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皇帝陛下,你也有今天!

王崇古說起了自己的手段,他通過查賭告訴所有經辦之人,他什麼都知道!

顯然王崇古知道的其實不多,但下面辦事的人,總是把上位者想象成無所不能,連藏在工地裡的賭坊,都能被王崇古給發現查辦,那鼎建大工的那些貓膩,王崇古能不清楚?畢竟王崇古當年都幹過!

這樣一來,的確有效的震懾了膽大包天之徒。

再加上,王崇古本身允許合理的損耗,工地上的事兒,若是真的去斤斤計較,也確實很難做到。

“其實,臣都是跟陛下學的。”王崇古俯首說道。

“跟朕學的?”朱翊鈞一愣,搖頭說道:“王次輔,這是愛卿的本事和能耐,和朕有什麼關係。”

“有一年陛下去毛呢官廠,那個劉七娘跟陛下抱怨,毛呢官廠有人縱容賭坊開在官廠裡,陛下下旨讓臣嚴查,臣查了一圈,發現這個法子,相當好用。”王崇古說起了自己這一招的淵源,也不是他王崇古突發奇想,而是多年實踐累積的經驗。

也是自那次之後,刑部尚書王崇古學會了用抓賭來威懾工地上大大小小的肉食者們,吃可以,但吃相太難看不行,吃可以,但是把鼎建大工吃垮了不行,皇帝要他的命之前,王崇古也一定先要了這幫闖禍之人的命。

“如此,那也是愛卿的能耐。”朱翊鈞笑着說道:“循吏是這樣的,在踐履之實中,會不斷的總結經驗教訓,但是賤儒不是這樣的,我是完全正確的,我沒錯,錯的是世界,朕都不敢如此說,但是這些個賤儒,就如此認爲,而且理所應當。”

“都察院御史到西山煤局做工的事兒,愛卿費心了。”

朱翊鈞把賤儒扔到西山煤局去下窯,物理上接地氣,其實也沒打算讓他們真的生產多少產品,就是爲了羞辱,爲了出口惡氣。

這幫個賤儒,到了官廠,恐怕能折騰出減脂餐這種玩意兒出來,畢竟孔夫子提倡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作爲士大夫階級,這些個賤儒到了官廠,也要把官廠重油、重鹽、高熱的食物變成減脂餐,也不意外。

畢竟不是生產幹出什麼逆天的事兒,都不意外。

所以,王崇古確實費心了。

王崇古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他其實很想告訴陛下,賤儒到了西山煤局其實受不了多少罪,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勞動改造這種事兒,不太符合踐履之實。

因爲這年頭,士大夫是貴人,西山煤局都是窮民苦力的小人物,他們對這些士大夫天然敬畏。

王崇古攬下這個燙手的山芋,主要是爲了避免士大夫們去挑糞,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管的,但最終還是爲了士大夫這個集體的顏面,做出了選擇。

王崇古管了,仍然要捱罵。

“次輔今日所言,對朕多有啓迪,謹受教。”朱翊鈞結束了這場奏對,王崇古、王謙這對父子辦事,就很有趣。

王謙去四川的時候,沿途最喜歡逛青樓,通過青樓的產業,看當地的治理水平,一旦青樓女子質量很高,那地方官治理的就是一塌糊塗,青樓女子質量很差,那就是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矛盾衝突並不激烈。

和王謙這種奇怪的標準化一樣,王崇古看工地好不好,就看挑着貨擔賣飯的走卒販夫。

“臣告退。”王崇古把自己的心肝脾胃挖出來給陛下看了看,然後俯首告退,臨走的時候,王崇古看了一眼張居正,這一眼很是複雜,最多的是羨慕。

當初的僭越之罪,其實深深的影響到了現在王崇古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陛下雖然重用他,但從來沒有信任過他。

信任,王崇古從來沒有獲得過信任。

陛下的信任是格外珍貴的,那是多少聖眷都換不來的。

但人生真的重來一次,王崇古也很清楚,自己仍然會重蹈覆轍。

他活到這個歲數,其實早就過了後悔的年紀,選錯了也就選錯了,一遍又一遍的後悔,只能讓自己更加懊惱過去的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後悔,總尋思當初如何如何,現在會更好,那是在欺負過去的自己。

眼睛長在前面,路也在前面。

走出了文華殿的王崇古看着烈陽當空,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道:“現在這樣,也挺好。”

王崇古腳步輕鬆的離開了文華殿,他選擇了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他就是他,從來沒有變過。

“但凡是打過倭寇的朝士,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朱翊鈞看着王崇古的背影,由衷的說道。

戚繼光、譚綸、汪道昆、王崇古、石茂華。凌雲翼、殷正茂等等,都是抗過倭的人,打過倭寇的朝士,沒有一個是賤儒,無論他的立場如何,能力都是極其出衆的。

“王次輔在做事這方面,臣還是非常認可的,可稱之爲經邦濟國之干城。”張居正對王崇古的能力做出了高度的評價,當然也只是做事方面。

這段時間張居正也不吵着高位不可以久竊,大權不可以久居要致仕了,完全是王崇古在朝,張居正實在是放心不下,這傢伙越能幹,張居正就越要在朝中待着,防止這傢伙舊病復發,他在,王崇古看到張居正那張臉,就能記得當年捱打挨的有多疼。

只有真正捱了鐵拳的人,才知道鐵拳有多疼。

“馮大伴,你親自到東華門外的正衙鐘鼓樓去看看,朕倒是要看看王次輔說的對與不對。”朱翊鈞對着馮保說道。

王崇古猜對了,朱翊鈞的確不信任他,他說的話,也要踐履之實的印證下。

馮保俯首領命,帶着幾個小黃門去了東華門外,距離很近,馮保還讓小黃門喬裝打扮了一番,去詢問走卒販夫們,這工地上的詳情。

朱翊鈞則是在文華殿,和張居正聊起了國事,大事開小會,天大的事兒開閉門會,朱翊鈞和張居正討論的主要還是凌雲翼上奏請均田役。

“凌部堂也算是先生的人,先生不支持他,朕也是非常意外的。”朱翊鈞說起了凌雲翼和張居正的關係。

凌雲翼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和張居正是同榜,也算是張居正的黨羽,嘉靖二十六年金榜題名之後,凌雲翼被授予了南京工部主事,歷郎中,次年出爲浙江僉事,以抗倭功進江西左參政。

凌雲翼也抗過倭,披堅執銳帶着軍兵們一起,並且以抗倭之功升轉。

嘉靖二十八年,凌雲翼父親和母親去世,凌雲翼被朝廷以金革無闢爲由奪情,在嘉靖四十年,在倭患漸止後,凌雲翼上奏請致仕丁憂爲父母守孝,一直到隆慶年間,纔再次被啓用。

凌雲翼和張居正出身不同,凌雲翼家境,可謂是:家居頗寬縱,號稱太倉半縣之家。

凌雲翼追求的就是青史留名,他家裡有塊大石頭,上面寫着‘華表石’,他離家的時候,對父母說,每立一功,就要刻在華表石上,但最終就刻了4行127個字,只記錄到了他考中了功名,後來凌雲翼再也沒有刻過字了。

那是少年意氣,也是凌雲翼因爲抗倭事兒,不能回鄉丁憂,爲父母送行的痛,那時候,忠孝不能兩全。

“陛下,凌部堂以前的確算是臣的人,但他到了廣州接替了殷正茂的差事後,就不能這麼算了,臣已經無法庇佑他了。”張居正搖頭說道:“他在兩廣闖下了好殺人的名頭,這種人在官場上叫傷官人,不被官場所容。”

傷官是八字命理的一個概念,按照朱翊鈞的理解,就是大缺大德,凌雲翼、殷正茂,張居正都保不住,他們只能託庇於陛下,一如戚繼光成爲京營總兵官後,就完全聽調御前了。

所以,戚繼光、殷正茂、凌雲翼,這些都是和張居正、萬士和一樣的帝黨。

“那凌部堂所請之事,先生以爲如何?”朱翊鈞說起了均田役的事兒。

說誰的人,在官場這個贏家通吃零和博弈的地方,完全是個虛妄的事兒,背刺時刻都在發生,王崇古天天摁着晉黨刷聖眷,但的確存在派系,黨內無派才千奇百怪,晉黨裡還有王崇古系、楊博系等等區分。

哪怕不以黨羽區分,也可以用派別去區分,無外乎換個名字罷了。

請均田役不宜操之過急,張居正和皇帝仔細聊了聊這個事兒,很容易被人抓到空子,而且馳道沒修通之前,工兵團營出一點亂子,都是天大的事,爲了新政的持續和根基穩定,還是暫緩,至少等馳道貫通再言此事。

馮保在一個時辰之後就回來了。

“陛下,臣去東華門外看過了,還沒到中午,挑貨的貨郎爲了搶位置,都擠來擠去的,還吵嚷了幾場,這些挑貨郎的貨擔上有葷腥,雖然只是飄了一層重油,而且是比較便宜的棕櫚油,而不是豆油,但也是油花,一大碗麪裡帶一兩的肉,作價十五文。”

“沿街貨郎就臣看到的就有一百七十二個攤子,小黃門去問生意好不好,還被罵了耽誤做飯。”

“也正如王次輔所言,這些貨郎行走四方,但凡是沒人或者沒錢吃飯的地方,他們就不會去。”

“臣還帶了一份回來,時間短,臣讓小黃門繼續在鐘鼓樓外的工地盯着,內帑太監崔敏在覈鐘鼓樓的賬,預計三五天才會有結果。”

“帶回來一份?呈上來。”朱翊鈞興趣盎然的說道。

一大碗重油重鹽高碳水的麪條,放在了朱翊鈞的面前,還飄着香料的香味兒,面裡的醬料很重,肉不是裡脊,但也是大塊肉,一兩肉雖然不多,但也夠吃了,一兩肉、二兩菜葉,一斤八兩的面,滿滿的一大碗。

“拿雙筷子來。”朱翊鈞打算嘗一嘗。

張宏俯首說道:“陛下,不能吃。”

“怎麼不能吃?百姓吃的,朕吃不得?”朱翊鈞看着張宏極爲不滿的說道。

張宏理直氣壯的說道:“大醫官說了,陛下不能吃重鹽,重油也不行。”

“朕是大明皇帝!朕吃什麼,朕都說了不算嗎?!”朱翊鈞一拍桌子指着張宏說道:“去拿雙筷子!”

“那陛下斬了臣吧。”張宏十分光棍的往地上一趴,直接請罪,也不廢話,直接請斬,管皇帝那是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張宏俯首貼耳,極其恭順的大聲說道:“臣就是陛下家奴,賤命一條,死也就是死了,但陛下肩負日月,干係着江山社稷,只希望臣走後,陛下看重龍體。”

皇帝你要是個無道昏君,躲在後宮裡玩萬國美人,對朝政不管不顧,你愛怎麼折騰那還不是隨心所欲?既然要當真正的皇帝,既然要朝綱獨斷,既然要做天下之主,就該明白自己扛起來的是天下,皇帝的健康就等於大明江山的健康。

能不能吃,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起來起來,丟人現眼!”朱翊鈞萬般無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臣遵旨。”張宏麻溜的爬了起來,顯然非常熟練,顯然這場面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啊,原來陛下也要忌口啊,臣還以爲只有臣不能吃辣椒呢。”張居正在一旁看熱鬧,看的十分開心,並且立刻向皇帝打出了一記迴旋鏢!

長江中上游形成了重辣區,張居正本身很喜歡吃辣,可謂是無辣不歡,但自從陛下在萬曆元年去了一趟全楚會館之後,張居正此生和辣椒絕緣了。

遊七整天拿着皇命,帶着大狼狗,每天查一遍府中是否藏匿着辣椒,全楚會館扔辣椒、王崇古殺子、都察院挑水,並稱京師三大風景線。

張居正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皇帝也被解刳院的大醫官管着呢!而且是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張宏現在的樣子,和遊七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一模一樣!

皇帝陛下,你也有今天!

“先生在笑話朕嗎?”朱翊鈞氣呼呼的說道。

“是的,陛下不讓臣吃辣椒。”張居正直接承認自己在看陛下的樂子,可見對不能吃辣椒這件事的怨氣,真的很大。

朱翊鈞最終放過了張宏,放過了張居正,只能過過眼癮了,也不是張宏膽大包天,是解刳院大醫官們如此要求的,宮裡曾經發生過一件事,小黃門出宮辦事,在外面過夜,早上吃的東西不乾淨,回宮就滿頭的虛汗,拉肚子拉到了虛脫,拉到眼冒金星,差點就見到太奶了。

急性腸胃炎,這年頭稍有不慎就是要人命的事兒。

三五日的時間並不久,內帑太監崔敏很快就把正衙鐘鼓樓的賬目盤的很清楚,和王崇古奏聞的情況差不太多,甚至進度比王崇古說的還要快一些,就建築質量而言,正衙鐘鼓樓每一處都是合格的,指不定大明亡了,這樓還在。

“按照崔敏的說法,這些鼎建大工,都是敕造,因爲資出內帑,銀子給夠了,自然就快了。”馮保彙報了進度,大明的鼎建大工多數都是資出內帑,資出內帑最大的特點,就是錢到賬的快,而且還沒有層層轉包,都是由工兵團營負責。

所以鼎建大工的順利,是諸多原因共同造成的。

總結而言,就是幹活的能拿錢,越幹越有勁。是拿到錢,甚至不是足夠的勞動報酬,就能越幹越起勁兒,戚繼光在薊州時候,也只是給半餉,就能拒虜,伏擊董狐狸了。

王崇古安排都察院御史到西山煤局接地氣的事兒,很快就有了具體的章程,王崇古找了個剛剛廢棄的礦坑,廢棄的原因是裡面的煤不多了,或者說沒有多少開採價值了,而後將這個廢棄的礦坑一圍,所有到西山煤局的御史們,就在這個礦坑裡幹活,至於挖多挖少沒人在意。

廢物採廢棄礦坑,就正正好。

本來,朱翊鈞以爲會有一批的御史選擇致仕,畢竟大明皇帝如此苛責,實在是有點太有辱斯文了。

但正如馮保說的那樣,南漢的士大夫們,把自己閹了都要當官,這些個御史們,一邊大聲喊着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但一邊又硬生生的嚥下了這口氣,選擇去西山煤局做工,勞動教育。

都察院挑水,算是把賤儒們的底褲都給露了出來,陛下如此爲難,也不算是意外了。

意見簍子林輔成、李贄在逍遙逸聞上討論的問題,權力對人的異化,是因爲監察的失效,朝廷由上而下的監察失效,自下而上的監察也沒有建立,權力可不就沒有了任何的限制?人自然而然的就成爲了權力的奴隸。

皇帝當然會生氣,監察失效,意味着糾錯力量失效,翰林院的文章、都察院的奏疏,不能信,也是一種社會共識。

而王崇古問政於走卒販夫,也是自下而上的監察手段的一種化用。

沈一貫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的王希元,王希元也是呆滯的看着沈一貫,他們在交接京堂事務,兩個人都因爲突然而然的任命一頭霧水。

“不是,我這京堂還一堆的事兒,這剛剛起頭,就把我調往陝西去了,倒也不是說去陝西就是吃苦,是我這事兒還沒辦完呢。”沈一貫略顯苦惱的說道,汪道昆這個黨魁,平日裡也不管事,整個浙黨處於一種日常鬆散躺平的狀態,結果陝西總督一職從天而降。

汪道昆這個黨魁,給力是真的給力,但這不是沈一貫想要的,君子講究個有始有終,他這活兒幹了一半就升轉了。

這次的調任,是平步青雲的開始,在地方履任九年,只要過了考評,入文華殿輕而易舉。

順天府丞是正四品,一個很尷尬的職位,順天府尹是六部尚書兼任,順天府丞是入不了文華殿做廷臣的,只有去邊方履任,才能入文華殿,進入決策層。

陝西總督是個立功的地方,而且是立天功的地方!那麼多儒生扎堆的往甘肅跑,就是看準了朝廷要重開西域的決心。

大明皇帝朱翊鈞,信譽極爲堅挺,說重開西域,排除萬難也要重開西域。

重開西域誕生一個公爵府,都有可能,而且人選基本上已經確定,人在保定拆圩牆的寧遠侯長子李如鬆。

英國公張輔也是憑藉着父親的侯爵位,最終成爲了公爵,這都是有例可循的,李成樑在東北方向的尺進寸取,再加上李如鬆有了重開西域的天功,一個公爵府,就在眼前了。

“我就是回京述職啊,礦上還一堆的事兒,那侯於趙不是挺合適的嗎?周良寅去遼東,咱們都能各司其職了。”王希元也是極爲感慨的說道。

回到京堂做順天府丞,幹幾年去地方巡撫,地方巡撫後入文華殿,王希元回京,這是官場上一大步,自然是比在雲南督辦滇銅要強得多。

但如果有的選,他慎重思考後,還是會去雲南。

從雲南到京師,這一來一去就得半年時間,但他無怨無悔。

他在雲南開礦已經是第九年了,見證了滇銅從百廢待興,到年產970萬斤,滇銅坑冶,是王希元帶着匠人們一點點的建成的,他看着那些無處可去的百姓,找到了一個能安家立身的活兒,看着那些礦山跑的稚童長成了壯小夥。

窮苦的雲南地方,滇銅就是支柱中的支柱,只要滇銅還在,雲南就可以慢慢的富起來。

王希元現在是個地師,探礦可謂是一把好手,從礦苗到大龍,哪裡有銅,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一貫兩手一攤,十分無奈的說道:“周良寅以前攻訐過戚帥和李成樑,說戚帥貪功冒進,說寧遠侯苛責言官,陛下差點一箭把周良寅給射殺了。當時戚帥帶兵在外,周良寅的膽子是真的大。”

大將帶兵在外,周良寅的攻訐,就等同於逼戚繼光造反,若非陛下處置得當,得鬧出多少亂子來?

賤儒出身的周良寅,就是問題的關鍵,若不是周良寅是個賤儒,大家都可以各司其職,大明等着做官的人很多,但循吏真的很少,周良寅算是改過自新的典型,但也就一個周良寅而已。

沈一貫開始交接京堂之事,王希元是雲南滇銅坑冶的總辦,對於這些工程上的事兒,倒是極爲熟稔。

王希元回京後,剛入住會同館驛,正打算沐浴更衣後去全楚會館拜訪座師,還沒盥洗,就收到了任命的公文,他到吏部報道後,立刻來了順天府衙門。

王希元終於交接完了手中的工作,才趕緊準備去全楚會館,出了順天府衙門,他見到了高啓愚。

“陛下本來打算欽命你做府丞的,先生不樂意。”王希元看着過去的故友,頗爲唏噓的說道,這一晃,二人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了,王希元剛拜師的時候,可是以高啓愚爲榜樣,但蹉跎這麼多年,高啓愚和他成了競爭對手。

“孫猴子還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呢,先生爲難我,倒也不算什麼。”高啓愚倒是頗爲坦然的說道,張居正的爲難可能是他對高啓愚這個學生最後的仁義,磨鍊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高啓愚的心態很好,能成爲鴻臚寺少卿,他已經很滿意了,這是多少進士一輩子都爬不到的高位。

“高兄能有這份心態,我就不擔心了。”王希元鬆了口氣,若是高啓愚心生怨恨,恐怕真的會步了劉漢儒的後塵,高啓愚可比劉漢儒能幹的多,現在蹉跎歲月,是一種浪費。

高啓愚略微有些感慨,搖了搖頭說道:“賢弟今天是要去看先生嗎?就是託賢弟幫我給先生帶句問安,別無他事。”

高啓愚去不了全楚會館只能託人問安了。

“好說好說。”王希元應承了此事,就坐車前往了全楚會館,一路上,他感受到了京師的擁堵,尤其是傍晚的時候,更是堵的寸步難行。

“李兄!一晃十年未見,李兄風采依舊。”王希元一下車就看到了一位故人,在應天府做巡撫的李樂。

“恭喜賢弟升轉京堂,再幾年也是巡撫一方的大員了。”李樂看到了王希元也是故友重逢的喜悅,自從李樂去宣大辦長城鼎建大工的案子之後,他們就再也沒見過了。

王希元趕忙擺手說道:“不才不才,都是先生舉薦託庇。”

李樂這幾年的名聲不大好,不是貪腐,是他這個人做事風格比較怪,一如當初受賄不辦事一樣,在應天府主持普查丁口、廢除賤奴籍,做事不留一點情面,而且過分的追求結果,也只注重結果,這和張居正就很像了。

王希元和李樂進了全楚會館,見到了早已等候的張居正。

“一轉眼,你們現在都已經是一方大員了,好好好。”張居正看着兩個成器的弟子,連連誇讚,滇銅開採難度遠大於呂宋銅礦,但王希元做得很好。

“高啓愚讓弟子帶句問候。”王希元說起了高啓愚託付之事。

“不提他不提他,坐坐坐,坐下說話,守禮,看好茶。”張居正示意兩位弟子坐下說話,讓遊七上好茶招待。

寒暄和敘舊在所難免,王希元作爲湖廣人,作爲楚黨嫡系,被張居正安排到了雲南冶銅,這和流放了一樣,但王希元沒有什麼怨言,相反乾的極好。

張居正舉薦他,纔是真的舉賢不避親。

“學生比較擔心雲南坑冶之事。”王希元雖然已經從雲南調回了京師,但還掛念着雲南之事。

“安心,我已經安排了黃清前往。”張居正解釋了自己的安排。

黃清、楊果、趙蛟都是特賜恩科進士,以吏員獲得官身的循吏,他們做事是極爲可靠的。

李樂面色複雜的說道:“先生,弟子在江南巡撫,心中有一事,極爲擔憂,那就是大量白銀涌入之後,捨本逐末,金錢至上的風氣,蔚然成風。”

第一百二十章 觀天下英雄,唯元輔與載堉耳第607章 先生教得好,陛下學得好第682章 當真是人妖物怪,醜態百出第324章 朕有一事,失信於天下第479章 通和宮的那個通和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民之骨血已罄,國用之費出無經第七十章 天恆變,道亦恆變第388章 朕親自手刃徐階請假條高燒第356章 精紡毛呢的最後盛宴第二百一十三章 體罰,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第二百五十九章 朕將帶頭衝鋒第686章 想讓朕吃迴旋鏢?沒門!第406章 給泰西一點小小的大明震撼第300章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第九十三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渡自絕人第507章 陛下雖然好殺人,但的確是仁君!第八十七章 當國者政以賄成,吏朘民膏以媚權門第二十三章 一夕之飢,啓無窮之殺第690章 大明皇帝是一條喜好白銀的東方巨龍第338章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第392章 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第567章 荒地無人耕,起耕有人爭第一百三十四章 賤儒,嚐嚐朕的廷杖!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新解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們失去了一切,但是獲得了自由第335章 賺錢,寒磣嗎?不寒磣第681章 反對的聲浪太大的話,就讓他們去挖煤第496章 明日五更天拔營,號令爲:回家第631章 朕爲天下黎民留愛卿在朝第616章 織田信長的反抗,假借水師獨走的名義第五十四章 過河拆橋,上房抽梯第551章 故事講得好,經費少不了第606章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衆生度盡方正菩提第476章 匠人們的分紅第一十八章 旭日初昇,大耀東方第639章 上海是上海,浦東是浦東第612章 大度?大度個屁第319章 殺倭寇?酒管夠!第一百九十二章 度數旁通十五屏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324章 朕有一事,失信於天下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付蠻夷,要用他們能聽得懂的方式第553章 我是緹騎,我怎麼會騙人呢?第五十八章 世間哪得兩全法第二百六十六章 用蘿蔔刻一個倭國國王的印綬第416章 王謙,果然是個紈絝!第二百八十一章 既然我淋了雨,沒道理讓你還舉着傘第五十五章 清談可以滅虜,北虜安在?第二百一十章 鮮衣怒馬正年少第683章 解刳院雅座一位第六十六章 一拳勝過一拳第598章 申時行是壞人第292章 賤儒類犬第653章 永昌門外人頭滾滾第一百零九章 一步錯,步步錯第532章 禮法不能是新政的絆腳石第439章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來鳥不驚第三十三章 狼、虎、龍第652章 從來如此,便對嗎?第二百三十五章 矯矯虎臣,腹心干城第357章 打碎了一個聚寶盆,就再建一個聚寶第392章 我朱翊鏐該有的命運,就是享樂!第582章 輕徭薄賦害窮民,與民休息多虛耗第665章 伸張正義朱青天第一百七十章 大明皇帝的鎮國神器第二百零八章 大明皇家格物院第609章 這次病人是大明皇帝而已第620章 奇怪的合理化第一百七十四章 祖宗成法不可違,踐履之實不可棄,兩難如何自解?第428章 識時務者爲俊傑第三十二章 卿之所願,唯理所在第二百二十一章 資源鎖死科技樹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力降十會第一百零三章 蠻夷狼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第335章 賺錢,寒磣嗎?不寒磣第289章 你問朕是什麼人?朕的名字不可探聞第328章 陛下好生缺英明!第489章 仁天子御極之世,天下至幸!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魚兩吃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顆機械蛋第四十章 曲則全,枉則直第一百五十五章 獨夫?朕就是獨夫!第386章 徐階威脅朕!第462章 勞動使人自由第368章 是誰蠱惑陛下變的如此邪惡第562章 《永樂大典簡要本》第二百八十二章 陛下說完了,可有人有異議?第六十七章 這,只是一個開始第684章 下章京營,準備拷餉第一百四十六章 毀天下非官式書院,禁聚徒講學第633章 因爲,元輔他善!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爲小皇帝提供充足的彈藥!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寧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第331章 誰爲萬民奔波,誰爲萬民之王第一百八十一章 理解譚綸,認可譚綸,成爲譚綸第六十九章 同勢則附,同利則趨,同害則避第一百八十六章 許願池裡的王八都搖頭第597章 輿論的鐵律:猜測即事實第671章 塵緣已斷,金海盡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