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早已得到過主人的命令要看着點白時,此刻察覺某人離開的時間超過了五分鐘,便在主人的手指上輕輕一動,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宋明淵的警覺性一向不錯,外面隱隱傳來的聲音已經讓他處於了半睡半醒之間,這時便迅速睜眼,發現懷裡的小白團子不見了,不由得坐起身,很快將目光投向陽臺。
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某隻白色的生物正背對着自己窩在上面,時而低低地叫一聲,不知在幹什麼。他翻身下牀,儘量放輕腳步走過去,接着只聽另外一隻白瑞獸的聲音忽然從下方傳來,帶着明顯憤怒的味道:“嗷嗚嗷嗚嗷嗷嗷——!”
白時很淡定:“啊嗚。”
“嗷嗚啊嗚嗷嗷嗷嗷嗚——!”白瑞獸的怒吼由遠及近,最後的叫聲落下後,身影便快速出現在了陽臺的一邊。
白時掃一眼,猛地撲過去,在對方上來的一霎那一爪子呼到他臉上,輕描淡寫便將他拍回了樓下。
“啊嗚嗷嗷嗷——”白瑞獸的聲音伴着下墜風聲呼地掠過,他急忙調整好姿勢穩穩落地,簡直暴怒了,仰頭再次對着白時咆哮。
白時依然很淡定:“啊嗚。”
“嗷嗷嗷嗷嗷嗷!”
宋明淵雖然聽不懂,但知道白時比較毒舌,估摸是說了刺激對方的話。他的目光放緩,上前幾步從身後將這糰子抱進懷裡,吻了吻額頭:“怎麼了?”
白時立刻轉移注意力,在他頸窩蹭蹭,伸爪子指指臥室,叫了一聲。
“去睡覺?”
白時乖乖點頭。
宋明淵嗯了聲,完全無視下面那隻生物,轉身便走。
白瑞獸在他們說話的空當抓住機會跳上來,第一反應就是去找白時死磕,誰知擡頭一看卻見這混蛋竟被抱走了,滿腔怒火頓時梗在喉嚨裡,抓狂地來回走了走,最終冷哼道:“我看你太弱,不和你計較,聽說這個無能的人類是你媳婦?果然挺配,這裡不歡迎混血更不歡迎人類,我最後警告一句趕緊滾,免得被我們打死。”
“你才無能,你們全家都無能!”白時聽這東西竟敢罵自己的男朋友,瞬間不爽,掙扎地爬出宋明淵的懷抱,從他的肩膀借力跳向前,迅速落到原位。
白瑞獸輕蔑地擡擡下巴,冷笑:“想打架啊?別那麼不自量力,和人類生出的混血是比不過我們這些純血的,你要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白時見宋明淵在一旁看着,不想破壞在男朋友心目中的形象去掐架,便盯着面前的玩意看一眼,問道:“誰告訴你人類無能的?”
“本來就是,”白瑞獸不可一世道,“這種東西隨便一拍就能死,哪像我們白瑞獸,我們可是……”
“是獸族的霸主,”白時自動接過去,恭維道,“最強悍了,稱霸宇宙也不成問題。”
白瑞獸尾巴一甩:“當然了!”
“那我問個問題,既然獸族那麼厲害,當初爲什麼還要向人類轉化?”
白瑞獸瞬間噎住:“那……那是因爲……”
“因爲你現在住的穿的吃的用的,都是通過像人類的這雙手創造的,沒有這雙手,你現在就得用爪子挖洞睡,”白時道,“生物由低級向高級進化,換句話說,人類比獸高級,因此基於種種需要,獸纔會漸漸變成獸人,否則進化有什麼意義?”
“你、你胡說八道……”
“我說的對不對,你自己心裡清楚,”白時望着他,“所以說……向你傳遞遠離混血這種思想的人,其實是看我們有人類的血統對我們羨慕嫉妒恨,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你放屁!”
“真是可憐啊,長這麼大都被矇在鼓裡,”白時同情道,“一直不肯認清事實,我們已經偷偷嘲笑你們好幾年了知道麼?”
白瑞獸跳腳:“你你你就是在騙人!混血那麼弱,我們有什麼可羨慕嫉妒的?!”
“哦——”白時拉長音,“太弱了就看不起?這也是別人給你灌輸的?先不說我到底弱不弱,就拿這件事來講,你覺得歧視弱小對麼?”
白瑞獸氣勢一滯:“……不對。”
“那你剛剛爲什麼還要這樣對我呢?道德和做獸最基本的獸性都被你吃了嗎?”白時痛心疾首,“以後你如果當上王,見到族裡有弱小的族人也要把他轟走麼?”
“當、當然不是!”白瑞獸立刻否決,接着想到之前的所作所爲,瞬間噎住。
“看吧,所以我才說你可憐,”白時試探地伸爪子,見對方似乎懵了壓根沒有反抗,便在他腦袋上摸了一把,“三觀都被人帶歪了,你活了這麼大愣是沒活明白啊。”
白瑞獸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感覺自己的獸生觀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頓時整隻獸都不好了。
白時看他一眼,咦了聲:“啊,那邊的是什麼?”
白瑞獸大腦空白,下意識木然地望過去,緊接着又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道,立刻嗷嗚了一聲。白時再次將他踹下樓:“滾吧,趕緊回去吃藥。”
白瑞獸:“……”
白時說完不再理他,撲進宋明淵的懷裡抱着蹭了蹭:“啊嗚~”
宋明淵能看出那隻獸的精神似乎有點恍惚,猜出是被蠢萌整的,眼底帶起少許笑意,伸手摸摸他,抱着回屋給他擦乾淨爪子,揉進被窩睡覺。
外面的白瑞獸顫顫巍巍重新回到陽臺,望着臥室,糾結半天,小聲說:“我叫向文。”
白時懶得搭話,抱着尾巴往身邊的熱源縮了縮,團成球,沉沉睡去。
儲君的篩選定在三天後舉行,白時的藥只剩最後一天,按照醫官的吩咐,他喝完藥需要消化兩個小時,然後就可以試着變身了。王對這件事非常重視,沒到時間便守在了旁邊,準備親自指導外孫,並且還要錄下整個過程留作紀念。
白時這個時候正要死不活地窩在沙發的角落裡,被藍連戳了好幾下都沒反應,此刻聞言想起變身會光溜溜的,默默扭頭:“不,我不拍……”
王抱起他:“這是第一次,意義重大,以後你有了孩子還可以給他看看。”
白時沉痛道:“不要。”
“那給我看,我把你的和小修的放在一起,萬一你們都回去這裡就剩下我了,”王說着一頓,“乾脆別走了,我派人把你妹妹偷來,你媽肯定也會回家。”
白時:“……”
幾人商量半天,見某人堅持要錄,便乾脆在旁邊圍觀,然後給白時披了條毛毯。白時向裡縮,看了看男朋友。宋明淵特別想把這些人弄走,但他不會教,只得忍了,揉揉蠢萌的頭:“沒事,我陪着你。”
白時再次縮縮,有一點點羞澀:“啊嗚……”
那多不好,萬一走光了呢。
越修和王齊齊沉默一秒,後者快速回神,見時間差不多,便不再遲疑,開始耐心地給外孫指導。白時很聰明,加上基因優異,幾乎是在他說的同時就催動了身體,漸漸轉化。
他第一反應就是抓緊毛毯牢牢裹好自己,只露出一個腦袋,動動毛茸茸的耳朵,望着他們:“啊嗚……嗯?”
越修立刻安撫:“暫時不習慣,別急,慢慢來。”
白時醞釀一會兒,張了張口:“……哥。”
“嗯。”
白時目光一轉:“外公。”
“好好!”王盯着他過分漂亮的五官,覺得外孫肯定很出色,簡直滿意極了,俯身抱了一把。白時不怎麼敢動,窩着任他抱,接着纔看向男朋友。
宋明淵終於又看到他這張臉,不禁伸手緩緩摸了摸,扳着下巴親一口。
白時反應半秒,舔舔還帶着餘溫的嘴角,下意識就想縮起來,但緊接着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第一形態,便快速停住,盯着他的嘴脣,心想媽蛋,好想舌吻啊!
王看着他們互動,恍然有種當初看女兒和那個野男人的錯覺,不太爽地咳了聲,示意外孫起來,帶着他去轉轉。
白時聽話地應聲,裹着毛毯回房穿衣服。越修怕自家弟弟還是不習慣,便跟上去看了看,免得出狀況。白時在這方面還是可以的,慢慢繫好襯衣的扣子,看一眼大哥,欲言又止。
越修替他整理一下衣服,看着他:“怎麼?”
白時試探地問:“我今天晚上是不是還和男朋友睡一屋?”
“嗯。”
白時哦了聲,轉身出去,接着在邁出房門時忍不住又走回來,糾結兩秒問:“大哥,你說我現在不記得他,但想和他碎覺,這樣真的好麼?”
越修:“………”
血脈覺醒後,獸族的意識要佔主導地位,尤其處在幼崽期,所以越修知道自家弟弟在這個階段更多地會靠直覺做事,往往不太去掩飾內心的想法,而是明確地表達出來。他以爲最近都習慣了,但此刻還是有些木然:“……別問我。”
“好吧,”白時說着一頓,“發-情期什麼時候到?”
“不清楚,估計還要再過一段時間,”越修知道弟弟打什麼主意,解釋說,“發-情期只是讓你有那種衝動,其實忍忍就能過去。”
“那大哥你那時是怎麼過的?”
“……”越修說,“外公還在等你,下去罷。”
你真的不是在轉移話題?白時的念頭僅僅一閃而過便快速被拋諸腦後,他站在穿衣鏡前最後看一眼,確認沒問題,暗道終於不用再裸-奔了,搖着尾巴跑下樓,特別高興。
他們住的地方距離主殿有些距離,中間要路過一個大花園,微風一吹,到處都是草木的清香。白時亦步亦趨跟着外公,發現他們並不是去主殿,而是向另外一個方向拐了進去,好奇地問:“咱們去哪兒?”
“訓練室,”王笑着說,“裡面都是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帶你去看看。”
白時瞬間回想起昨晚遇見的二百五,心想不清楚有沒有他,便嗯了一聲,和外公一起邁進綠樹林蔭的小路,走了約莫二十分鐘,終於看見一棟橢圓形的建築。
這裡佔地很大,風格和外面那些一樣多用了點貼近自然的材料,地上鋪着淡色的木板,不知道是什麼樹的,鼻腔裡能聞見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愜意非常。
訓練早已開始,室內共有十幾個人,他們穿着黑色的運動服,領口微敞,露出結實的小麥色胸膛,正凌厲地揮着拳頭,此刻注意到王領着一位漂亮的少年進門,頓時齊刷刷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