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被困在這裡?我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四周,燈焰的影跳曳不定,如同鬼魅的舞蹈。
剎那間,我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對準長明燈,一口氣猛吹過去。“噗”的一聲,熄滅了。 шωш¸ t t k a n¸ ¢〇
四周驀地一片灰暗。
“林飛,你搞什麼鬼!”琅瑤喝道,隨即閉嘴,閉目運息,再也無暇理會我。
我一動不動地盯着長明燈,放棄運轉寂眠力,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生死在此一搏。
一息過去了,幾十息過去了,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一注香的時間過去了。甬道里靜悄悄的,什麼也沒發生。
“天啊,沒有毒煙!”琅瑤率先尖叫起來,激動得滿臉通紅。
陰影的花苞緩緩吐出了隱無邪,他的眼神很複雜,有幾分驚訝,幾分迷惑,又似乎隱隱有些失望。
琅瑤神色興奮:“南宮平果然在騙我們!根本就沒什麼毒煙機關,完全虛驚一場!”
隱無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是你吹熄了長明燈?”
我嘻嘻一笑,沒有回答。隱無邪走到長明燈前,沉吟半晌,道:“原來這盞油燈就是釋放毒煙的機關。”
琅瑤一呆:“這怎麼可能?南宮平怎麼會把機關設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再說毒煙機關停止運轉和吹滅有什麼關係?”
隱無邪長嘆了一口氣:“就因爲放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所以纔會被我們忽略。林公子,你真是機智過人,還是你爲琅姑娘一解疑惑吧。”
我微微一笑:“其實能發現機關,還是琅姑娘的一句話提醒了我。什麼樣的東西才能真正地隱形,連法術也發現不了?那就是我們肉眼看得到,但卻會忽視的東西。既然機關不在石壁的夾層裡。那麼就一定在甬道里!而甬道里只有兩件東西――泥偶和長明燈。”
“泥偶也許能突然噴射毒煙,但泥偶身材固定,就算體內藏了毒煙也有限得很。以我們的法力,閉氣支撐幾刻,等到毒煙散盡也不難,所以毒煙機關只可能是這盞長明燈。”我握住燈座,繼續道:“先前我就發現,燈座和石壁焊接在了一起。難道僅僅是防止外人移動長明燈?而這盞燈,難道僅僅給我們照明用?一代巧匠製造出來的長明燈,當然不會像我們想象地那樣普通。理應有更多的用處。”
琅瑤目光一亮:“燈座莫非是中空的?”
“琅姑娘終於明白了。”我點點頭,手指輕輕一彈燈座,發出“叮”的清亮聲。如果燈座是實心的古銅,彈扣時的聲音會比較沉悶。
琅瑤恍然叫道:“石壁內雖然沒有機關,但一定儲有大量的毒煙,毒煙通過空心的燈座,再傳到燈芯。只要燈燃着。一旦燈油耗盡,燃燒的自然是毒煙了!是了,這種毒煙一定無色無味,才能讓我們無法察覺長明燈的秘密!”
我欣然道:“你們看,燈盞裡盛地油差不多可以燒一注香左右的時間。這也是南宮平爲什麼會說一注香的時間後,毒煙機關纔會發動。所以只要提前吹滅燈。毒煙就無從釋放。”
琅瑤哼道:“早知如此,就該讓六丁六甲把油燈擊碎。”
我示以鼻嗤:“損壞油燈。恐怕毒煙立刻會冒出來。南宮平豈會讓我們隨意破壞他的機關設計?”
“南宮平真是厲害。”隱無邪笑了笑:“不過林公子棋高一着。雖然年紀輕輕,但這份急智、沉着,實在令人欽佩,連南宮平也算計不了你。”
我心頭忽地咯噔一下,在我解說長明燈機關的時候,隱無邪始終沒有露出過驚異的表情。要麼他喜怒不形於色,要麼他早就發現了長明燈的奧秘。如果是後者,那麼隱無邪這個傢伙太可怕了。他故意隱瞞不說,是想通過毒煙除掉我和琅瑤。獨吞九疑寶窟。同時也意味着隱無邪法力超強,有絕對地把握不被毒煙所害。
“哪裡哪裡,我只是運氣好,湊巧想到罷了。”我口不應心地道,對隱無邪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琅瑤道:“現在我們雖然沒死,但也被困在這裡了。沒有食物和水,遲早死路一條。”
“我看隱掌門早就有了辦法。”我目視隱無邪,試探般地將了他一軍。
隱無邪平靜地道:“恐怕林公子也看出來了,何必一定要我獻拙呢?”
我們互相久久對視,齊聲大笑。既然長明燈另有奧妙。泥偶當然也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了。
反覆檢查了泥偶,我們終於發現他手中捧的布帛的另一面。有幾十行暗紋,挖掉這些暗紋後,剩餘的布帛赫然形成了幾十個字:“盜寶的小賊們,你們總算比豬要聰明一點。既然發現了布帛地秘密,毒煙也應該奈何不了你們了。乖乖聽話,把泥偶移到石門前。南宮平留書。”
“把泥偶移到石門前?”琅瑤將信將疑:“南宮平是不是想借助泥偶,發動新一輪機關攻擊?”
我沉吟道:“也許他想放我們出去。”
“哈哈,南宮平有這麼好心?我看你腦子燒壞了吧。”琅瑤尖刻地道。
“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只能相信南宮平的話了。難道坐在這裡等死?”我瞪了琅瑤一眼,搬起泥偶,擺放到石門前。雖然是泥塑,但泥偶卻像鐵鑄一般沉重。
“咔嚓”,從石門背後傳來模糊地聲響。“轟”,石門緩緩移開,露出了前方的通道。
我毫不猶豫地竄了出去。
在石門的另一面,有一個同樣大小的泥偶,手裡握
石制的鑰匙。石門上有一個鎖孔,石鑰匙正插在鎖這個泥偶打開了石門。隔着石門,兩個泥偶面對面而立,十分有趣。
琅瑤目瞪口呆,隱無邪若有所思地道:“聰明反被聰明誤。從選擇九疑寶窟第一個入口開始,南宮平就在暗示我們這個道理。幸好我們沒有自恃聰明。懷疑南宮平的留書,否則便會被一直困住。”
“我想的卻和隱掌門不同。南宮平大師一定是個心地仁厚的人,就算是絕境,他也會給盜寶者留下一線生機。如果我們早點離開甬道,也不用擔心石門封閉;油燈雖然致命,但只要吹滅,毒煙就無法放出;泥偶的布帛更是指點了脫困之路。九疑寶窟雖然是九死一生地土木機關,但盜寶人卻有絕處逢生地活命機會。”我感慨地道,說實話,我現在對南宮平越來越佩服。
琅瑤冷冷一哂:“看來你倒是南宮平的知音。九疑寶窟是他最後一件傑作。隨後南宮平就失蹤了,算來已近千年,想必早就去黃泉天報到了。你若是對他有興趣,不妨去黃泉天拜訪。”
我不理睬這個女人的刻薄話,頗有興趣地觀察兩個泥偶。如果我所料不差,泥偶體內一定嵌滿了奇異的磁石。當我把其中一個泥偶移到石門前,內裝的磁石和另一個泥偶內的磁石互相吸引。於是另一個泥偶滑到石門前,手裡的石鑰匙正好插進鎖孔,打開了石門。
真是巧妙的設計。
我們順着甬道,繼續向前走。經歷了剛纔的兇險後,每個人都有些杯弓蛇影,小心翼翼地移動步伐。生怕觸動機關。走了大約一里,前方一道石門阻擋了通路。石門上刻各種花鳥魚蟲地圖紋。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石門最上端用閃閃發光地夜明珠鑲嵌着幾個大字“九疑寶窟第一入口。”
怔怔地仰望石門,琅瑤道:“原來我們剛到真正地第一入口,裡面想必更加兇險。”
“第一入口不見得就沒有機會。”劫後逃生,我信心百倍:“南宮平一定會在裡面爲闖入者留下一點救命稻草,就看我們能否抓得住。”
“但願你真是南宮平的知音。”琅瑤躊躇片刻,指揮十二個金甲神人去推石門。如同螞蟻撼樹,石門紋絲不動。
我靈機一動。順原路跑回去,搬起泥偶,再回到寶窟入口的石門前,把泥偶擺放好。只聽到門後“咯嚓”一聲,石門緩緩滑動,耀眼的珠光寶氣撲面而來。
大塊的黃金、白銀;龍眼般大的渾圓珍珠;沒有一絲雜色地碧玉、瑪瑙;五彩繽紛的寶石像小山丘一樣,雜亂堆滿了一地。
“我們算是進入了寶窟?”琅瑤又驚又喜,瞳孔被枚不勝數的財寶映得五光十色。
我一瞧石門背後,果然有一個泥偶,手裡的鑰匙正插在門孔裡。隱無邪?了我一眼。道:“這次能進入寶窟,林公子當記首功。這裡的金銀財寶。公子可以先行隨意挑選。”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老子可不是傻瓜,光看琅瑤、隱無邪對這些珍珠寶石毫不動容的樣子,就知道它們根本算不上什麼。
琅瑤忽然神色微變,一步步向後退去,如臨大敵,十二個金甲神人團團圍住了她。只見堆積如山地財寶慢慢聳動,從裡面爬出了一頭怪獸。它長得像一條巨型蜈蚣,兩腮各掛着一個大肉袋,軟軟地垂落到頸部。怪獸的背脊上生着一條金線,幾百只小腳流光溢彩,在珠寶堆上輕盈爬動。最奇地是怪獸的眼睛,閃動着寶石般的七彩光芒,當它盯着你看的時候,彷彿目光裡充滿了貪婪。
“是守財奴!”隱無邪低聲道:“這種怪獸性子奇特,最愛金銀珠寶,所以被稱作‘守財奴’。幸好剛纔我們沒有動地上的財寶,否則一定會遭到它的攻擊。”
琅瑤目視守財奴,忽然把金甲神人收回黃巾中,脫下耳墜、髮簪、手鐲,把身上所有的金銀首飾都扔在地上。守財奴立刻竄過來,尾巴一掃,把首飾都掃進腮邊的大肉袋裡。隨後竄到我和隱無邪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們。
隱無邪解下了手上的玉扳指,猶豫片刻,又從懷裡掏出一顆鴿卵大地珠子,扔在地上。我猜到了幾分端倪,學着他們,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子,還忍痛把海姬送給我的玉佩拿出來,放在地上。守財奴繞着我們急速遊走幾圈後。滿意地點點頭,尾巴捲起所有的東西放進肉袋,慢慢鑽進珠寶堆,再也不出來了。
琅瑤輕輕舒了口氣,快步向前走去。隱無邪不動聲色地道:“原本以爲林公子年輕氣盛,不會甘心把身上的財寶交給守財奴,想不到居然如此能忍。莫非以林公子的法力,還懼怕一隻怪獸嗎?看得出來,公子很珍惜那塊玉佩。”
“堂堂羅生天十大名門地掌門,不也向守財奴屈服了嘛。你那顆珠子。想必也是價值連城吧。”我聳聳肩,語含機鋒:“這頭怪獸恐怕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就算我鬥得過它,多半也是兩敗俱傷,豈不讓漁人得利?”
隱無邪淡淡一笑:“守財奴最愛財寶,只要我們交出身上所有的金銀玉器,它便不會再爲難我們。這頭守財奴其實也不算很厲害,但背生金線。說明是一頭母獸。母守財奴喜歡在金銀珠寶內產卵,這裡有多少金銀財寶,就有多少守財奴卵。孵化這些卵十分簡單,只要鮮血沾到即可。守財奴秉性兇悍,爭鬥時不死不休。如果我們和這頭守財奴衝突,勢必濺血。千萬頭守財奴卵一旦孵化,我們想要
身可就難了。所以忍一時風平浪靜。至於公子所說利。大可放心。我隱無邪可以立下重誓,只要林公子不和我爲敵,有生之年我決不敢加害公子。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這幾句誓言說得鏗鏘有力,十分坦誠。連琅瑤也回過頭,露出驚訝地神色。我有些疑惑不解,搞不懂隱無邪爲什麼要如此示好。當下也隨口客套了幾句,反正和羅生天十大名門的掌門搞好關係,對我沒有壞處。我當然不會相信隱無邪是個好人。否則早該告訴我守財奴地秉性,而不是大放馬後炮。
越往前走,地上的財寶也就越少,到最後連一件也瞧不見了。地勢卻越來越開闊,如果九疑寶窟是依託九頭冰龍的骨骸所建,九個龍頭分別是九個入口,剛纔的甬道是龍頸,那麼我們現在應該進入了龍腹。
上空懸吊着一顆顆夜明珠,照亮了四周。前方是一片平坦地空地,鋪着金、黃、綠、紅、黑五色的巨大方磚。不同色彩的方磚分佈有致。似乎暗藏玄虛。
琅瑤喚出六丁六甲,率先開道。一個金甲神人剛剛踏上一塊黑色地磚。黑磚就急速沉落,露出下面一個深不可測的洞穴。金甲神人反應奇快,向上躍起。“噗”洞穴裡猛地噴出一道道水桶般粗的濃稠汁液,濺得金甲神人滿頭滿臉。汁液具有極強的黏性,沾到身上就無法脫落,並像活物一樣,把金甲神人重重包了起來,向洞穴拖去。
金甲神人連連怒吼,竭力掙扎。我不覺心頭駭然,先前曾經見識過金甲神人的威力,知道他們地力量有多大,想不到會被這些汁液拖住。
另外幾個金甲神人也遇到了麻煩,踩在紅磚上的陷入熊熊烈焰;踩到綠磚的被一種奇怪的藤木纏上;踩到黃磚的被不斷涌出來的泥土埋住;最奇特地是踩到金磚的金甲神人,渾身沾滿了厚厚地金粉。這些金粉似乎非常重,令金甲神人搖晃着身軀,一點點彎下膝蓋,向下陷落,彷彿揹負了一座山的重量。
琅瑤眼看不妙,急忙把六丁六甲召回黃巾。雖然重新變回巾中的繡像,但六丁六甲金燦燦的盔甲上卻多出了綠、紅、黑等五種顏色,擦也擦不掉。琅瑤臉上露出痛惜之色,強行噴出一口鮮血,濺在黃巾上,隨着鮮血滲入黃巾,金甲神人盔甲上的雜色才一點點褪去。
“兩位倒是樂得逍遙,任由我這個女人爲你們衝鋒陷陣。”吃癟的琅瑤把火氣發泄到了我們頭上。
“姑娘是巾幗不讓鬚眉嘛。有你在,哪用我們出手?”我幸災樂禍地回道。
隱無邪毫不動氣:“幸好琅姑娘的六丁六甲打了頭陣,才讓我看出其中的玄虛。金、綠、黑、紅、黃五色方磚,分明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只要明白五行生生相剋的道理,闖過這些地磚應該不難。”
我恍然道:“隱掌門地意思,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隱無邪微微頷首,身形飄起,向前掠去,速度快得驚人,猶如一道淡淡的影子。他足尖在黑磚上一點而過,地磚剛剛下沉,隱無邪已經落在了象徵土的黃磚上,這時,黑磚下的洞穴噴出的汁液當即被黃土覆蓋。黃土剛一隆起,隱無邪倏地橫移,落在象徵木的綠磚上,黃土層立刻被鑽出來的碧綠藤蔓穿破。等他踏到金磚,藤蔓又被金粉壓彎
??。照土克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水克火的秩序,依次掠過黑磚、黃磚、綠磚、金磚和紅磚,利用五色磚的彼此相剋化解攻擊。這樣十多個循環下來,他安然越過了鋪砌五色磚的地面。
我和琅瑤隨後效仿,雖然一路兇險,但卻毫髮無損。
再往前走,地勢已經完全不同,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一條條巨大粗壯地骨骼從地面隆起,盤根接錯,叢生出尖銳冰寒的骨刺。周圍地光線很暗,灰濛濛一片,使凹凸崎嶇的地面更難走。
這裡看不到任何人工建築的痕跡,只是在骨骼的夾縫裡,擠滿了一團團黑??的東西,硬中帶軟,非石非鐵,像是一種奇特的材質。越往前行,視野內就越幽黑,身邊的人彷彿成了晃動的幽影。
琅瑤的黃巾裡飛出十多隻螢火蟲,在前頭照明領路。這些螢火蟲顯然是異種,雙翅大如車輪,圓鼓鼓的尾部橙黃透亮,忽閃忽閃地燦如寶石。沒飛多遠,螢火蟲的螢火突然熄滅,一隻接着一隻從空中跌落,像是被無形的魔爪突然扼殺。
四周重新恢復了幽暗,甚至比原來更黑了。
琅瑤迥然色變,又從黃巾裡喚出一頭雪白的穿山甲。穿山甲轉動脖子叫了幾聲,靈活竄出,貼着地面蛇一般潛行。這頭穿山甲的鱗甲層層疊疊,遠比普通的要堅厚,散發出玉質的光澤。頭頂心一顆透明的肉瘤明耀生輝,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穿山甲急速潛行了十多丈,忽然僵臥不動,“啪”,毫無徵兆地,它頭頂上的肉瘤猛地破裂,身軀無力倒地,剎那間就被無邊的黑暗吞噬,屍骨無存。雖然我運足鏡瞳秘道術,也看不清水t
“不要再照明瞭。”隱無邪低聲道:“這裡有點不對勁。”
琅瑤顫聲道:“我的雪球穿山甲呢?爲什麼看不到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