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堂多麼精明的一個人,不可能無事在這個時間段打電話給自己。他想也不想,接下,在聽到那頭的話時,臉色急速變化,最後連散會都沒有說,抱着電話就衝了出去。
他跑得太急,身子重重地撞在桌角,甚至帶倒了椅子,可他完全沒有感覺,等衆人反應過來,他已經無影無蹤。
何雅一直站在樓下,因爲他不肯見她,又不讓她上樓,她不得不站在那裡等。即使每次都等不到他,她都要堅持,她希望通過她的堅持可以打動鬱靳弈,給她一個機會。
看到他這麼狂亂地跑下來,她驚了一下,叫了一聲:“弈!”
鬱靳弈有如沒有聽到,快速跳上了自己的邁巴赫,開着就衝了出去。何雅不放心,也跟着跳上了自己的車子,追了出去。
鬱靳弈的車子和曲子桓的同時到達鬱宅,差點撞在一起。他猛然剎車,不等停穩就跳下車去,伸手揪緊了曲子桓的臂:“人呢?”
曲子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答,衝向保安室。余文致還在,正手忙腳亂地調着監控,也不知道該看哪一段,從哪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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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曲子桓到來,她終於找到了救星,朝他撲過來:“子桓,你可算來了。凌晚失蹤了這麼久,不知是去哪裡了,真讓人擔心死了!”
鬱靳弈沒有說話,轉身跑到保安那走,取走了鼠標,操作起來。何雅從後面追來,聽到了余文致的話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她的身子晃了兩晃,有些不甘,卻也只能捏着手指一聲不吭。
在看到卓凌晚的身影出現在監控裡頭的那一刻,鬱靳弈的心臟掐緊。曲子桓也走了過來,雖然對鬱靳弈還有諸多的不滿,但此時不宜生氣,他沒有吭聲,眼睛也落在屏幕上。
卓凌晚挺着個大肚子,直接出了別墅區,監控畫面還灰濛濛的,不是很清晰,顯示的時間是五點半。
她沿着路上路了一陣,最後碰到了一輛出租車,招手上了出租車!
鬱靳弈迅速撥了號碼:“給我查一下,早上五點半,海寧汽車出租公司的哪輛車子來過錦宮別墅羣。”
那頭很快給了迴應,而且也第一時間聯繫了那名出租車司機。只是,司機的話讓幾個人都泛起了冷氣:“那位小姐我讓送她去醫院,我當時還問她是不是去做產檢,她沒有吭聲。不過可以肯定,她是朝着婦產科去的,我聽到她問醫院的保安,婦產科是哪個方向。”
“難不成凌晚肚子不舒服,要生了?”余文致驚起,又馬上搖頭,“她的樣子根本不像要生,就算要生,也該跟我們說一聲啊。”
“馬上去醫院!”鬱靳弈沒敢提擱,跳上車就朝那個醫院跑。曲子桓和余文致也隨後上車,最後只剩下何雅,一個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小姐,他們都走了。”保安好心地提醒。她這才猛然醒悟,轉身上車,追着他們的車尾朝醫院而去。
卓凌晚很早就來到了醫院,只是,在她表明要引產時,醫生沒有同意:“孩子已經八個月了,現在生下來都能成活,
醫院沒辦法給您做這樣的手術。”
“但是我不能生下她。”她低低開腔,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醫生還是搖頭:“除非你找你的家人來簽名,否則這樣的手術我們是不會做的。”
“我沒有家人。”
醫生左看看,右看看,確實沒有看到她的親人。常年在醫院裡呆,這種事情也常發生,看她這樣子,把她當成被男人騙子後又被甩的女人,眼裡升起了一抹同情,卻依然不願意給她動手術:“您還是再想想辦法吧,孩子這麼大了,和殺人沒有區別。如果可以,就再等一個多月,讓它生下來。”
卓凌晚搖了搖頭,“我不能生下它。”
“對不起,那您去別的醫院試試吧,我們這裡不能做。”
接受到醫生的拒絕,卓凌晚無力地走了出來。早餐都沒有吃,她的頭有些暈暈的,倚着牆就喘起氣來。
“不管做什麼,都先吃點東西吧。”剛剛那名醫生走出來,將一份早餐遞到了她手上。她慢慢坐下來,看着那盒早餐,眼睛脹了脹,最後還是低頭默默吃起來。
人總還是要活下去的,不吃東西怕是連手術都捱不過去。
鬱靳責由人推着從另一個方向走來。江異芯爲了讓兒子回家,偷偷躲進冰窟去凍了半天,結果得了嚴重感冒,引起肺炎,鬱靳責來這裡是爲了請專家的。
“夫人這次爲了能讓二少爺您回來,可是豁出去了。”向來推着他,連走邊說話。這事,也只有向來和鬱靳責知道,連鬱隆義都不知道江異芯是有意讓自己生的病。
鬱靳責扯着脣角不回話,這個主意,還是他給出的。母親到底是疼他的,竟然在冰窟裡呆了半天!普通人呆半小時都困難。
“等下叫人給她做點清淡的粥送去。”他淡淡地吩咐着。
向來低頭應聲“是”,他突然擡手,制止向來前行。向來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臉看到了孤零零地坐在那裡吃早餐的卓凌晚。
她恢復記憶的事情,鬱靳責早就打聽到了,更知道她已經離開了鬱靳弈,回了卓家。
“她來這裡做什麼?”向來問。
鬱靳責細細打量卓凌晚,從她的表情裡看到了沉重。“你去打聽一下。”他向向來發出命令,把自己隱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向來很快回來,帶給鬱靳責一個爆炸性的新聞:“醫生說她要引產打胎,不過她的家屬沒來,醫院沒同意。”
“打胎?”鬱靳責重複着這兩個字,眼睛紮緊卓凌晚,再也不鬆開。片刻,他扯起了脣角:“向來,你說,若是鬱靳弈的孩子變成了我的孩子,養在我手裡,是不是比遲遲來得更有用?他鬱靳弈以後是不是真正地被我牽着鼻子走了?”
“您的意思是……”向來一臉不解。
鬱靳責已揮了手:“你去把那個醫生叫過來。”
“什麼?”醫生在聽到鬱靳責的話後,表情都變了,“這……是違反規定的,我不能這麼做
。”
“你知我知,她若本人也願意讓我做這個家屬,又有誰去說你?再者說了,這家醫院我家也有相當一部份股份,你若不同意,我可以找一萬個理由讓你離開。當然,如果你同意了,我也會給你壓驚費的。”他使了個眼色,向來遞了一張支票給醫生。
醫生看着那串數字,最後無力地點了點頭。且不說這張支票裡的錢誘人,若真是讓鬱靳責把她的醫生工作給取消了,到哪裡去找收入這麼高的醫院?再者說,若對方同意他做家屬,她也沒有什麼責任了。
搞定了醫生,鬱靳責緩緩推車移向卓凌晚。卓凌晚勉強吃了幾口,實在沒有味口,便停了下來。未擡頭,就看到眼底出現了一輛輪椅,她以爲是哪個老人家要通過,微縮了些腳,那人卻遲遲不過。
她有些好奇地擡頭來看人,正好與鬱靳責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的表情迅速冷了下來,起身就要走。
鬱靳責懶懶地出聲:“你來做什麼,我都打聽到了。”
卓凌晚的步子一滯,停在那裡,卻沒有回頭。她要做什麼,跟他半點關係都沒有。
“你想得沒錯,和鬱靳弈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再生他的孩子下來,只是讓孩子遭罪,你現在這樣做很理智。”他對着她的背出聲,悠然無謂的樣子。卓凌晚再次擡步,她並不想和鬱靳責扯上關係,就算他知道了自己想幹什麼,也與他無關。
“我可以幫你。”鬱靳責的語速快了起來,道。
卓凌晚再次停步,不太敢相信鬱靳責的話。
鬱靳責把輪椅慢慢推過去,離卓凌晚只有一步之遙:“你不是缺家屬嗎?我可以充當家屬幫你簽字。怎麼說,我也是小叔子,這層關係簽字還是講得過去的。”
“你有這樣好心?”卓凌晚忍不住反問。
鬱靳責點頭:“我的心固然不好,但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想你帶着仇恨生下一個孩子,更不想那個孩子帶着仇恨生活下去。我自己就是這樣一個鮮活的例子,所以不贊成任何不幸福的生命出生。”
鬱靳責最後說這話時,眼眸都暗了下去,卓凌晚看得出來,這話是真的。她的心動了動。
他已經過來牽她的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會幫你這個忙。卓小姐,你考慮清楚了嗎?”
他朝向來擺了一下手,向來走過來推着他往裡走,卓凌晚的手被他牽着,被動地來到了醫生的辦公室外。
其實,仔細想想,鬱靳責的提議並非不可。她只是要打胎,而至於他想用這件事做什麼,並不是她可以阻止可以去猜想的。只要那個不幸福的生命能夠離去,就可以了。
所以,當鬱靳責向醫生表示,自己就是家屬,可以簽字時,她沒有吭聲,默認了兩人的關係。
她終於被推向了手術室,手術室外,護士來來往往,在手術室的門關緊之時,她看到了坐在輪椅裡離得老遠的鬱靳責,他臉上的笑容那樣邪肆,彷彿達到了一個不爲人知的目的。
卓凌晚緩緩閉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