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折月亮

粉總算放涼了些, 雲釐往勺子裡捲了一根,放到嘴邊,剛吃進去。

傅正初突然把筷子一拍桌上,聲音嚇了雲釐一大跳, 粉條差點卡在喉嚨口, 雲釐輕咳兩聲, 拍拍自己的胸口。

“釐釐姐, 你知道小舅有多不正常嗎?”他憤憤道, “我當時不肯上學, 他騙我說和我在一個學校, 我就同意去了。前一天還拍着胸脯和我說以後要一直一塊兒上學,但是——”

傅識則放到嘴邊的飯糰被他一把搶過, 生悶氣般的一口吃掉, 傅正初繼續說:“他媽的堅持了兩天,他跳級了!!”

雲釐:“……”

傅正初:“還直接跳到了初中部!”說完後,還看向雲釐, 圓滾滾的眼睛明示她得說些什麼。

傅識則眼皮都不擡, 像是沒聽懂他講話一般支棱着臉。

頂着傅正初的目光,雲釐支吾半天, 纔開口:“那他好像也沒說謊,確實和你在一個學校的樣子誒?”

三人陷入寂靜。

見傅正初安靜下來,似乎是聽進去話了,雲釐繼續循循善誘:“而且他也沒有辦法, 再怎麼說,生得聰明也不是他的錯。”

現在傅正初的表情就像是呆住了一般, 又看着有些古怪。雲釐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只好確認似的問:“你說, 是嗎?”

明明食堂吵得很,雲釐卻感覺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他們三人徹底安靜了。

只想趕緊從這怪圈中逃離,她扒拉扒拉自己的粉條,吃了一口。

見狀,傅識則也默默地拿了一個飯糰,看傅正初沒什麼動靜,才慢慢地移向自己。

“但是,”傅正初突然又搶走了傅識則的飯糰,“小舅你從小就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所有人都拿我們做比較。”

雲釐差點嗆住。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活在小舅的陰影下。”傅正初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

傅識則把筷子一放,涼涼地盯着傅正初。

誰知道傅正初根本不怕,豁出去地說,“小舅你還兇我!!”

傅識則:“……”

這頓飯的後半程就是傅識則死魚狀態,大概是覺得掙扎無效,無論傅正初怎麼“挑釁”,他都靜默地承受。

傅正初開了頭,也管不住嘴,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傅識則小時候的事情。

最主要的事件就是傅識則跳級引起的連環效應,導致傅正初的媽媽這十幾年也認爲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也也可能有天才的基因,是潛在的天才。

傅正初也因此需要上各種補習班,他媽總覺得埋沒了他。

最離譜的是上初中後,傅識則已經在高中了,原本以爲可以喘兩口氣,同班又來了一個桑稚。

做題像數數一樣。

喋喋不休講了許久,另外兩個人就像觀衆一樣,有頻率地嗯兩聲。

“後來連我媽都承認了,她兒子的智商實在沒法和她堂弟的智商比。”傅正初理所當然道:“那都差了一輩的人,能一樣嗎?”

饒是雲釐脾氣好,也有點兒聽不下去傅正初的話癆,她吃完最後一口粉後,用手帕紙擦乾淨嘴。

溫聲道:“別難過。”

傅正初淚眼彎彎,覺得好不容易將雲釐拉到了自己的立場,等待她下一句安慰。

雲釐抿抿脣:“都是普通人,咱要有自知之明。”

難得的,沉默許久的傅識則終於附議:“接受自己並不可怕。”

“……”

下樓時,雲釐注意到廣場中央擺了幾個甜品攤,專門賣剛纔在食堂看到的餅乾曲奇和麪包點心。

“咦,今天有賣啊。”傅正初有點意外。

換個新環境就忘了剛纔的事情,扭過頭裝模作樣地問傅識則,“小舅,你想吃不?”

傅識則並不領情,直接拆穿:“想吃就去買。”

說完,他還看了雲釐一眼,“你也是。”

雲釐剛要拒絕,傅正初完全不給機會,推着她就往隊伍裡鑽。

兩人拿了密封袋和夾子,傅正初每到個新的餅乾櫃子就分會析它的優缺點,遇到他自己喜歡的還會幫雲釐夾兩塊。

雲釐已經沒有力氣迴應了,這個傅正初也太能講了。能講就算了,隔一會還要問她個問題,她不應兩句他就不善罷甘休。

趁着聊天空隙,雲釐問:“傅正初,以前你也經常這樣和你小舅聊天嗎?”

“好像是吧。”傅正初擡頭想了想,“不過以前小舅的話比較多,不像現在這樣。”

這一聽,雲釐有些好奇:“那他一般和你說什麼?”

“問我是不是長了兩張嘴巴。”

雲釐往外看去。

傅識則站在人羣外,在旖旎昳麗的流霞中,像大廈一般疏離清冷,低着頭在玩手機。

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雖然傅識則大多時候都不搭理傅正初,但對他幾乎可以用‘寵溺’來形容。宛如一顆海藻球,情緒起伏時漸漸膨脹,卻永遠沒有炸毛的一天。

如果雲野這樣,雲釐估計早已經暴走了。

兩人裝好餅乾,去結賬時,才發現這一會兒,隊伍已經排成長龍。

“我們往前走,釐釐姐,小舅在前頭。”注意到雲釐意外的目光,他補充:“以前我們出去玩都是小舅去排隊的,小舅是排隊專業戶。”

果然在隊伍的前端看見傅識則的身影。

雲釐的步子慢了點,今天已經有不少事情麻煩他,她猶豫地看看兩人的袋子:“我們是不是該給他也拿一點?”

一開始沒想到他是在前面排隊。現在的感覺像是犧牲了傅識則,讓他們兩獨自享樂一樣,畢竟其他人可以肆意挑自己喜歡的,而甘願排隊的人卻是放棄了這一權利。

傅正初絲毫不在意:“沒事的釐釐姐,經過我們的打造,小舅纔可以成爲付出型人才。”

說完也不顧雲釐反應,將兩個袋子遞給傅識則。

傅識則接過後將手機切換到支付碼,見這情況,雲釐眼疾手快地把校園卡從口袋裡掏出來。

傅正初是他外甥,她不是,讓他給她買單總歸不大過意得去。

雲釐:“我那個……你用我校園卡付就好了。”

傅識則沒有接,緘默不語。

等了好一會,手都開始麻了,卻沒有等到意料的反應。

雲釐擡頭,發現傅識則和傅正初兩個人都在看她校園卡上的照片,傅正初只差把臉貼到校園卡上了。

雲釐:“?”

雲釐覺得自己可能太思前顧後了,她關注的重點在於不該讓傅識則爲她支付這些費用,和另外兩個人顯然不在一個頻道上。

傅正初:“釐釐姐,這個照片還挺好看的,是你本科的時候嗎?”

雲釐遲疑一會,說:“是我高中的時候。”

傅正初並不關注照片的時期,只是發出由衷的讚歎:“釐釐姐,我覺得你長髮比我姐好看多了。”

他望向某種意義上的同謀——傅識則尋找共鳴:“小舅你說對吧?”

傅識則沒應,收回視線。

雲釐瞬間有點窘迫,把校園卡翻了個面。

本科畢業照片採集的時候她恰好有事情回家,信息系統裡直接沿用了她高中畢業的照片。彼時雲釐還是齊腰長髮,後來也是契機之下她直接剪成齊肩短髮。

那時候初中的雲野還因爲難以接受哭了一頓。

“那我待會兒把錢轉給……”雲釐困難地說出後面兩個字,“小舅……”

傅正初理所當然:“沒關係啦釐釐姐,我們是小輩,小舅不會讓我們付錢的。”

雲釐實在,受之有愧。作爲傅識則的同齡人,很難適應這一個‘小輩’的身份。

“我覺得你小舅人挺好的,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老欺負他。”爲了讓自己聽起來沒那麼刻意,她又說:“他都幫我們付錢了。”

傅正初:“釐釐姐,這不叫欺負。反正小舅也沒女朋友,錢花小輩身上就行。”

“誒,上次不是說挺多人要他電話……”

“最開始給了幾個。”他一頓,“不過小舅都沒回別人。”

雲釐沉默了一陣,“他還會給別人號碼?”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太對,雲釐立馬補充,“我的意思是他看起來不會給,上次咱們吃飯不也是麼。”

“想什麼呢。”傅正初一臉驕傲,“那必須是我們給的。”

“爲什麼?”

“找個舅媽管管他。”

……

不一會兒傅識則拿着兩袋餅乾回來,雲釐背上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半月帆布袋,將原先自己帶的小包和餅乾都裝裡頭。

可能是心裡過分滿意,她踮起腳,側身往下看了看帆布袋。

見雲釐喜歡EAW的獎品,傅正初好奇有無特殊之處:“釐釐姐,揹着感覺怎麼樣?”

雲釐低頭瞅瞅這個包,靦腆地笑着,“挺好的,就是……”她將帆布袋往上提了提,“有點大。”

不太好意思在他們倆面前‘搔首弄姿’,雲釐跑到離他們兩米遠的空地拍照。

傅正初無聊地拆開餅乾包裝袋吃了兩片,遠遠地看着雲釐拍照,也許是太無聊便端詳了會她揹着的帆布袋,突然長長地咦了聲。

“小舅,這不是你的頭像嗎?”

爲了佐證自己的觀察,傅正初放大傅識則的微信頭像,擺到傅識則面前。

一個天藍色,一個純黑色。

傅正初:“看,上面的月亮是一樣的。”

傅識則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不知足的,傅正初得寸進尺,低聲用稚氣的下流話揶揄他,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舅,剛纔釐釐姐說你大。”

嘴巴里的餅乾還一嚼一嚼,分外欠揍。

傅識則:“……”

天色暗沉,校園綠道的音箱正在晚間播報,此刻是女主持人在採訪一名已畢業工作的學長。

“所以尹學長,作爲曾經南理工的風雲人物,攬遍無數獎項,您的粉絲們包括我在內都很好奇,您覺得大學期間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呢?”

男人的聲線溫潤如風,在音箱的噪聲下也讓人悅耳,他笑了兩聲,停頓一會:“那大概就是……沒談戀愛?”

“這幾年我的同學們連娃娃都有了。”

傅正初隨口一問:“釐釐姐,你本科有留下這個遺憾嗎?”

猝不及防,雲釐瞬間想了萬種答覆,無論是哪種,都是尷尬的自我吐露。

這個傅正初是不是故意的。

雲釐不愛探究別人的私事,更多原因是害怕其他人追問自己,從未脫單也是他人口中她不善交際的佐證。

忽地晚風有點涼,她用掌心擦擦雙肘,艱難承認:“我……沒談過戀愛。”

慌不擇路地轉移話題:“你們呢?”

“啊~”傅正初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確鑿而又不甚在意:“談了四五次吧,每次都不久。”

“那……”話題的聚焦點轉移到傅識則身上。

擔心他也有類似的想法,將不曾戀愛視作缺點。雲釐斟酌再三,故作糊塗地問:“也是四五次?”

傅識則微微往後仰頭,脖頸白皙,血管細枝般分佈。恰好走過一盞白熾燈,在他眸中點亮一燭火。

他側過頭看着她:“真是看得起我。”

“釐釐姐,小舅的意思是……”傅正初負責解讀,“他能被問這個問題,已經是高估了他了。”

他故作嚴肅:“畢竟在我們眼裡,他就是個無性生殖者。”

雲釐:“……”

傅識則:“……”

女主持人繼續問男人:“那麼尹學長,你有什麼建議給新入學的小朋友嗎?”

男人掩着笑聲:“那就希望大家好好學習,閒暇之餘也不要忘記享受一場美好的校園戀愛。”

訪談的結束是最近在國外很火的一首歌《Wonderland》,隨着前奏音量逐漸增大。

傅正初不住評價:“他們不應該請這個男的當嘉賓。”

雲釐:“?”

傅正初:“我覺得以後大概率,等到小舅同學的娃都上小學了,他都沒女朋友。”

他總結:“小舅明顯更有發言權。”

……

三人慢悠悠沿着生活區散步。

不覺走到了西街附近,這是沿着生活區外側建的聯排店鋪,大多是供學生娛樂和自習用的咖啡廳。

幾隻流浪貓懶洋洋地趴在路邊,並不忌憚行人,有吃的便起身吃兩口,懶得沒有多餘動作。

路燈將身影拉得細長,這一角度下雲釐和傅識則恰好重疊。

西街相當於到了學校外面,傅正初看了眼時間,問她:“釐釐姐,我們今晚要去看足球賽,在南蕪體育館那邊,你去嗎?”

雲釐一下沒反應過來,足球?

她可是一個連足球場上有幾個球員都沒有概念的人。

雲釐:“我還是不去了。”

傅正初:“爲什麼?”

雲釐:“唔,我不懂這個,怕掃了你們興。”

傅正初嚴肅道:“釐釐姐,我們去看球,不是去踢球的。”

見她猶豫不決的模樣,傅正初直接拍板,指着馬路對面的便利店:“我們再去買點吃的吧,待會兒看比賽時候吃。”

連鎖便利店裡各式各樣,零食飲料快餐都有,雲釐在開放式冷櫃前挑牛奶,無意間聽到對面傳來他們兩人的對話。

“不過小舅,你還不回學校嗎?”

他還沒畢業。

平時腦袋遲鈍的雲釐此刻像開光了一樣,瞬間提取到了傅識則還在讀博的信息。

她慢吞吞地看着牛奶盒上的保質期,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符此刻都處於低分辨率狀態,耳朵卻格外清晰和通透注意那邊的對話。

半晌,傅識則平淡道:“不回。”

“那還能畢業嗎?”傅正初語氣詫異,“我老闆說我要敢請一週假就要延畢。”

傅識則沒回答,直接往收銀臺走去,雲釐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假裝還在認真挑牛奶。

“同學——”一個清朗的男聲突然響起,雲釐擡頭,旁邊站着個鬈髮的男生,“一瓶牛奶挑了這麼久?”

雲釐有點尷尬,怕被傅識則他們聽到:“我也沒挑多久,就看了一會。”

男生輕笑了兩聲,俯下身子稍微靠近了點:“可是我看你挑了很久誒,你一開始拿了光明的盒子牛奶,後來換成了伊利的,然後又換成蒙牛的,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一鳴真……”

雲釐後退了一步,皺皺眉:“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但是……”

“不認識你爲什麼,”雲釐頓了下,抱着懷裡的牛奶繼續後退,“要盯着我挑牛奶?”

說完,不等他回答,雲釐扭身快走到傅識則和傅正初身邊。男生吃了癟,到喉嚨的話只能嚥下去。

傅正初看了看冰櫃旁的人:“釐釐姐,是你同學嗎?”

雲釐搖頭:“不認識。”

傅正初:“那你們剛纔是在聊天?”

雲釐正在把買東西的條形碼朝上,然後遞給傅識則。聽到這話,她糾結了會,小聲說:“沒有,他一直看着我,我覺得有點……”

不太確定這個形容是否恰當,雲釐的聲音更小了一點:“變態。”

這一聽,傅正初又往冰櫃瞟了幾眼。

傅識則接過雲釐給他遞的東西,將條形碼對準檢測口一個個掃描,放到一旁的袋子裡。接到鮮牛奶的時候,他原先慣性的動作停住,自助結賬機掃碼口的紅光印在牛奶盒的外包裝上。

以爲是自己牛奶拿太多了,雲釐解釋:“我拿了三盒,想着待會你們也可以喝。”

傅識則繼續掃條形碼,問:“巧克力味的?”

雲釐:“噢我一開始找的時候沒找到,如果你想喝的話我去隔壁的超市找一下。”

“釐釐姐你後頭有的啦!”傅正初提醒她。

果真,雲釐轉頭便發現巧克力牛奶放在收銀臺附近,因爲是常溫奶所以沒和冰櫃的放一塊,她拿起剛纔的幾盒牛奶:“那我去收銀臺換一下。”

傅識則從她手裡拿走了兩盒,放回到袋子裡:“換你的就可以。”

……

結完賬後他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雲野打來了一個視頻電話,雲釐直接掛掉了。他立馬發來一條信息:【你心情好點沒?】

雖然兩個人平常更多是互相奚落,但關鍵時候,這個弟弟還是比較靠譜的。

雲釐原本心情已經不錯,此刻更像是上了天:【還行,在外浪了一天,現在去下一場。】

雲野:【……】

雲野:【少騙人,纔過去兩個月,你能交到朋友?】

雲釐眉一緊,打字的速度都快了點:【不要羨慕,不要掛念,你老姐過得很好!!!!】

雲野:【可以可以。】

過了一會兒。

雲野:【男的?】

這小子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麼,但不知道是不是雲釐做賊心虛,總覺得真實回答就意味着有了點什麼一樣。

偷看傅識則一眼,她沒底氣地回覆:【女的。】

雲野也估計她這麼點時間交不到男朋友:【行吧,這麼晚,你還要去哪裡?】

雲釐:【看足球。】

雲野:【什麼時候你們女生也會約去看足球了??】

雲釐也沒注意自己發着短信越走越快。

漸漸和另外兩人拉開兩米的距離。

傅正初隱約看到雲釐打開着聊天,還有好幾個感嘆號,以爲雲釐在和別人吐槽剛纔的事情。又想起他在機場和她要微信號的事情,只覺得雲釐在這方面不太開化。

便湊近傅識則小聲說:“釐釐姐是看不出那個人想搭訕她嗎?她好像把別人誤認爲是變態在偷窺了?”

袋子裡的罐裝薯條和飲品磕着作響。

傅識則問:“不然是什麼?”

隱隱聽出傅識則話中的不認同,傅正初也沒多想。可能是有過相似的經歷,他感同身受地辯護:“就是純粹的搭訕呀!”他感嘆道:“對吧,釐釐姐這麼漂亮,沒想到這方面這麼沒經驗。”

“我也沒經驗。”傅識則側頭說,“比不上你談了四五次。”

“……”

到南蕪體育館,幾人才發覺飲料白買了。體育館此刻人聲喧囂,氣氛鼎盛,門口幾個安保攔截了自帶飲料的人羣,一個巨大的木牌放在前面寫着“禁止自帶酒水”。

見狀,傅識則又把東西放回車上。雲釐和傅正初兩人進了門在原地等待,發現大部分的觀衆都穿了白色或者黑色的衣服。

這是兩隻隊伍的顏色,顯而易見的推斷。

“你們有支持的隊伍嗎?”

“有啊!”傅正初提起自己的衣服抖了抖,“我這不是穿了黑色的衣服嗎?”

“可是……”

她和傅識則都穿的白色外套。

傅正初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淡定道,“沒事的,你們就跟着我走!”

球場裡的觀衆被一條過道分隔開,兩側分別坐着黑衣服和白衣服的人。

雲釐三人頂着衆人的凝視,走到了黑衣區。幾乎每過來一個新的人,就會問他們兩個是不是坐錯地方。

好一陣,傅正初也頂不住了。

“小舅,釐釐姐,你們還是去對面吧。”

雲釐尷尬地拿起包,在白衣區找個位置坐下,傅識則跟着她鄰位坐下。

位置不寬,偶爾兩人膝蓋相碰,雲釐都會觸電一般縮回來。

雲釐先打破沉默:“你支持這個白隊嗎?”

傅識則:“沒有。”

“那你平時看比賽嗎?”

“不看。”

“那你今天是陪傅正初過來嗎?”

傅識則回頭看她:“你不也是?”

這尷尬的對話讓雲釐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在很快比賽開始了,全場氣氛熱騰起來,雲釐纔不至於殫精竭慮解決和傅識則的溝通問題。

這還是雲釐第一次在現場看球賽。

以往她也瀏覽過不少up主的解說視頻,上次探店時遇到的費水就在球賽解說方面小有名氣。

作爲旁觀者和親身的參與者,體驗卻截然不同。

此刻雲釐便感受到了這種熱烈。

爲了提高娛樂效果南蕪體育館還配了現場解說,激昂的語調節奏與現場的喧嚷尖叫保持一致,一波一波將場內氛圍推向高潮。

雲釐進門時被塞了兩個拍手器,這一會兒被帶動了也能適時地拍一拍。

不知不覺,雲釐的情緒也被周圍的人帶動,當白衣隊進第一顆球的時候,她也不住狂拍。

傅識則:“……”

原先想說什麼什麼,但看雲釐笑意滿面,他又閉上了嘴。

只當沒有聽到那聲音。

旁邊一直低氣壓,雲釐也無法忽視。

想了會,她將其中一個拍手器擺在他面前:“我感覺你也可以多參與一點,還蠻開心的。”

傅識則沒有接。

過了幾秒。

雲釐捏着自己白色的衣服,向上提了提:“我們不是白隊的嗎?”

明明原先是兩個人不看球,現在雲釐已經徹底倒戈。

傅識則甚至在她微抿的脣角,看出了一絲絲指責。

“……”

兩個人對視,在熾熱的背景中悄然無聲,雲釐有一絲緊張,卻又倔強地堅持自己的視線。

半晌。

“啪啪啪!”

順從地,傅識則接過拍手器,不發一言地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