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哭聲迴盪在房間裡,夾雜着他壓抑的喘氣聲。漸漸地,他的氣息平復了。我擡頭,他的眼光冰冷而孤傲,了無生氣的注視着我,毫無血色的雙脣中,冷冷地擠出幾個字:“不管你的心中有沒有我,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說完不等我回答,揚聲叫道:“來人!”房門打開,從外面窸窸窣窣地走進一大羣人來,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縮成一團的我:“珍珠郡主,貴體欠佳,需要靜養,謝絕所有探視。”看來又要把我軟禁了。也好,我也不想和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有過多接觸。
“包括麗妃和如妃!”他盯着我繼續說道:“劉嬸照顧有功,特調往‘乾璽宮’,升任教養嬤嬤,加月例十兩,既日到任!”什麼,他要把劉嬸帶走?乾璽宮是皇帝的寢宮,劉嬸這一去我要想再見到她可就難了,那,那我和臷的聯繫可就斷了!
我張了張嘴,到嘴邊的乞求卻在他突然變得凌厲的眼光下嚥回了肚子。我有什麼資格求他?我還有什麼身份和立場可以求他?輪身份,我和階下囚差不多;論立場,自我選擇幫助臷那一天開始,就已經可以說是他的對頭。他憑什麼還要聽我的乞求?!
我沒有出什麼聲音,劉嬸卻着了急,從人羣中飛奔而出,匍伏在他的腳下,連連磕頭:“求皇上開恩,珍珠郡主一向有奴婢照顧慣了,奴婢可不能離開郡
主身邊啊!”劉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勁兒求着皇帝,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冷笑着說:“怎麼?嬤嬤難道擔心我這麼大一個皇宮,還找不出一個會伺候的人來?”劉嬸還是不死心,往前爬了爬,捉着皇帝的衣角,語帶哭音:“奴婢不敢!只是這少爺臨走之時交代了,要奴婢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小姐,奴婢不敢有違啊!”
我心裡暗暗着急,這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果然,皇帝的臉色低沉得嚇人,連連冷笑了幾聲,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衣角,嚇得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出聲,連劉嬸都察覺到了,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了。
“你家少爺?你家少爺可真是心思縝密啊!怎麼?你家姑娘現在是少了胳膊還是缺了腿啊?你怎麼知道我的人就照顧不好呢?”他特別強調“我的人”三個字,言詞之間火藥味甚濃。整屋子的人屏息而立,絲毫不敢迴應,劉嬸更是嚇得簌簌發抖。
看到皇帝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殺氣,我忙撲了上去,伏在了他的腳下——這可我來這個時空後的第二次下跪啊,第一次是不爲意間被王嬤嬤拉着跪的,所以這一次是我真正意義上的下跪——我不敢擡頭看他,語無倫次地說:“珍珠代劉嬸謝恩!謝主隆恩!有皇上的人照顧,珍珠深感榮幸,珍珠也謝恩!”
一時之間,屋子裡靜悄悄地,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我的
手在衣袖下碰到了劉嬸的,都是如此的冰涼。我賭皇帝對我的情義,也賭他還不知道劉嬸也參與了叛變,如若不然不會如此“優待”她,如果劉嬸可以不暴露,應該是件好事。對不起,程皓,我的天平始終是偏向臷的,我也始終是個卑鄙的小人!
他始終還是不忍當面逆我的意,深深地嘆了口氣,疲憊地說:“如此,劉嬸你自去上任罷!”劉嬸不敢再多言,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儘量用我的雙眼表達我的謝意,他又嘆了一口氣,垂手把我拉了起來,“我不是免了你下跪嗎?”我的眼睛又溼潤了,心裡說了無數次“對不起”,卻難以再出聲了。
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他甩手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紅琴,綠棋留下,好好照顧郡主,如有差池,唯你們是問!”兩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躬身應了,一左一右地站到了我的身邊,其它人立刻安安靜靜地跟他離開了。
安靜了,小樓安靜了,我也安安靜靜地坐在了窗前,眼看着那浩浩蕩蕩的一羣人慢慢地向對岸走去。那明黃的身影曾在廊上停了停,說心裡話,我也暗暗希望他能回頭望一眼,但是他沒有,在我淡淡的失落中漸漸走遠了。
天氣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放晴了,萬里無雲,春光明媚。可我的心裡,卻是烏雲密佈,未來的日子,還會有陽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