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皇城,正值暖春。
方府花園內陽光宜人,高大的柳樹彷彿有萬千新鮮的柳條,一部分蓬鬆的垂着,還有一部分搭在魚池旁的亭子外,忽然間被一陣清風撥開,於是便露出正坐在亭子之中,撫琴的物女。
隨着琴音悠揚,幾乎方節初次見到時一樣,這個讓通天帝國與大晉國無數少男癡迷的小女人一身長裙,黑亮的長髮齊臀,在腰間束起,與生俱來的氣質讓人癡迷,只是此時,無論眉宇間的神情,還是那琴音,都透着股哀思,和讓人心碎的憂鬱。
劉氏帶着一個丫鬟走進了花園,進入了亭子之中,見物女仍然沒有發現,似乎心思也不知飄到了那裡,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物女這才發現背後有人,停下撫琴轉過身,看到了劉氏的笑臉,便站起身來,極其牽強的一笑。
劉氏拉着物女的手一起坐下,笑着問道:“怎麼,又在想方節了?”
物女露出一絲害羞的表情,倒也點了點頭。
劉氏苦笑道:“當初走的時候,說要離開三四個月,這纔剛剛一個月過去,你就忍不住想見他了?”
物女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擔心他。”
劉氏嘆了口氣,心中又何嘗不是擔心,甚至這一個月的每一天,都在思念和不放心中度過,但她知道面對物女時,她要做好榜樣,因爲她心裡明白,物女遠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堅強,所以她輕聲安慰道:“沒事的,方節的實力那麼強,腦子也夠用,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的。”
物女慢道:“如果我對中皇山瞭解的再多一些,哪怕確定以方節的實力去了將九死一生,也好過對中皇山的一切都不瞭解,心中沒底的感覺。”說完擡起頭,看着劉氏道:“伯母,我真的很怕這種一切都是未知的感覺。”
劉氏忙將物女攬在懷裡,輕輕拍着物女的肩膀,笑着問道:“你是謀士,習慣了去瞭解分析一件事,無論好的壞的都有心理準備,當你對一件事沒有任何瞭解,無法分析,更無法有心理準備的時候,就會害怕,對嗎?”
枕着劉氏膝蓋的物女,偏着腦袋點了點頭。
“傻孩子,你對中皇山不瞭解,但你很瞭解方節啊。”劉氏輕聲開導道:“你只要對方節有信心,相信他有排除萬難的能力,這就夠了。”
物女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相信,我相信方節有那樣的能力,不管中皇山如何可怕,他也一定能平安的回來。”說完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
劉氏聽到這裡也偷偷紅了眼睛。
兩人沉默下來,腦子裡想着不同的事,但都在記掛着同一個人。
忽然間,“轟隆”一聲傳來,地面爲之一晃。
物女從劉氏懷中起來,看了眼城外方向,喃喃道:“果不然,才停了三天而已,西戎聯軍便又捲土重來了。”
說完,城外響起喊殺震天。
劉氏的眼中出現一絲擔心,卻很快掩飾下來,朝物女道:“孩子,方節走的時候吩咐過,大丞相也曾經說過,要你呆在家裡就好,不要去管交戰的事,前幾次你總是趁大家不注意溜上城樓,也的確給了些很好的建議,但這次有我在,無論如何你也不準出去,聽見了嗎?”
物女看着劉氏顯得有些猶豫,但見到劉氏慢慢皺起眉頭做出生氣的樣子,終於是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道:“那我不去就是了。”
劉氏露出笑容,摸了摸物女的頭髮,輕笑道:“這纔對嘛。”
然而就在這時,花園門口走進四個人,仔細一看是四國公子,正行色匆匆的走來。
劉氏與物女看了過去,物女心裡明白一定是有事,於是不等幾人走近前便問:“怎麼了?”
四人也是焦急,走過來之後趙公子便直接說道:“物女,城外出現了些情況,你快上去看看吧。”
劉氏拉住物女,似乎想挽留,但一想大敵當前,四國公子一起來請,一定非同小可,真正耽誤了大事就不好了,於是便猶豫了下,問道:“非去不可嗎?”
蔡國公子忙道:“伯母,我們也知道物女身體不好,但這次必須要她去一趟,否則我們的情況就會很複雜。”
劉氏無奈,只能鬆開手放人,不忘叮囑道:“別呆太久,儘快回來。”
物女點了點頭,擦去眼角的淚水斬起身。
一瞬間,她便已經不再是剛纔思念愛人默默流淚的小女人,而是曾經說動五國國君請來幾十萬大軍解晉國之難,如今願意爲方節守護着皇城,仍然那般楚楚動人,卻沒有絲毫柔弱的物女。
五人一行離開方府,走上街道,已經適應了戰爭的拼命百姓看到,或者恭恭敬敬看着,或者問號。
忽然,一個老婦人前者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走來,握着物女的手親切的問:“方城守,還好嗎?”
物女心中有些觸動,但表面沒有絲毫流露,只是看了眼附近很多人關切的表情,笑着道:“他很好,只是現在閉關,不能隨意外出走動。”
老婦人欣慰的笑着,低頭朝身邊的小女孩道:“丫頭,聽見沒有?”然後朝附近的其餘人朗聲喊道:“你們也都聽到了吧?城守大人好着呢,等出關之後,就能帶着我們再一次打跑那些戎人!”
聞言,小女孩露出兩顆小虎牙點了點頭,其餘人也都嘿嘿笑着,顯然是放下了心來。
蔡國公子有些着急的說道:“老太太,我們還有事,您就別在這耽誤了。”
“是是是。”老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起小女孩讓開。
物女朝老婦人抱歉的點了點頭,然後與四國公子一起,繼續往前。
隨着喊殺聲越來越清楚,五人登上城樓,走到了正在談論之中的大丞相,和趙子丹一衆人面前。
物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丞相笑着道:“你先看看。”
於是人羣分開,物女靠近城牆牆頭,視線頓時豁然開朗。
只見城外殺成一片,晉國一方在人數上仍舊佔據優勢,再加上城樓上三隻天罡級弩炮時不時射出炮彈,落在敵方陣營之中造成傷亡,因此也能彌補在作戰能力上,中原人相比西戎人的不足。
看上去這與以往的幾次交鋒一樣,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但物女畢竟是物女,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發現晉國一方軍隊之中,有那麼幾千人就像一隻箭頭一樣不斷往前衝,似乎想衝到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詭異的是這些人每一個都雙眼赤紅,根本就不講究什麼躲閃,真正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只顧殺人,甚至已經受傷掉隊的,拖着斷手斷腳還在拼命揮舞着刀槍,仍然不做任何防守,拼了命在殺人。
這樣的士兵,恐怕比背水一戰的西戎人的戰鬥力還要強上一倍,如果晉國一方的幾十人大軍人人都能如此,恐怕早就將西戎人殺個精光,這自然是衆位將軍希望看到的,但每個人都知道這不同尋常。
物女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並且已經看出了究竟,皺着眉頭道:“那幾千士兵全部被催眠了。”
老丞相點了點頭:“沒錯,是傀儡術的一種。”
“但一次傀儡幾千人的高手,我們皇城中似乎並沒有啊。”物女有些不解。
老丞相苦笑道:“不是皇城裡的人。你仔細聽。”
物女點頭,注意起聲音,很快發現在滔天的喊殺聲中,隱約有一首曲子,自城外東面而來,傳到了這裡。
她吃驚的看着那個方向,滿臉意外:“這是……”
老丞相見狀問道:“你認識?”
物女點頭,還未說話時,西戎聯軍一方一直站在高空的兩個天人高手之中的一個,忽然箭一樣射向了物女曲子傳來的位置。
老丞相忍不住臉色一變:“不好,對方的謀士也發現了。”
下一秒,那天人高手手指一彈,便有一顆壓縮到極致的雷球,射進了那片小樹林之中。
頓時,一個巨大的光球從樹林之中膨脹變大,直到超過了樹林的高度,猛然間“轟隆”一聲炸開,無數雷電恐怖的閃爍中四散,僅僅狂風就使小樹林裡的樹木齊齊傾倒,波及五百米外的戰場上,成片的士兵倒飛,而雷電橫掃過境,那小樹林中更是面目全非,一片焦土,濃煙滾滾。
曲聲戛然而止,戰場上的拼殺還在繼續,而兩方的主要人物都看着那濃煙升起的地方,想知道那人的死活。
終於,那濃煙慢慢變淡,一個模糊影子的逐漸清晰,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盤在地上都有三十米高,通體白色的巨大蟒蛇。
見到這等龐然大物,那放出雷電的天人高手立即臉色大變。而物女一臉驚喜:“五級靈獸白帝蛇,相當於天人第二境實力!”
也就在此時,經歷天人高手一擊而毫髮無傷的五級白帝蛇,身體發出“沙沙”的摩擦聲慢慢昂起,嘴一張吐出猩紅的信子,而信子之上,赫然站着個一身白衣,手持黑弟的俊朗年輕人。
老丞相見狀忍不住動容的問道:“物女,這人來頭不小啊,你既然認識,可知道他是誰嗎?”
物女一笑:“他是公子白,方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