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出了宮,可一顆心還是懸着放不下。
他現在心中着實是五味雜陳,又慌又懼,又憤又悲,卻還夾着一點點喜悅。
慌的是池素到底能不能平安,懼的是萬一叫皇上皇后知道了,別說他和池素,怕是連賢妃都要受懲處。
憤怒的是姚萬儀那個潑婦對自己和池素百般辱罵,甚至不將賢妃放在眼裡,張揚跋扈,目中無人。
悲的是自己堂堂皇子,竟然只能屈從於姚家的淫威之下,護不住自己心愛的女子。
而那一點點喜悅則是因爲池素對自己也有意,不枉自己對她的一片傾心愛慕。
正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柳嬤嬤到他的書房裡來了。
柳嬤嬤是賢妃從孃家帶進宮去的老人兒,原本不姓柳,因爲得賞識,才賜了主子的姓。
後來六皇子大婚,賢妃便讓她出宮到皇子府來當差了。
因爲她年紀大,且是伺候過賢妃的,六皇子對她格外尊重。
見她進來了就說:“嬤嬤來了,快坐吧。”
柳嬤嬤堆着一臉笑,慈祥柔和地對六皇子說:“皇子妃回府好一會兒了,殿下不去前頭瞧瞧嗎?”
六皇子一聽她提到了姚萬儀,心裡就忍不住不耐煩,冷着臉說道:“她回來就回來,有什麼了不起的。”
“殿下息怒,要知道能屈能伸纔是大丈夫。”柳嬤嬤神色不改,“方纔賢妃娘娘打發了人過來,跟老奴說她答應殿下的事做到了,那個人在宮裡是平安的。”
“真的?打發誰來說的?”六皇子一聽不由得喜出望外,可是又不敢全當真。
“是康總管的徒弟,二通過來說的。”柳嬤嬤笑呵呵道,“可是娘娘也說了,叫殿下萬不可任性,免得激怒了皇子妃,好生哄着她,先把氣頭兒過去。”
“我見了她就噁心想吐,哪有什麼好話給她!”六皇子從不把柳嬤嬤當外人,所以在她面前格外的率真坦露。
他自始至終都不喜歡姚萬儀,又何況如今已經有了兩情相悅的人,再看大金蟾,就更是加倍厭惡。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你也要替娘娘想一想,她宮裡頭該是何等的爲難。”柳嬤嬤是看着六皇子長大的,對他的脾氣秉性自然摸得清,知道怎麼說他能聽得進去,“六皇子妃雖然不可您的心意,可是她總有一樣好處,那就是心思還算單純,吃軟不吃硬。
像這樣的人給兩句好話便能哄住了,回頭兒您該做什麼做什麼,只別叫她瞧見不就行了嗎?
如此大家都過得去,否則鬧得雞犬不寧,終歸還是您吃虧呀!”
六皇子聽了她的話,默默不語,柳嬤嬤知道他此時心已然轉動了。
於是繼續說道:“東西老奴都已備齊了,都是皇子妃平素裡最愛吃的。您只需要拿到跟前去,略說上兩句甜和話也就是了。”
六皇子畢竟做不到真正的決絕,他也知道不能真把姚萬儀得罪得狠了,否則根本招架不住。
於是便帶着幾分不情願地起身,跟着柳嬤嬤往前頭來。
姚萬儀從外頭回來又是一身的汗,因此頭件事便是去洗浴。剛換好了衣裳,出來就見六皇子在那裡坐着呢。
見到丈夫,她心裡頭是又怨又氣,忍不住說道:“又到我屋裡來做什麼?怎麼不進宮去找那狐媚子賤人?!”
一句話就把六皇子心裡的火給點了起來,他可聽不得任何人罵池素。
好在有柳嬤嬤在一旁輕輕扯他的袖子提醒,又轉過身來對姚萬儀說:“皇子妃息怒,這麼熱的天兒可不能生氣呀!您金尊玉貴,別和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般見識。
殿下聽說您回來了,早叫老奴準備了愛吃的東西送過來,都是清涼解暑的。
咱們殿下吃虧就吃虧在沒生了一張好嘴,不會哄人。不過他心裡頭時時裝着皇子妃您呢,否則也不能記得這麼清。”
姚萬一儀見了擺了滿滿的一桌吃的,心裡頭的氣稍稍平復了些。又想着路上跟前人勸自己的話,六皇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爲了讓自己保養身體一直沒怎麼同房,也確實是苦了他。
於是收起幾分不滿,淡淡地說道:“叫他們備膳吧!日子總得過不是,你若還當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後只要安安分分的,我也不至於非要怎樣。說千道萬,都各自憑良心吧!”
六皇子冷着臉不說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跟姚萬儀說什麼。每和她說一句話,都要忍住心底泛出的噁心。
好在還有柳嬤嬤打圓場:“咱們皇子妃最是寬宏大量的,甭說是六皇子了,就是我們這些奴才,能在您手底下當差,那都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秀珠和含香也幫着哄勸,只因她們知道,回頭賢妃一定會從宮裡派人出來拿東西賞賜給她們。這樣的事她們早已經習慣了。
六皇子的確欠圓滑,可是誰叫人家有個會維護人的娘呢?
姚萬儀一邊吃着西瓜,一邊琢磨着該如何跟父親去說把持家人調回到京城。
到了下半天,巡防營那邊有事,六皇子便出門去了。
姚萬儀等到了晚上也不見丈夫回來,派人出去問,說是巡防營那邊有些要緊事,六皇子得連着幾天不能回府。
姚萬儀心中怏怏不樂,可是又沒有辦法。
再說池素,她的目的既已經達成,況且賢妃和姚萬儀都不准她再和六皇子見面,那她也就不必再到校場那邊去了,依舊回到芙蓉宮來。
至於校場那邊,她連問也不問,知道賢妃會想辦法處理。
果然賢妃回頭就跟康廣說:“陰公公那邊你去說吧!叫他再找個人頂上,反正離大典的日子還有呢。若問起池素爲什麼不來,只說她病了。就說是六皇子的意思,叫他別多問。”
康廣於是找到陰公公,如此這般說了。陰公公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刨根問底。
於是滿面含笑地答應道:“康總管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辦就是了。六皇子宮裡宮外的實在太忙,也不能事事都由他親力親爲。”
“那就有勞陰公公了,改日尋個空兒,咱們哥兩個好好的敘敘舊,喝一杯。”康廣笑眯眯道,“我來的時候給你帶了些瓜果,這大熱的天兒,光喝茶已是不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