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被送回了宮。
樑景問皇后:“娘娘,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嗎?”
“怎麼,你覺得賢妃的話不可信嗎?”皇后端起茶盞問。
“賢妃的話或許可信,或許不可信,但我們不能不防啊。”樑景說着從皇后手中把茶盞拿了過來,“茶涼了,我給娘娘重新換一碗。”
皇后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我明白你的意思,原本咱們兩個說的嫌疑最大的便是福妃,其次是賢妃。
如果賢妃所說的是真話,那沒什麼好說的。她既爲了自己,也爲了向我盡忠。
畢竟她心裡也清楚得很,我是不喜歡福妃的。
可我現在還不想髒了手,故而她就代爲出手。她也算是一心迴護我了。
如果她說的不是真話,或者說她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一來如果輕易動了她,難保青闕那頭不會給咱們出難題。
二來就算是除掉了她,只怕也成全了別人。”
“娘娘的意思是……福妃?”樑景自然能聽懂皇后的意思。
“是啊,就像賢妃說的,福妃如今風頭正盛。”皇后說着笑了一下,“而且你也不得不承認,她懷疑的很有道理。
爲什麼每次暗算福妃的人一次都沒成功?她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個樣子。”
這一次樑景沒有接話。
皇后又說:“昨日那個宮女,不簡單。口齒伶俐,頭腦清楚。能在皇上和我面前把永平定死,就算事先福妃教了她。那她也絕非等閒之輩。”
“娘娘能留意到她,也算是她的福分了。”樑景看似不經意,實則心已經提了起來,“她出身不錯,照比其他宮女也算是知書識禮了。不過麼,年紀太輕也沒經過什麼事,露一露小聰明還成。”
“我倒是恍惚記得,萬儀曾跟我提過,福妃跟前有個宮女不是省油的燈。”皇后道,“我如今事情太多,記性可真是不好了。”
“娘娘,奴才給您按一按頭吧。”樑景說着走了過去,將雙手搭在了皇后的頭上,按照穴位按摩,“這些小人物就不勞娘娘關注了,自有人去盯着他們。”
皇后長舒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享受樑景的按摩:“賢妃那頭安插幾個眼線吧!宋太祖不是早就說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還是小心爲上得好。”
“是,奴才回頭就去辦。”樑景答應道。
“因爲這件事最近兩三日我都沒怎麼好好去管太子。”稍微靜下心來,皇后的心思便又轉到自己的親兒子身上去了,“你叫人傳話,午膳叫他到我宮裡來吃。”
賢妃回到自己的寢宮,總管太監康廣忙迎上來。
看賢妃臉上有淚痕,立刻打發宮女準備洗臉水來。
“娘娘,皇后怎麼說?”康廣問。
“皇后倒是沒責怪我,”賢妃道,“不過也應該是對我存了戒心。”
“只要沒撕破臉就還有迴轉的餘地,娘娘不必擔心。”康廣從旁勸道。
“皇后可不是等閒之輩,還有她跟前的樑景。”賢妃淨過面,也收盡了臉上柔婉的神色,“看着吧,接下來必定要安插眼線的。”
“安插眼線也沒什麼,咱們完全可以策反過來。”康廣一笑,他臉黑,因此顯得牙齒格外潔白。 “說起眼線,咱們這次事不成,就是因爲之前安排在福妃跟前的眼線被拔掉了。”賢妃說到這裡不免懊喪,“如果那個淡月還在,讓她取代幽竹,就能十拿九穩了。”
這次的事幽竹死活不肯承認,如果換成淡月,她肯定先是裝模作樣,最後又會痛快承認。
只要她認罪,福妃便是想要翻供也難。
回頭淡月自然是要受責罰,但賢妃肯定會想辦法留她一條性命。
淡月不可能不就範,因爲賢妃必定會拿住她的把柄,就算她不肯做這件事,也別想好過。
就像她脅迫耿貴人和永平一樣。
“娘娘說的是,那淡月雖然是麗貴人買通的,可終究是爲咱們所用。
可惜呀,這丫頭點子背,早早叫人給挖了去。”康廣搖頭表示惋惜。
“要想做成大事,沒有挫折是不可能的。要緊的是能不能重整旗鼓,笑到最後。”賢妃並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娘娘就是有魄力,咱們籌謀了這麼多年,該施展拳腳了。”康廣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閃着精光。
“最近我要病上幾天。”賢妃說,“如果有人來探望你只管都推出去就是了。”
“對了,娘娘,今天麗貴人叫人傳話,說她的屋子陰冷,再要些碳燒。”康廣小心地看着賢妃的神色說。
“如今都已經二月中了,哪就至於那麼冷?她平日裡太嬌氣了,”賢妃果然露出不悅的神色,“況且不是早就跟她說了嗎?不要動不動的就和咱們聯絡。
現在要避嫌,萬一叫皇后知道了。之前的那些努力可就白費了。”
“是是是,奴才也說過了,叫他們小心些,不要爲了這點小事就來叨擾咱們。到底是個貴人,誰哪裡就敢真的怠慢了她。”康廣順着賢妃的話。
“罷了,既然都已經傳過話來了,不管她,倒好像咱們沒義氣。”賢妃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你想法子轉幾個彎兒給她送些碳去,告訴她們,這會子風聲正緊,不要因小失大。
她覺得自己被貶了,受了委屈,卻不想我在前頭衝鋒陷陣。
到什麼時候不得以大局爲重?若是咱們成了,她還有翻盤的機會。否則的話,只能比現在更落魄。”
麗貴人住的院子因爲多種松柏樹,樹木高大,遮住了大半的陽光。
這院子裡夏天住十分舒爽,可天氣冷的時候就太受罪了。
麗貴人被嬌寵慣了,到了這邊處處不適應。
“哎,手都變粗糙了。”麗貴人悲聲道,“以前我的這雙手可是出水不濡的……”
“貴人,您再多加件兒衣裳吧。”侍女走過來說,“日頭照不進來,屋子裡陰冷。”
“怎麼?碳還沒送來嗎?”麗貴人的眉頭蹙了起來。
“剛纔倒是送來了半筐,可太少了,還得留着晚上用呢。”侍女說。
“這是在打發叫花子麼?我又沒要什麼稀罕東西。”麗貴人冷笑,“這可真是人走茶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