕知道什麼是君子之善,而先生回朝後,開始講君子之惡。”

“嘉靖三十九年冬,一個冬天都十分的寒冷,卻沒有降雪,慘劇開始發生了。”

嘉靖三十九年的冬天,整個華北平原都沒有下雪,當年道爺從深居的西苑走了出來,到了天壇修省祈雪,奈何並沒有瑞雪普降,那一年人心惶惶,因爲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大雪的冬天,來年就是一個可怕的災年。

嘉靖四十年的春天,北方大旱,旱災之中還有瘟疫,在人們艱難的挺過了旱災之後就是蝗災,蝗蟲遮天蔽日,到了這一步,不是養幾頭鴨就可以解決的,治蝗可是安土牧民頭等大事,蝗災過後,寸草不生,大饑荒隨着蝗災開始荼毒京畿,近一百七十萬餘受災。

嘉靖皇帝在三月時下聖旨賑濟安頓人心,這不下旨還好,下旨立刻成爲了朝中黨爭的導火索。

彼時嚴黨和清流已經到了決戰之時,黨錮已成,朝中斗的極爲兇悍,在聖旨下達之後,這封聖旨立刻被有心人利用了起來,本來皇帝的聖旨也只能到州縣,頂多縣堂門前有張黃榜,鄉野之間的百姓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纔對,這是行政力量衰弱的重要體現。

但這封聖旨卻逆行政力量衰弱的背景,被鄉野之民們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很快,災民開始向着京師前進,此時的災民還抱着一種聖君君父不會棄他們不顧的幻想,京師的災民開始雲集。

當時朝中貪腐橫行,賑濟的銀兩層層剝盤本就不剩多少,即便是沒有貪腐,財用大虧的朝廷,又有多少力量去賑濟這無窮無盡的災民呢?所以很快,賑濟的糧食開始緩緩減少。

災民開始起鬨,爲了約束這些災民,只能將他們團團圍住,防止民亂,糧食耗盡後,人自然而然就成爲了彼此眼中的食物,很快民亂爆發了,本來京營軍兵圍困,這災民不應該鬧得太大才是,可是這京營都是吃空餉的,根本防不住近六萬餘的災民。

民亂爆發了,很快被鎮壓了下去,而後這些個災民四散奔逃。

這件事只有簡短的一句,歲大旱蝗蔽日,民大飢聞聖訓賑撫,奔走京師,亂,平定之。

朱翊鈞悠悠的說道:“這件事裡,世宗皇帝的聖旨成爲了朝廷黨錮的工具,皇權不下縣,能在縣衙門前貼個黃榜就是燒高香了,可是聖旨頒佈不久,百姓皆知向京師而來,即便是百般安撫阻攔,仍舊不能阻攔,這是第一個君子之惡。”

“災民雲集京畿,身爲首輔的嚴嵩當仁不讓,他需要處置好這些災民,的確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可當時的嚴嵩、嚴世藩以及嚴黨,還是能餵飽這不到六萬的災民的,即便是那時候嚴嵩已經失去了世宗皇帝的信任,但做了二十年的首輔,他還是有這個資本的,民亂爲何發生?自然和黨爭有關,這是第二個君子之惡。”

“民亂爆發之時,本來負責鎮守的京營,卻四散而去,的確京營貪蠹成風,京營都是些老弱病殘,可手持兵刃的京營軍兵,卻被手無寸鐵的災民給衝散了,格外古怪的是,第二天,民亂又很快被鎮壓,這是第三個君子之惡。”

嚴嵩當了二十年首輔,他這個大奸臣可不是諂媚的無能之臣,嚴黨貪腐橫行,手裡掌控的資源,真的連六萬災民都養不活嗎?朱翊鈞敏銳的察覺出了問題,他又不是深居深宮,不知民間疾苦的垂拱天子,其實災民們每天一碗稀米湯、糠窩子就能安撫了,能活着等到年景好了,自然就散了,等不到就餓死了。

民如草芥,正是如此。

可是民亂突然爆發,說這裡面沒有發生什麼,朱翊鈞不信,可是具體發生了什麼,連張居正都不知道。

民亂爆發之後,京營立刻被衝散,次日民亂就立刻被鎮壓,百姓四散而逃,京營無能還是有能?

“還有第四惡。”朱翊鈞手抖了一下,將王夭灼抱得更緊,他喜歡王夭灼身上的暖和勁兒,朱翊鈞要知道這個世界的複雜性,對與錯,善與惡,美與醜,相對對立而有普遍存在,而這個逐漸張開的丫頭,就是朱翊鈞觸手可及的善和美。

“還有第四惡嗎?是什麼?”王夭灼疑惑的問道,以她對朝局的理解,能把夫君說的話完全理解就很吃力了,還讓她猜第四惡,她猜不到。

朱翊鈞搖了搖頭說道:“先生只說有第四惡,卻沒有具體說明白,但是朕猜到了。”

“這第四惡,就是當時朝廷最擔憂的是饑民本身,而不是饑荒,你明白朕的意思嗎?朝堂、京官、京營軍兵、地方官吏,都在默認這件事的發生,就是爲了處理災民,而不是解決饑荒,這就是君子之惡的第四惡,第二年,嚴嵩就倒了,清流贏了。”

君子之惡,小惡爲大惡。

張居正的君子之惡,其實已經是大不敬了,因爲在前三惡裡,包括了當時的世宗皇帝,而第四惡,講出來,必然要討論世宗皇帝是否也在縱容這件事的發生,答案是肯定的,所以張居正只能說克終之難,不能說世宗皇帝爲惡,這不符合爲尊者諱的禮法,同樣不是爲臣之道。

但是張居正很清楚,陛下能夠想明白。

在國失大道,所有人都是罪人。

“這這這…”對於王夭灼這個十七歲的小丫頭而言,即便是貴爲皇后,陛下今天講的這些,還是讓她慌亂不已。

“你聽聞先生講的君子之惡的故事,有什麼感覺?”朱翊鈞嘆了口氣問道。

“這大明,還是亡了算了!”王夭灼選擇了說實話。

她聽完故事,就只有這一個想法,陛下是大明的皇帝,按理說這話可謂是大逆不道至極,車裡就皇帝和皇后二人,王夭灼不想和陛下獨處的時候,還要隱瞞自己的想法,陛下不喜歡,而且隱藏也沒用,陛下看得穿。

朱翊鈞面色輕鬆的說道:“這也是朕的想法,朕直接就問先生,這大明居然還沒亡?”

“先生面色古怪,是欲言又止,最後一句話沒說,這麼久了,先生還是沒習慣朕的直截了當呢。”

“萬曆三年,江西巡撫潘季馴上奏疏說江西有旱災蝗災,當時先生給潘季馴的信裡,歸結爲一句話就是安撫了百姓賑濟了災民,潘季馴安土牧民有功,做不到,就是死。”

“潘季馴很好的完成了朝廷賑撫的任務,他得想辦法,要不就得死,他不想死,尤其是屈辱的死,所以他開始殺大戶賑濟,再加上週圍幾省運糧的救濟,算是讓饑民挺過了災年,再加上江西免賦稅勞役兩年,江西徹底緩了過來。”

“潘季馴因此去了南衙應天做巡撫,再往上,就是廷臣了。”

“也是那之後,常平倉由各地巡撫直接負責,任何的常平倉火龍燒倉,賑濟無糧,巡撫擔責,之後咱大明的賑濟之事,算是逐漸安穩了下來。”

“歲不能災。”

就是這天下的災厄不能禍及到大多數百姓身上,這是張居正的大道之行,是他攝政,以元輔太傅的身份僭越了皇權之後,做的事情。

如果天下首輔都是這樣,朱翊鈞作爲皇帝本人,不介意僭越,可是從嚴嵩、徐階、高拱作爲來看,張居正也不過是漫長曆史長河裡一顆極爲閃耀的孤星,就像隆慶六年十月出現的客星一樣的稀少。

張居正批評道爺、批評嚴嵩、批評徐階,是理直氣壯的批評,是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指點點,因爲他做到了,所以他才能理所當然的對陛下訴說那些君子之惡,批評那些肉食者的不作爲、縱容、包庇、冷漠和無能。

尤其是無能。

人間最可怕的事,莫過於看到了希望,再經歷絕望,萬曆十二年張居正被抄家,張居正所有新政被廢止,天下失道。

大明大約是在萬曆十二年死的,屍體是在崇禎十七年才埋的。

“相比嚴嵩徐階之流,還是先生厲害!”王夭灼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緩解,臉上露出了洋溢的笑容,對孩子出生之後的境遇,也變得樂觀了起來,就是那個不成器的潞王朱翊鏐,混賬也只是喜歡萬國美人罷了,也沒有混賬到什麼地步。

“夫君不厲害嗎?先生一個人厲害,他畢竟不是天下之主。”朱翊鈞被王夭灼的笑容感染,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之前就想過明攝宗給張居正戴在腦殼上,可惜,終究是給不了。

“厲害,厲害,夫君厲害不厲害,我還不知道嗎?”王夭灼笑容滿面。 張居正在,要大道之行,張居正不在,陛下也要大道之行,而且陛下不完全是站在張居正的羽翼之下,有自己的政策,有自己的新政。

哪怕是天下罪之,朱翊鈞也會堅持下去,他不忍,不忍這夙願付之東流。

朱翊鈞沒有張居正那麼厲害的政治狗鬥天賦,大不了請出七殺大法來,殺殺殺殺殺殺殺,殺他個血流成河,殺他個乾乾淨淨!

朱翊鈞可是大明朝廷,僅次於譚綸的激進派!

戚繼光不是個激進派,對內的時候,他更喜歡柔仁的解決辦法,他從來不願意刀刃向內,所以朝廷的大臣們並不害怕戚繼光,因爲他們從來不是戚繼光的對手,沒有感受過戚繼光的恐怖。

朱翊鈞說李佑恭辦事很有分寸,果然,他的車駕剛剛回到講武學堂後的離宮,就看到了李佑恭等在離宮的正門之前,等待着皇帝陛下從西山歸來,事情沒有大到打擾陛下休沐的地步,但事情必須向陛下稟報清楚。

分寸二字,確實很難把握。

“哎呀呀,李大璫,應該把那些案犯殺死在呂宋的,這一上船,多少有點麻煩了呢。”朱翊鈞滿臉笑容,殷正茂不愧是官場的老油條,處置得當,朱翊鈞其實可以接受這批案犯死在呂宋,乾脆沉海好了,大家眼不見心不靜,朱翊鈞兩手一攤無奈的說道:“總不能什麼都查吧,萬一查出點什麼,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

李佑恭據實奏聞之後,俯首說道:“陛下,臣倒是以爲,泗水侯、鷹揚侯和石隆伯並無謀叛之心,否則這些案犯也就不會押到京堂問訊了。”

他是巡邊天使,據實奏聞之後,自然要根據自己的見聞說自己的意見,李佑恭一共給了兩次殷正茂擦屁股的時間,第一次是第二天再說,第二次是乾脆在呂宋處置,但是殷正茂兩次都沒有珍惜機會,把案犯送到了船上,這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證明殷正茂、張元勳和鄧子龍以及其心腹、嫡系都沒有問題,這對大明是極大的利好消息。

“好好好,李大璫辛苦,這次去內帑領一千兩銀子,犒勞下自己,出使呂宋諸員,每人十兩銀子。”朱翊鈞看着殷正茂送來的奏疏,笑的陽光燦爛。

“臣叩謝皇…恩。”李佑恭照例謝恩,而後一愣,呆滯了一下,都有點結巴,陛下整整拿出了一千兩的賞賜來!一千兩足夠在全楚、全晉、全浙會館交一年的碳敬、冰敬了!

陛下居然爆金幣了!可見是真的高興,同樣也對李佑恭此次出使,非常滿意。

朱翊鈞對內的恩賞,尤其是對宮宦的恩賞,這宦官沒了下面,就只有銀子能夠撫慰了,可是防止內外勾結,是重中之重,那麼宮宦們就斷了一個進項,外廷的賄賂,那朱翊鈞爲他們補了一點。

這世間有惡,也有善,朱翊鈞能夠看到幾分美好,所以還沒有完全變成不可名狀的怪物。

殷正茂在奏疏上,首先誠懇的請罪,主要是失察之罪,朱翊鈞自然不會追究,殷正茂又不是神仙,對自己治下發生的所有事都瞭如指掌,發展的過程中總會有風雨,解決問題纔是關鍵。

而後殷正茂做出了承諾,在後年將提供一千一百萬斤的銅料,在萬里海塘銅料開採事上,會更加盡心盡力,這就是軍令狀,大明皇帝喜歡銅料,那就給他銅料,朱翊鈞硃批勿急,以呂宋總督府穩定爲主。

而後殷正茂希望陛下給他三年的時間,馬六甲海峽的紅毛番,一定驅逐的一乾二淨,朱翊鈞以五年爲期,這是之前商定過的事,紅毛番佔了馬六甲海峽六十年,經營了六十年,想要一下子驅逐乾淨,是存在物理上的困難。

萬曆七年逐漸進入了秋天,西山的楓葉已經紅遍,再往北,已經開始準備過冬,朱翊鈞吩咐了內署,準備今年的大氅,皇莊出品必屬精品,其實之前賞賜的大氅、耳暖都還能用,但每年恩賞已成常例,精紡毛呢的生意倒了,這精紡毛呢價格回落,也沒多少錢,算是一種優待。

“陛下,萬太宰這快日暮了,在殿外請求覲見。”馮保和小黃門耳語了幾聲,疑惑的問道。

“宣。”

萬士和走了進來,俯首見禮坐定之後,開口說道:“陛下,這船舶票證的風力倒是過去了,可是,這船舶票證的數量,還是遠遠不夠,現在燕興樓也收不到幾兩銀子的交易稅,要不,再發點?”

趁着遮奢戶對船舶票證的追捧,狠狠的割一波韭菜。

萬士和之前領了船舶票證的風力輿論,有人說大明皇帝賣給蒙兀兒、泰西都不把船留在國內認籌,是寧於友邦,不予家奴,萬士和搞定了這個風力輿論,萬士和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繼續掀動風力輿論,主要討論的就是船舶票證和精紡毛呢生意的本質不同。

經過數次脣槍舌戰,真的讓萬士和討論出了點什麼,船舶是生產工具,精紡毛呢則不是,這個本質上的不同,衍生出了盈利方向的不同,搞明白了這一問題後,船舶票證的生意更加紅火,遮奢戶的熱情更高。

大明造船廠的產能和遮奢戶們對船舶票證的旺盛需求產生了矛盾。

“還是希望朕搞期貨船舶票證?”朱翊鈞思索了一番。

萬士和沒說話,表示了默認,他就是這個目的,他有很多的理由,但這些理由陛下都清楚,不必贅述,他就是來試試陛下的口風。

“不行。”朱翊鈞十分明確的說道:“這口子不能開,說句難聽的,日後朕要是砸了這個聚寶盆,這是朕的手段之一,總得留點掀桌子的手段。”

“陛下聖明。”萬士和想了想,沒有更加執拗的堅持,其實請求陛下搞期貨船舶票證的遮奢戶,怕的也是陛下砸盤,但是陛下始終把掀桌子作爲矛盾不可調和時要使用的手段,那萬士和說再多也是沒用。

萬士和是帝黨,而且是那種只能一條路走到黑的帝黨,他不是來試探的,其實這件事對陛下有好處,聚斂興利,陛下能用期貨船舶、票證狠狠地割一波韭菜,但陛下心懷柔仁,不肯割這一茬韭菜。

這是陛下一直以來的特點,可持續性竭澤而漁。

比如照顧好張居正、譚綸、凌雲翼、殷正茂等人的身體健康,而後讓他們持續爲大明發光發熱。

“萬太宰,朕這裡有件趣事,兩廣遮奢戶請凌部堂回兩廣去!”朱翊鈞說起了今天聽到的趣聞。

萬士和略顯呆滯的扭頭看向了陛下,眼睛慢慢瞪大,醞釀了一番,只說出了一個字:“啊?”

這個世界太瘋狂,萬士和完全無法理解,兩廣遮奢戶們是瘋了嗎?凌雲翼這個大殺星都敢請回去?

當萬士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之後,只能無奈,兩廣遮奢戶的訴求,其實總結起來很簡單:痛痛快快的讓老子死!

電白石氏老爺子用性命踐行了這一道理,太憋屈了。

“這個王家屏在京堂的時候,還老老實實的,到了地方,狠辣至極。”萬士和撇了撇嘴,王家屏做的一點都不過分,這就是他做事的風格,只是苦了兩廣的遮奢戶們。

萬士和嘆了口氣,往前湊了湊身子,低聲說道:“陛下,黎牙實那個媳婦,跑了。”

“朕當初就勸黎牙實那女的不行,帶個孩子嫁過來,顯然是坑他,果不其然,人跑了,那女的不是給他生了個兒子嗎?兒子跑了沒?”朱翊鈞聽聞,知道了萬士和爲什麼日暮時分進宮了,顯然萬士和剛知道此事。

當初黎牙實和那個安娜·梅迪納·西多尼亞結婚的時候,朱翊鈞就勸了一次,因爲黎牙實背叛了他的神,違背了他不婚終身侍奉主的諾言,需要皇帝的賜福。

安娜要只是結過婚也就罷了,還帶着個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女兒在船上死了,還剩個孩子,黎牙實這不是大怨種是什麼?多爾袞那個狗東西那麼強,最後還是被孤兒寡母給耍了,死後墳都被順治給刨了。

“沒有,跟黎牙實生下來的孩子還在他家裡,唉。”萬士和無奈的說道:“黎牙實是咱們皇家格物院的通事之一,這最近心神不寧,問也不說,還是陳學會去了他家,才問了出來。”

“陛下,這事兒怎麼處置。”

外交時間,黎牙實比較特殊,他是泰西特使,擁有調動整個遠東西班牙的力量的權力,雖然只是名義上的,但他同時擔任着大明的官職,在皇家格物院和高啓愚一起翻譯泰西來的書籍。

這家裡出了這檔子事,黎牙實也沒好意思說,這過了這麼久,纔算是爆發了出來。

“這女人,是真狠心啊,那個泰西生的兒子是兒子,在咱大明生的兒子就不是兒子了嗎?說棄就棄了,黎牙實也是,他要是早點說,朕還能派緹騎抓回來,人現在都到太平洋了,朕怎麼抓?”朱翊鈞思索了一下說道:“上次費利佩二世送來了七個紅毛番美人,給黎牙實送過去三個。”

“結束一段悲劇最好的辦法,就是再開始一次了。”

黎牙實要是早點說,還好解決,一聲不吭,那可不就只能吃這個悶虧?

“泰西生的那個兒子有爵位可以繼承,所以才離開,要離開的人,怎麼留都留不住。”萬士和眉頭緊蹙的說道:“這次的船長是馬爾庫斯,可不是安東尼奧,沒有安東尼奧那麼大的威望,馬爾庫斯真的能壓制住那些個船員們嗎?”

萬士和不看好安娜這次回泰西,他在修海外番國志書,船員在海上,那看到頭羊,都覺得眉清目秀,之前安東尼奧約束船員,那馬爾庫斯可沒安東尼奧那麼顯赫的身份,船員們幹出點什麼都不稀奇,事後往海里一扔,清清靜靜。

“陛下,《滿加剌國志》修好了。”萬士和拿出了卷書來,裡面是對滿加剌國的志書,滿加剌國事實亡國,大明不會自找麻煩,再把滿加剌王子的後人再冊封回去。

這就是蓋棺定論,萬士和修海外番國志書,就是在定義歷史,定義歷史就是定義現在。

無論日後如何討論,這舊港、馬六甲海峽都是大明固有領土,神聖不可侵犯,即便是現在還沒奪回來,即便是紅毛番事實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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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可攻陷、無懈可擊的城堡第634章 都是大明皇帝慣的第661章 陛下聖恩眷天下,賤儒無德信口言!第430章 不爲刀俎,即爲魚肉第470章 還田的三個階段第313章 衍聖公?誰愛要誰要,我們南宗不要第625章 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第621章 至死方休的戰爭第493章 詔曰:今日,廢除賤籍第一百九十六章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第579章 半分封半郡縣的開拓之路請假條第556章 誰掌握了海洋,誰就掌握了世界第606章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正菩提第450章 知識本就是昂貴的第608章 走賤儒要走的路,讓賤儒無路可走第373章 放不下,不想放下第619章 不學數理化,處處是魔法第345章 朕是亡國之君,爾臣非亡國之臣?第一百六十章 恨未壯,不能同行第601章 摸着侯於趙過河,循跡而行第354章 只是官船官貿,不敢妄稱再下西洋第460章 自由的界限第544章 大明神劍的磨刀石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話殺死比賽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親自帶頭偷工減料第二百六十五章 西山老祖的無上真經第一十四章 利益交換第472章 世界的參差不齊第一百六十八章 罵人不揭短,爲什麼要罵人?第五十八章 世間哪得兩全法第506章 代號爲:平波淨海第一百五十五章 獨夫?朕就是獨夫!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明版的解放奴隸宣言第311章 一個考驗人心的小遊戲第二百零九章 朱翊鈞的算學小課堂,開課了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二百二十八章 張公在時亦不覺異,自公沒後不見其比第411章 光明,非常昂貴第二百六十一章 熟練度拉滿的裡挑外撅第508章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第二十六章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第一百零九章 一步錯,步步錯第576章 把權力關進牢裡第445章 戚繼光沒有等到屬於他的十二道金牌第354章 只是官船官貿,不敢妄稱再下西洋第三十三章 狼、虎、龍第426章 智者之屋的話療第五十二章 戚帥,朕有疑慮第421章 火炮轟完步兵衝,衝不上去火炮轟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寧衛一切機宜,悉聽戚帥破格整理第399章 天欲墮,賴以拄其間;道近隳,問誰第二十九章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第591章 來自天運的考驗第四十三章 主少國疑,帝制之下的皇權缺位第315章 文華殿裡,喜氣洋洋第544章 大明神劍的磨刀石第五章 皇帝的信牌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509章 狼真的來了,而且來勢洶洶第349章 稽稅院,擴編!第308章 人給狗送葬,天下奇聞!請假條高燒第676章 有六部沒皇帝,可不就是小朝廷?第二百零三章 讀書人最後一絲臉面第353章 不是思維簡單,而是這樣做效率最高第290章 你拿這個來考驗朕,朕怎麼可能經受第529章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第520章 無事王老狗,有事王次輔第617章 古今征戰,豬的戰術一再被人們成功運用第518章 自此以後,當乘長風破萬里浪!第483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第二百三十一章 正奇相生,變化無窮第688章 四旬過後始悟真,萬事由天不由人第一百八十七章 戚帥,張四維他欺負朕!第二百二十六章 亂亡之禍,不起於四夷,而起於小民第二十章 君民同耕,大逆不道第563章 壓力山大的工部尚書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需要一個機會的戚繼光第569章 朝臣靜悄悄,必然在作妖!第537章 藩鎮糧餉在地化第391章 只能以七尺之軀許國第619章 不學數理化,處處是魔法第一百一十三章 倍之?超級加倍!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第二百四十一章 張居正丁憂歸政,王崇古憂懼逃亡第527章 百業農爲先,農興則百業興第603章 富到流油的松江府第四十四章 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第一百五十一章 重新定義清流第二百六十一章 熟練度拉滿的裡挑外撅第七十九章 罵了他,他還得謝謝咱們第335章 賺錢,寒磣嗎?不寒磣第474章 陛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第339章 野山豬不會投降,但是人會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二百二十三章 朕的算學附加捲第二百五十七章 僱傭營團,借雞下蛋第六十七章 這,只是一個開始第二十九章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