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有人故意放風。
沒過幾天,京城中上至官員,下至百姓,都知道了立春這一日皇上佔福的事。
屆時青闕國師會依據先天術演推算出下一任君主人選,而當今聖上要不了多久就會得道成仙。
換句話說,不消許多時日,新的國君就會即位,大夏也將進入另一番天地。
至於誰是下一任國君,雖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過大多數人都認爲是六皇子無疑了。
立春宴,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後宮妃嬪也都在列。
皇上的臉色有些浮白,看上去像病了一樣,但精神卻很好。
宴席自然不是最要緊的,衆人都關心着佔福的事。
雖說有十之八九定下來是六皇子,可終究還沒有落錘定音。
法臺還是之前就建好的,青闕已經齋戒了數日,身穿天青道袍,外罩白色鶴氅,再配上他清俊的面龐和挺拔的身姿,真好一副謫仙模樣。
皇上起身,躬身向他行禮,語氣謙卑的說道:「勞煩國師大顯神通,爲我子民佔福祈祥。」
青闕只是微微回了一禮,便反身登上法臺。
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賢妃表面上看去沉穩自若,實則心中也不免有些發緊。
畢竟這是她辛苦籌謀了多年,幾經翻覆,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心願得成就在眼前,所有的路都已經鋪就,只差這最後一次明示了。
在先前皇上登基三十年的大典上,青闕也曾當衆推演大讖,但有意說得模糊,那也是爲了今天打埋伏。
她望着青闕,那是她布的最精巧的一顆棋子,她常常爲此感嘆自智謀驚人。
因此除了那一點點忐忑,她更多的是自傲與自得。
青闕已然登上了法臺最高處,他的衣袍在風中飄擺,獵獵有聲。
一番作法後,青闕雙手捧着一塊石頭走了下來。
「國師,上天有何昭示?」皇上連忙問。
「陛下,天意就在這裡。」青闕說着將那石頭高高舉起。
「這……這是何意?」皇上十分費解。
「陛下,天意就在這石頭裡。」青闕說,「天書從來都是如此,不可能寫在紙上,也不可能讓人輕易得見。」
青闕的話讓皇上很是信服,想了想說道:「莫非是要把這石頭給鋸開嗎?」
「陛下可以命治玉的工匠前來,用繩鋸將這石頭從中間剖開。」青闕說,「上天已經將代表太子人選的數字寫進了石頭裡,如果裡頭是幾就代表皇上的第幾子將繼任太子之位。」
皇上於是命人速速將治玉的匠人傳來,衆人也都被這一幕勾得更加好奇。
賢妃在一旁不動聲色,實則心中也不禁讚歎青闕這一招實在高妙。
沒有人會想到石頭裡的字是人爲造假,只會認定這是天意。
就連皇上也不會懷疑,那麼等結果出來的時候,才具有絕對的說服力。
這塊石頭並不算大,也不過手掌大小,想要剖開也費不了太長時間。
果然,大約半個時辰後,這塊石頭就被剖成了兩半。
因爲在開啓的過程中有許多灰白色的石粉掉落,所以要用清水將石面沖洗乾淨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看青闕將一瓢淨水灑在石頭上。
「啊?」
「咦?」
在場的許多人忍不住發出驚疑之聲。
那上頭的數字既不是大多數人們想象中的「六」,也不是小部分人以爲的「五」,更非「九」。
竟然是個「十」。
「這……」皇上指着那石頭說,「上天的指示竟然是讓朕的十皇子來做儲君嗎?可朕到現在只有九個兒子呀!」
「這是上天的旨意,」青闕面無表情,「並不是貧道可以干涉的。」
「陛下,」麗妃開口了,「難道臣妾肚子裡懷的這個不是十皇子嗎?」
麗妃的聲音溫和甜美,帶着撒嬌的意味。在衆人耳中聽來卻好像是雷霆萬鈞。
皇上愣了一下,隨即喜道:「原來如此!怪道國師先說朕塵緣未了,隨後又說朕塵緣已滿,始脫凡骨。看來正是應在這個孩子身上!想來等這孩子出生,朕也就可以得道昇天了!哈哈哈!」
其餘衆人還愣在當場,因爲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了。
而在一旁服侍的張澤卻已經率先跪下高聲道:「恭賀陛下,得證大道!恭賀大夏,後繼有人!」
他這一跪一喊,迫使衆人也不得不跪下跟着喊。
賢妃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狠狠看着青闕,恨不得立刻衝上去質問他,爲什麼那石頭裡不是個六字?
可她知道,自己絕不能這麼做。
她的雙手死命抓住椅子的扶手,甚至指甲都被折斷了。
然而她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因她的心比手疼上千百倍。
周圍的吶喊聲聒噪如亂蟬嘶鳴,她看到麗妃坐在那裡,臉上帶着三分笑意,七分威嚴。
而皇上則滿眼憐愛地望着她。
終於,賢妃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猛地向前栽去。
胸口彷彿壓着千斤巨石,逼得她硬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娘娘!」康廣連忙來扶,但他的聲音毫無懸念地被淹沒在聲浪中。
賢妃在失去意識前,心中還在不停疑問,這到底是爲什麼?
柳家兄弟隨即也發現了賢妃暈倒,都急忙奔過來。
六皇子離得稍遠些,但也很快就來到跟前將賢妃抱了起來。
「怎麼回事?」皇上皺起了眉頭,他想知道是誰這麼掃興。
「啓稟陛下,是賢妃娘娘暈過去了。」張澤說。
「賢妃本來就病着,」皇上不冷不熱的說,「快將她擡回宮去吧!命太醫細心診治。」
很快,賢妃就被送回了椒蘭宮。
太醫也很快就到了。
這宮裡頭沒腿兒跑的最快的就是消息。
太醫也已經知道佔福的結果了。
給賢妃診了脈後說:「不妨事,娘娘這是急火攻心,血不歸經了。只需要吃下兩副藥去,再靜養些日子就好了。不過一定要心氣平和,切忌大悲大喜,這可是最傷身的。」
說完便到外間去開了方子,然後讓康廣等人去太醫院抓藥,按方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