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白緋七歲,她有寵她的父母哥哥還有把她當做小寶貝的珠兒姐姐,她覺得自己是江南最幸福的孩子。但是經常生病,莫名其妙就會被災禍找上門的她,也總讓父母深深地憂慮。有一日,路過白府門前的一個璇璣道的道長看到了在門外玩耍的白緋,便向白府要求接走這個命格奇特的小姑娘回璇璣道修煉的芒隱山與自己同樣命格獨特的徒弟相配,否則她必定會爲全家招致災禍,以至家破人亡。
那個在白家眼中仙風道骨,白眉長鬚的道長正是當年皇帝的祖叔父,風無雙的師傅青衡子。青衡子保證半年後送回白緋,並且她也不會記得在山中發生的事。只是等到她成年後,必須要嫁給自己的徒弟,方能徹底化解命中的厄運。即便萬般不捨,白家的父母還有白辭還是將已經在短時間內又發燒的女兒交給了青衡子,期待半年後,自己的女兒能安然無恙。而他們也相信青衡子的徒弟一定也是人中龍鳳,不會辱沒了自己的女兒。就這樣,七歲的白緋從江南到了天都郊外的芒隱山。
“師傅,這是什麼?爲什麼沒有見過王室有這個公主?”
“師傅,你不是說你不收女孩子做徒弟的嗎?”
“師傅,這是哪位王爺找到的私生女嗎?”
青衡子抱着雖然退燒,但是旅途勞累已經睡着的白緋回到芒隱山的時候,就被等待他許久的徒弟們圍了起來,打聽新來的小女孩的身世。青衡子不收女弟子,公主一般也不入璇璣道,其他有女弟子的師叔,大多收的都是姜氏的女子,而且輩分也都足夠做年輕一代皇子王孫的姑姑,所以在這個山上看到這樣的小女孩着實不容易。
青衡子看了一眼唯一沒有開口的風無雙,他的這個徒弟少年老成,雖然才九歲,但是那雙通透的紫眸卻有着好像歷經塵世,看透一切的智慧。他看着自己懷中的女孩,青衡子開口吩咐道:“九兒,這個女孩子就由你來照顧。她將是你未來的王妃。”
風無雙從青衡子手中接過白緋的時候只是接過了一個器物一樣。他知道自己只能選擇她。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比干脆沒有選擇更令人難以接受。這種不甘即使是被人稱爲神仙一般的風無雙也是不能倖免的。但是他沒有想到那個睡着的時候像小兔子溫順一樣的女孩子居然醒來後如同一隻山貓一樣,在山間躍動。剛來沒幾天她似乎就完全養好因爲疲憊而有些虛弱的身體,對和南方不同的樹木山石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好奇心。這對於負責她飲食起居的風無雙來說是件辛苦的事。畢竟他大多數時候都喜歡安安靜靜的自己修身。
“不要總是扣我的硃砂,緋兒,很痛的。”風無雙一開始的脾氣始終是溫和的。小魔女難得消停的時候喜歡在他身邊用手去試着把那顆天生長在額間的硃砂扣下來。他們在草地上享受着山間的陽光,風無雙捧着本書,任她對自己上下其手。並提出很多奇怪的問題。
“九哥哥,我爲什麼要叫你九哥哥?”
“因爲我排行第九。你不是也叫其他人六哥哥,七哥哥嗎?”
“可是師傅說你是不一樣的。我想不一樣的,總要有不一樣的稱呼纔好。我給你起一個,以後只准我這麼叫,好不好。”
風無雙笑了一下:“能叫我哥哥的,只有十兒,他就是叫我九哥哥,你只要不這麼叫,就算你想,也沒有人敢和你叫的一樣的”
“誒,真的嗎?你居然是這麼了不起的人?可是我爹,我哥哥還有珠兒姐姐都說過,做人不能因爲很強,很了不起就嚇的別人不敢做什麼,這樣不好。”
“是不要仗勢欺人嗎?”
“恩,就是這個。”
“我沒有嚇別人。是別人自己嚇自己。”
“也對哦,你看起來都不用吃人間的飯的哦。我那天看到你也會去茅廁,驚訝了好半天呢。”
“緋兒。”風無雙感到自己的青筋有些跳:“女孩子不可以說這麼粗魯的話。”
白緋並沒有理會他的警告,說道:“啊,我想到了,神仙哥哥,神仙哥哥好不好。以後呢,你就是緋兒自己的神仙哥哥。”
“不會太長太麻煩了嗎?九哥哥比較順口吧。”
“不要。就要神仙哥哥。”
“好吧,隨你。”風無雙不和她堅持這些無謂的稱呼,又翻了一頁書。
“那用你頭上的小紅點發誓,如果你成了別人的神仙哥哥,那就讓你一輩子再也見不到緋兒。”
“我發誓。”
“你都不認真。”
風無雙被一雙小手揪着衣袖,哀怨的語氣讓他把目光從書上移下來,擡起頭,看着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我發誓,除了緋兒不會再娶別的女人。緋兒是我唯一的妻子,我是緋兒唯一的神仙哥哥。”
白緋愣了一下道:“妻子?師傅沒有說過要我嫁給神仙哥哥。”
風無雙笑着反問道:“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可是神仙怎麼能結婚呢?神仙都是給人膜拜的啊。”
“神仙可以結婚,要不天上怎麼有仙人和仙女呢?”風無雙隨口編着故事,看着這讓小小的白緋很苦惱的樣子。
“可是緋兒不是仙女怎麼辦?我聽說故事的人講,仙人和凡人結婚是要遭天譴的。緋兒要努力成爲一個仙女嗎?仙女就是不能爬樹,不能捉蟲,不能幹任何事情,只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笑,找個仙人吹口氣就可以了嗎?”
風無雙好奇地問道:“是誰告訴你這樣就是仙女的?”
“珠兒姐姐常說我們那這樣的小姐夫人時假仙。我問她什麼是假仙,她就說他們那樣是假仙女。要仙人吹口氣才能變成真仙女。那神仙哥哥你給緋兒吹口氣吧。”
“那你以後都會乖乖的,只穿的漂漂亮亮的笑嗎?”
白緋再次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不能只吹口氣就算了嗎?”
“不行,你一定要在爬樹和我之間選一個。”
片刻,一臉艱難的白緋做出了決定:“我還是選爬樹吧,神仙哥哥。你去找別的仙女姐姐好了。”
一向以氣度涵養著稱的風無雙第一次有了想要打女性的衝動,並且還是一個小女孩。
白緋發現自從來到這裡,她就再也沒有生過病,也沒有任何危險。不管是怎麼淘氣,都不像在家一樣,如何小心都會受傷。在這裡,就算從樹上掉下來她都不用擔心,閉着眼睛,風無雙總會出現接住她,一邊責怪她一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神仙哥哥,我可不可以向你許個願?”
“恩,可以。但是要用你三天都好好在屋裡寫功課作交換。如果不誠心,願望就不能實現。”
“好。神仙哥哥說過緋兒要做仙女成爲神仙哥哥的妻子的。可是我不想成爲仙女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珠兒姐姐了。能不能一起把他們變成神仙?”
“當然可以。可以給你哥哥也找一個仙女做妻子,給你的姐姐找一個神仙做丈夫,大家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真的嗎?”白緋興奮的抱着他的脖子:“你沒有騙我?”
“我可是神仙哥哥,怎麼會騙你呢?”
那時候的風無雙想的很簡單,白緋成爲王妃後,白家雞犬升天很簡單,白緋的哥哥有資格娶公主,她的那個姐姐再普通也會有世家子弟相配,如果好的話甚至還可以做王妃。曾經這一切在他看來易如反掌,卻在白家滅門的消息傳來後絕望之至。那時候,白緋真的很認真的寫了三天的功課,怎麼勸也不肯休息。她努力地希望所有人獲得幸福。而真正假仙的是他,那時的他沒有力量阻止這一切。甚至在知道白辭還活着的情況下既沒有阻止六叔的瘋狂,也沒能阻止白辭的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