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在手中碎成紛飛的蝴蝶,我雙目赤紅,悄然潛出鯤鵬,往紅塵天急速飛掠。
天壑消失,北境異變,法則的縈亂導致魅胎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自如地穿越各重天。
沿途疾風呼嘯,天地陰沉,電閃雷鳴,火焰噴吐,虛空不時坍塌炸裂。我只能貼着地面低飛,不敢再在半空逗留。
魔剎天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崩壞,裂開的大地、噴發的岩漿、傾倒的山脈在眼前飛速掠過,大哥信中的每一句話在我心中反覆迴盪。
初始只覺字字重若千鈞,銳如刀割,令我痛苦得難以自制。然而到後來,激烈跌宕的情緒慢慢退潮,愧疚、悲傷、自責逐一融入心鏡,成爲道成長的養分。
哪怕我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大哥的話,也感覺不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了。混混融融的心鏡,吞噬了所有不利於道的情緒。
我變得越來越超然物外,冷靜審視着另一個我的心境變化。龍蝶融入心鏡的那一絲魂魄,已然彌補了心鏡的最後一塊短板,使其變得堅韌無匹,深邃如淵,一枚枚精神種子像茫茫星點浮現。精神核心中的魔種烙印,早已嚇得縮在深處,抖抖瑟瑟。
“心鏡即將大成了。”龍蝶幽幽地道。
“若是救不回大哥,又有何意義呢?”我這麼想着,不禁悵然若失,然而這一絲雲煙般的悵然,也嫋嫋沉入心鏡。無處追尋。
一路上,我不做停歇。全速飛行,磅礴的精神力不住往外探伸,覆蓋了方圓近千里,將四周一切變化盡觀眼底。
紅塵天在前方隱隱現出輪廓。
我精神一振,加緊掠去。
這裡的天空比魔剎天更陰暗,塌陷的虛空夾雜着暗紫色的閃電,不停地傾瀉出黑色的酸雨,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腥味。大地、山川被滾滾的黑色波濤淹沒。只剩一些龐大的城鎮隨着洪流跌宕起伏,任由不斷高漲的波浪猛烈衝擊,像一座座孤立無依的島嶼。
這星鎮被熔鑄成大型浮臺的式樣,基座包嵌着各種珍稀材料,刻以繁複多變的符紋法陣,散發出的五色光芒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光罩,使城市懸浮在水波上。擋住了從上空不斷降落的酸雨。
透過光罩,儼然可以望見城內人頭攢動。
一股深沉渾厚的精神力驀地從一座城鎮中探出,如同一層流動的無形壁障,擋住了去路。
“林飛,自從空城一別,已有多日不見了。”一蓬流沙衝出光罩。化出無痕的模樣。他懸浮在洶涌的波濤上,盤膝而坐,眯縫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昔日我的沙漏神算推出你必然邁入知微,叱吒天下。不想今日不但成爲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還搖身一變成爲北境之主。實乃可喜可賀。”
我森然看了無痕一眼,心念電轉,道:“本座另有要事在身,無暇和掌門敘舊閒談了。”
“你是打算觀望碧潮戈與公子櫻的決戰吧。”無痕不露聲色地道,伸手一點,一堆沙粒憑空出現,在半空緩緩流轉出沙盤的形狀,其中分出兩道蜿蜒的流沙,猛然纏鬥、相撞,濺散開來,又重新匯聚成兩條矯夭流動的軌跡。
“這是公子櫻與海龍王的命數,你留在此地,同樣可以得曉決戰的最後結果。”無痕指着沙盤,面無表情地道,“即使你趕去也是徒勞。兩人命數已定,非外力能夠干涉。”
沙盤四周,旋轉着一個個攪動的漩渦,將兩道流沙圍在當中。偶爾沙盤變化,生出新的流沙軌跡,立即被漩渦捲入。
我神色一厲,喝道:“無痕,本座送你一句忠告,不管你受何人指使,最好立刻讓開,省得白白送死。”
無痕鎮靜自若:“林公子雖然今非昔比,但想要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倏然睜眼,一粒金黃色的細沙滾出眼眶,凝結空中,一生百,百生千,千生萬,無數沙粒滾動,轟然作響,匯合成一條望不見盡頭的茫茫沙河。
天河沙的身影緩緩浮出沙河,背後人影幢幢,屹立着十萬沙脈一族的天精。每一個天精的精神力都融入沙河,與天河沙渾然一體,散發出浩瀚逼人的氣勢。
龍蝶發出一陣冷笑:“我早說了,你趕來紅塵天只會惹來一大堆麻煩。”
我注視着無痕,搖搖頭:“想不到一代玄師,竟然甘爲天精的走狗。”
“走狗?”無痕淡淡一哂,“我身上,本就流動着天精的血脈,何需否認?對玄師而言,超越生靈的極限纔是唯一。”
我略一沉吟,道:“你們想要無顏?”
天河沙微微一笑:“北境之主果然一點就透。不錯,我等無意和北境之主作對。只要閣下釋放阿修羅王,我等自會退去。以閣下之能,我沙脈一族或許攔不住,但至少可以拖延片刻。到時引來天隱他們,可就後果難料了。”
我心知天河沙所言非虛,若是他們不惜代價,一味和我糾纏,足可拖慢我的行程。
無痕接道:“阿修羅王的傳承只有天精才能獲取,林公子軟禁犬子,毫無意義。”他乾咳一聲,沙河中緩緩浮出一個沙粒凝聚的囚籠,一個紅裙如火的美豔女子困在籠中,神色萎靡,渾身纏繞着一條條粗壯的沙鏈。
“赤練火!”我失聲道,心中暗驚,赤練火不是混入紅塵盟了嗎?怎會落到無痕的手上?
赤練火循聲向我瞧來,美目似驚似喜,心鏡映出了她劇烈的情緒波動。我心頭一顫,耳畔傳來無痕冷漠的語聲:“這個叫赤練火的妖女,和何賽花一樣,都對你情根深種,不惜在紅塵盟搞風搞雨。你若一意孤行,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怔怔地望着赤練火,心中疑惑,無痕又怎知我和何賽花的關係?想到此處,心中驀然一凜,恍然望向無痕:“紅塵盟背後的人居來是你!”
“林公子還是早作決斷爲好。”無痕淡淡一笑,凝視着沙盤上的兩道流沙。一道流沙正變得越來越細小,流動微弱無力,被另一道流沙漸漸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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