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素從慎刑司被放了出來,福妃早命人等在外頭,將她攙扶回了芙蓉宮。
池素見了福妃便要跪下行禮,福妃忙說:“免禮,快坐下。”
池素不肯坐在椅子上,福妃便叫人搬了個杌子給她,池素方謝了恩坐下。
“這些日子你受苦了,”福妃看着池素身上的傷痕,很是心疼,“讓你個女孩兒家去經受這些,真是太不易了。”
“其實也不算太受苦,”池素微笑,“商啓言並不是一個喜歡動酷刑的人,何況到後來奴婢也就順勢招了。這些都是皮裡肉外的傷,很快就好了。”
“多虧你以身犯險,不然這齣戲無論如何也唱不圓滿,”福妃慨嘆,“如今你且好生將養,以期早日出宮與家人團圓。”
“奴婢其實沒有什麼功勞,一則是娘娘信得過我,二來也是姮照妹妹神機妙算。”池素自謙道,“如今皇后和姚家眼看倒臺,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叫人高興的了。”
正說着薛姮照也從外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兩個小宮女拿了些果品點心。
“奴婢奉太妃娘娘之命,給娘娘送些點心來,恭喜娘娘解除禁足。”薛姮照請了安說。
那兩個小宮女把東西放在桌上,便識趣地退下去了。
“阿素剛纔正說到你,”福妃看着薛姮照笑道,“我的禁足不要緊,要緊的是阿素現在重得了自由身。”
“恭喜姐姐重見青天。”薛姮照對池素由衷地報以一笑。
“聽說那天晚上這宮裡好生熱鬧,可惜我生生地錯過了。”池素惋惜地說,“真想看姚紫雲是如何被逼到絕境的。”
“回頭我給你學去,”幽竹搶着說道,“保證一句話都不落下。”
如今福妃藍凝被解除了禁足,池素也被放了出來。
慘的是姚紫雲,皇上業已下旨,不許她在榮華宮居住,而是遷到了采薇閣去幽閉。
雖然還沒有昭告天下廢除她皇后的封號,可衆人心知肚明,不過差着一紙詔書罷了。
至於姚泰,也被押入刑部大牢。
“大典在即,想來這些日子總是要無波無瀾的,”福妃說,“一切都要等到大典以後,咱們也可暫時緩一緩,前些時候都繃得太緊了。”
又說了會兒話,福妃說:“阿素很該好好調養,我請了御醫,隨後過來爲你診脈開方子。這些日子你只管好生歇着,其他事一概不必操心。”
又對薛姮照說:“你們小姐妹許多時候不見了,不在我面前更自在些。都下去吧!我也要去太妃娘娘那邊請安謝恩,若不是老祖宗出手,也不至於這麼快的。”
薛姮照於是陪着池素回了住處,問她:“姐姐身上的傷真的不要緊嗎?”
“放心,我結實着呢!”池素說,“聽不見我說話中氣十足嗎?”
“那就好,”薛姮照說,“不過也不能太不當回事了,我祖母說太要強的人往往容易落下病根兒,都是年輕時不知保養的緣故。”
“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囉嗦起來?”池素笑她,“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殺伐決斷、智謀超羣的薛大姑娘嗎?”
薛姮照聽得出她在打趣自己,笑道:“看在你渾身是傷的份上,隨你怎麼說。” “姮照,你說這一次,姚家真的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了吧?”池素低聲問。
“放心吧,不會了。”薛姮照說,“一敗塗地已成定局。”
“雖然我自己也參與其中,可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顯赫得不可一世的姚家真的就這麼敗了?”池素有些恍惚。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薛姮照輕笑,“原本就是這樣的,想要摧垮姚家,就要看它是如何得勢的。
你看這巍峨殿宇,堪稱堅牢,實則拆了它的四樑八柱,轉瞬便只剩下斷壁殘桓了。
姚家看似樹大根深,但一則不得人心,想要剷除他們的不只咱們一家。賢妃也好,麗妃也罷,甚至是馬才人,都想讓姚紫雲身敗名裂。
二來他們自己智謀不足,權謀爭鬥,比的的城府心機,他們終是流於下乘了。”
“你說這一次姚家倒臺,和三年前的事相比,受牽連的可會少些?”池素又問。
“實則不會比之前少,”薛姮照說,“但是要看皇上這一次如何定奪。”
“其實我不主張牽連太廣,大多數人都是牆上蘆葦,誰強就依附誰,”池素說,“姚家一手遮天,那些人不聽他們的能怎麼辦呢?主犯自然要嚴懲,從犯就從輕好了。”
薛姮照聽了就笑,說:“爲什麼要從輕?”
“你說爲何?朝堂上總不能無人可用吧?”池素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也知道朝堂不能無人,空着的官位必須要有人來坐,”薛姮照說,“這些人若是不下去,你我的家人又怎麼能回來?”
“啊!”池素不禁愣了一下,說,“真的能嗎?我不敢想。”
“這個眼下自然是不能確定的,不過事在人爲。”薛姮照說,“你也別想太多了,回頭好好的洗個藥浴。多吃飯,多休息,這纔是最要緊的。”
隨後幽竹也趕過來,太醫給池素診了脈,又開了方子。幽竹去取了藥來,果然是要泡藥浴。
一邊吩咐的人去準備水,一邊給池素講那天夜裡的情形。
池素聽得一驚一乍,雖然知道了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
“要說現在太子也夠可憐的,”末了池素說道,“他這太子必然是當不成了,餘生對姚紫雲總是要有愧疚的。”
“話是這麼說,不過也比他最後受姚紫雲的連累要好吧?”幽竹道,“這樣至少能保住一條命,就算是做不成太子了,以後的皇帝也會念着這份舊情,給他一條活路的。”
說完又說:“水準備好了,我去放藥。”
她離開之後,池素問薛姮照:“姮照,這事也是你謀劃的吧?”
“你怎麼知道?”薛姮照笑着問。
“扶菲在十公主身邊伺候,又與太子關係匪淺,你多半是經由她把太子也扯進來的。”池素說,“原來你早就安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