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晚上跟韋連恆討論了下,讓黃玉致坐牢對我們沒有什麼根本的益處,而且以她深厚的背景,估計根本坐不了幾年牢就會想辦法洗脫自己罪名。
既然這件事是她當初蓄意策劃陷害的,那就得讓她付出更爲‘實際’點的代價…所以我們商量出了兩個條件:一個就是‘非法集資’的那筆鉅款和高額的利息由黃玉致自己退還給受害人,以後都跟我們無關;第二個就是要求黃玉致同意賽歐以半價收購她的皇家郵輪。因爲賽歐現在東南亞和日韓市場已經比較成熟了,這幾年一直在計劃朝歐洲那邊的航線擴張,而皇家郵輪雖規模不大,但是在阿拉斯加、地中海、北歐這幾個主流的航區已經經營多年了,至少是比賽歐有優勢的。
接下來,我又給莊懷舟打電話約見面的時間,但讓我比較意外的是,莊懷舟在電話裡體現出來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不像上次那樣熱情積極了,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事?最後他說他親自來我們賽歐一趟再細聊。
次日上午,他一個人來到了賽歐公司韋連恆辦公室裡。
坐下來喝了點茶閒聊幾句後,莊懷舟語氣有些沉重的告訴我們,說黃玉致現在沒有被關押了,因爲她懷孕了,所以處於取保候審階段,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
懷孕??!
我一聽就特別震驚,跟連恆面面相覷了下,心想這黃玉致的戲可真多呀,她真的懷孕了嗎?以前也瞭解過,她其實比莊懷舟小了十幾歲,貌似今年才四十多一點,要說懷孕也確實懷的上,但問題是莊懷舟不是跟她感情不怎麼好的嗎,怎麼會在這個時期突然懷孕了……而且就算真的懷上了,就一定是莊懷舟的孩子?好吧,我想歪了,也不可能直接問他老婆怎麼懷上的吧?只是真的不太能接受這個小插曲。
假如黃玉致決定生孩子,那她就算被定罪了,一兩年哺乳期內也不可能服刑啊,而且漫長的哺乳期已經夠她盡情發揮了,到時候她加緊找律師做無罪辯護,那還搞毛啊!
莊懷舟的臉色不大好,明顯沒有老來再得子的喜悅,反而整個人陰沉沉的……連半個小時都沒坐到,他就起身來提出要走了,並且答應會根據我們這兩個條件,回去問黃玉致的意見,到時候再電話回覆我們,因爲取保候審期間,黃玉致的活動範圍有限,不太方面跟我們接觸,一切都要他這個丈夫出面解決。
韋連恆還是像上次那樣,目光始終在莊懷舟身上打轉,一改以前的那種高冷範兒,對面前的莊懷舟有着一種莫名的好感和尊敬,還有些‘不依不捨’的親自將他送到了樓下,送他上了車,親自道別,再怔怔的望着莊懷舟的車子逐漸消失,還沒回過神來。
“喂,”我拍了下韋連恆的肩膀,笑着到,“你幹嘛啊,對一個老男人魂不守舍的……不過就是長得像你爸而已嘛,你不至於這樣吧?”
“……”他收回了視線,久久的沉默着。
然後,他喃喃自語般的說了句,“第一次見到他,我真以爲是我爸復活了。”
“不僅僅是長得像,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的,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他說。
我卻不以爲意,“長得像很正常啊,我以前工作遇到個同事也跟我某個大學同學超級像,真的跟雙胞胎一樣,也是聲音一模一樣,每次在公司看到她,我都以爲是我同學來了,但人家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我看,你就是太想念你爸了,產生的幻覺而已。”
他還是搖頭,“那不一樣。”然後又深沉的說了句,“我甚至有了一種我自己都害怕的猜想……”
“怎麼,覺得他還活着?”我帶着調侃的意味,“算了,別胡思亂想了,這種事只會發生在狗血的電視小說裡,咱們還是面對現實吧。”是的,我過去也只是假意的安慰他而已,哪可能真的有奇蹟?在衆目睽睽之下,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還能見鬼不成?
所以我一直沒把莊懷舟的事放心上,也無法理解一向清醒的韋連恆,會如此失態。
***
過了幾天,莊懷舟果然給我回了電話,不過他還沒說兩句,電話就傳來了黃玉致的尖銳的聲音……她好像特別憤怒,說我們提出半價收購皇家郵輪的條件簡直是異想天開……
總之,黃玉致是直接拒絕了,她堅決不答應,並且態度還挺強硬,還放話說不需要我們‘手下留情’,要我們儘管去搜集證據控告她,但是讓韋連恆別想打皇家郵輪的主意,不可能。表明態度後,我還沒說什麼,她就掛了電話!
我覺得有些懵。
馬上跟連恆說了這事兒,他倒也淡定,說早就料到她不會答應,但是不急,皇家郵輪遲早會被收入賽歐旗下……既然她這麼囂張,那麼我們也只好繼續配合警方交出各種有利指控她的證據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由於這起非法集資案現在變得更加複雜,從調查取證到開庭審理,起碼也得半年的時間,加上黃玉致想辦法扯皮的話估計拖個一兩年都有可能,不過因爲這是刑事案件的範疇,我們也不急,更不必花心思去跟進。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韋連恆當初是被她陷害入獄的,這又是獨立於非法集資案的另一個案件了,所以在代理律師唐凌菲的幫助下,我們打算起訴黃玉致對韋連恆的誣告陷害罪,把這作爲一個獨立的民事訴訟案再跟她打官司,不管怎樣一定就追究到底……因此這些天都在跟唐凌菲接觸,溝通和案件相關的各種各樣的細節。
某天週末,我和連恆終於有時間休息了,在家裡睡了個懶覺自然醒後哪裡也沒去,石賽玉仍舊是不辭辛苦的幫我們看孩子,還親自給寶寶做各種吃的,又周到又貼心,幾乎都不用我和連恆插手了。可能她這麼年一個人也是寂寞吧,丈夫沒了,以前還可以把精力放在照顧韋鵬程上面,現在韋鵬程也走了,小安安自然成爲她的精神寄託……很多時候我也想搭把手帶孩子,可她就是左右看不順眼,認爲我帶的不好,更希望我別去‘添亂’,也是無奈。
起牀後,我閒着沒事在那兒收拾衣櫃裡的衣服,眼看着衣櫃都塞滿了,兩個人的衣服都超多,衣櫃都裝不下,有些亂……我對正在用電腦的他提了句,“要不考慮換個大點的房子啊,我這裡太窄了,你看沒個衣帽間,連書房都木有,寶寶長大了都沒獨立的房間,還一直跟媽住在一起,挺不方便的。”
是啊,自從連恆入獄,我和石賽玉被樑秀行他們趕出韋家後,就一直住在我原來貸款買的這個房子裡,兩室一廳的,還不到100平米,現在人多了,各種擁擠,保姆也沒地方住,每天都得回家……以前因爲忙,覺得東西太多了,不想搬,現在人多了,越住越覺得不方便。
“換吧,”他漫不經心的說到,“待會兒吃了午飯就去大梅沙那邊的別墅區看看,有個做地產的朋友昨天跟我提了下,說他們在那兒的項目剛剛完工,位置還可以,風景比較好,你應該會喜歡,”
我正暢想着那邊的情況,還沒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石賽玉房間裡發出一道重重的,玻璃碎裂的聲音!隨之,保姆衝到房門口喊安安……我瞬間被嚇到了,以爲安安出了什麼事,也趕緊跑到客房,這才發現地方安安沒出事,但地上確實有幾片碎玻璃,還有一個尺寸很大的相框。原來是安安在房間亂翻,不小心將櫃子裡的玻璃相框翻出來打碎了!
“怎麼回事?”韋連恆也趕緊跑了過來。
“沒事沒事,”保姆趕緊抱走安安,怕他被玻璃扎到。與此同時,石賽玉也奔了過來,發現孩子沒事才鬆了一口氣,她瞟了眼地方摔碎的玻璃,埋怨了一句,“這些玻璃類的東西你早就該好好收起來的,拿到你們房間去放高一點,明知道孩子喜歡亂翻,你還放在這兒,讓我怎麼說你……”然後又去抱孩子了。
我趕緊走過去把碎掉的相框撿起來,這才發現原來是我的那副素描,是幾年前韋連初,哦不,韋連愷送給我的,我呆呆的盯着它,關於那時的回憶又用了上來,那時候韋連愷還是個‘傻子’,是樑秀行帶他來見我的,說給我帶了一份特別的禮物,然後帶着傻乎乎的笑,送了我這幅素描,當時我還挺震驚,他一個沒有智商的人,爲何只見過我一面,就能畫的這麼逼真?因爲特別喜歡這張畫,我當時便特意的將它裱裝了起來,只不過一直放在這個房間裡,沒動過它,如今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東西了……
“這是你嗎?”韋連恆不知啥時湊到我跟前,拿過了這幅畫,“嗯,畫的挺好的。”
“……”我不知怎的有點心虛,下意識的就要奪過來,“我自己都忘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了,玻璃也壞了,給我拿去收好吧……”
但他捏的有點緊,眼睛還緊緊的盯在上面,也不給我。
“誰畫的?”他說,“能把我老婆畫的這麼真,不簡單啊,我天天看到你都不一定畫得出來…”
“哎,”我迅速編了個理由,“就是以前去外面旅遊,好像是麗江吧,我忘了,就是那種專門畫人物肖像的地方,10塊一張讓個擺攤的手藝人畫的。”
“是嗎?”他瞥了我一眼,眼神變得有銳利起來,“不要騙我。”
“……”我一陣心驚肉跳,頓覺耳朵都在發熱了,“無不無聊啊,騙你幹嘛,拿來。”
但他還是不給我,反而大聲的叫保姆,“楊姐!過來!”
“什麼事?”保姆過來問到。
他毫不猶豫的把手裡破碎的相框遞給保姆,“拿到樓下去扔了!”
“你——”我想阻止,而保姆瞟了眼也乍呼呼的叫起來,“爲什麼要扔呀,畫的這麼漂亮,扔了怪可惜的,可以重新換一個框嘛,”
“別那麼多廢話,拿去扔。”他催促着,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我實在不忍心,連忙從保姆裡手裡奪了過來,“這是我的東西,扔什麼啊,我要留着做個紀念,你自己不也說了畫的好看嗎?幹嘛要扔?”
韋連恆盯着我,“10塊錢一張的玩意兒也值得你寶貝成這樣?摔壞了就不要了,留着也是垃圾,佔地方!”
“你別什麼都拿錢來衡量,”我沒好氣的說到,“這是我的肖像,我喜歡的東西,爲什麼不能保存下來,以後老了再拿出來看看不挺好的?”
他的臉色逐漸轉陰,忽然就又一把給我奪了過去,一下摔在地上!
“你發什麼神經啊?”
當我要去撿的時候,他卻緊緊的抓住了我的胳膊,語氣變得很兇,“爲什麼不敢說實話?”
“你莫名其妙!”我推開他。
“爲什麼還留着別的男人送你的禮物?”他低沉的。
我再次渾身一震,瞬間都不敢擡頭看他的,心裡慌張的不行……
“我要你親口說,誰送的?”他問的咄咄逼人。
忽然覺得他聽無理取鬧的,直接脫口而出,“韋連愷!很久很久以前,我流落荒島以前就送了,不過是一張肖像而已,你有必要這麼敏感沒?你就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好,”他再忍耐的問,“那我要你扔,你要不要扔了?”
“我——”迎着他這蓄滿怒意的眸子,我一時間特別糾結,無關乎什麼情感,我韋連愷壓根沒啥意思,但確實打心底裡喜歡這幅肖像,因爲真的畫的太好了,太逼真了,我怎麼捨得扔了?
“深深,”聽到我們對話的石賽玉也走了過來,冷冷的插了一句,“我本不想來插手你們的感情問題,但是這件事……尤其是涉及到連愷的問題上,我希望你能拿出點誠意來。你已經跟連恆結婚這麼久了,連安安都快兩歲了,你怎麼就定不下心來呢,還留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故意要給你們婚姻製造矛盾嗎?如果你心裡真的只有連恆,不用誰提醒你也早該自覺的處理掉了……”
“好!”我被她說的特別難堪,負氣的把這幅畫遞給保姆,“拿去扔了吧!”
說完,我就帶着滿腔的憤怒回到了房間。
韋連恆隨後也進來了,他冷着臉不說話,還點了根菸抽了起來……
“真tm沒意思,”他吞雲吐霧的同時,自言自語的說了句。
我立刻擡眼瞪着他,質問,“什麼沒意思?”
他偏過頭來,眼神陰冷的掃了我一眼,“白深深,我從沒見過你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被他這莫名其妙的指責弄得火冒三丈,聲音也提高了許多,“是嗎?我不知好歹?你的意思是你給了我這一切,我必須要匍匐在你腳下對你感恩戴德三拜九叩,把你當神一樣供着,時時處處對你唯命是從,不然就是‘不知好歹’?”
他慢悠悠的吐出一個菸圈,整個的神情冷的不能再冷,就看向窗外,不造他到底想幹啥?
就在他的沉默讓我快要抓狂的時候,他終於又低沉的開口,“我只是警告你,不要一再的挑戰我的底線,我一直在忍你,已經忍你很久了,我愛你……不代表可以無條件包容你在婚姻裡的不忠,”
“呵呵,”我冷笑,“就憑一副畫,你就給我下了‘不忠’的結論,一天到晚捕風捉影的跟我吵,你就不累嗎?”
“這tm是一幅畫的問題嗎?”他爆發似的,衝我吼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你自己最清楚!”他丟掉菸頭,走向我,語氣特兇,“我問你,幾次了?自己自回想下,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你不要對我吼,”我受不了的推了他一下,但他又高又壯得像一堵牆堵在我面前,我根本推不動他,乾脆自己轉過身去。
他強勢的掰過我的身子,“給老子說清楚!”
“滾!”我死死的盯着他,壓低聲音,“你最好別發瘋,你媽還在家裡,讓她聽我們吵架,你覺得很好嗎?放開我!”
他聽到這裡,可能也是真的考慮到石賽玉還在吧,氣焰消了點,也放開了我。
而我,已經渾身冰冷,心寒得不得了……
“韋連恆,我真對你越來越失望了……”說完,我轉身哭了,決心出去透氣。
可是他卻搶先走過來把門重重的關上,反鎖了。
我繼續要打開門,可他硬是抵在門背後,不准我走,但也不說話。
“你要再不讓,我就從窗戶跳下去了……”
“去跳啊,”他輕飄飄的說。
“……”我逼視着他,看了好半晌,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冷笑,“你也別想的太美了,就你,還不值得我跳樓。”說完,我倒在牀上,背對着他,暗自神傷。
正當我閉上眼睛,帶着一種生無可戀的幻滅感時,忽覺他的手又伸到我腰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