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大的貨運棧橋上則擺開了好大的排場,擺放供品的供桌放了不下十張,瓜果梨桃擺最後,饅頭米飯次之,而後是活禽活畜。
宰殺好的牛、羊、豬三牲,則擺在第二序列,當頭的一張供桌上除了香燭之外則空無一物,用來做什麼卻是不言而喻。
此時那水神廟的老廟祝,站在這供桌旁不停的朝着身後張望,卻是在等這一對童男女的到來。
只要這童男童女到位,水神大祭隨時都可以舉行,果然那四名擡着軟榻的小廝,根本不做停留,直接擡着軟榻走到了老廟祝的身邊。
不用吩咐便小心翼翼的將軟榻,穩妥的擺在了供桌上,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好似晚了一步都會沒命一般。
此時那老廟祝,也露出了一副頗爲滿意的表情,走到一旁放置的一面一人多高的銅鑼前,拾起同樣巨大的鼓錘,揮錘便敲。
“Duang!Duang!Duang!”
三聲鑼響,整個碼頭上原本嘈雜的人聲瞬間停歇,所有人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碼頭上的祭祀場所上。
每年一度的水神大祭將要開始了!
穩坐於轎中的金老爺,也在此時掀起轎簾,邁步走了出來,站在靠後的位置遠遠的看着碼頭盡頭的廟祝。
雖然對滁城百姓和縣令張狂至極,但在這邪惡水神的面前,同樣不敢靠近半步!
果然見衆人都寒蟬若驚的將目光投向此處,老廟祝這才滿意的燃起三柱高香,頗爲恭敬的插進供桌前的香鼎內。
做完這一切又撩袍跪地拜了三拜,才起身朗聲說道:
“我滁城百姓三十年來,受水神庇護,海晏河清無災無難,舟船往來運轉不絕,今日乃是我闔城百姓向水神獻上祭品!祈求來年水路平安,舟船不絕!”
這老廟祝看着瘦弱蒼老,可卻聲音卻極爲洪亮,圍攏在碼頭內外的百姓兵丁,都聽的極爲清晰好似是廟祝在所有人耳邊講出的一般。
頓時所有人都以爲是河神顯靈,即便知道這水神不是什麼善物,卻也變得虔誠跟着這廟祝的聲音唸叨起來!
老廟祝停頓片刻,好似是在等着什麼,在所有人都跟着誦讀的時候,彷彿是感受到了什麼,臉上忽然露出滿意的微笑,再次開口說道:“大祭開始!諸位隨老夫恭迎水神!”
說罷又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百姓們有樣學樣,呼啦抄也跟着跪倒了一片。
只是在這人羣靠後的位置,卻有十數人站的挺直兀自不跪,只冷冷的看着周遭衆人那變態的虔誠。
這一行人除了林一他們還能有誰?好在此時身邊所有人,都陷入了變態的狂熱模樣,竟沒有人發現這一小撮不一樣的人。
隨着老廟祝的話音落下,原本自然流淌的沔江忽然猛的一頓,就好似有誰按下了暫停鍵。
本來就不算洶涌的江水,卻忽然停滯了下來,同時卻有洶涌的水聲由下游方向傳來。
卻是一道白浪逆流而來,挾裹的威勢讓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不止住的顫抖,能使出這樣偉力的那位,卻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敢也不能招惹的存在。
所有人的心中都知道這異象代表着什麼,那便是沔江水神來了。
白浪翻卷以極快的勢頭,朝着滁城碼頭涌來,眼看就要衝入碼頭岸邊,卻猛得停在了碼頭前一丈多遠。
再沒前進半尺,詭異的浪頭懸在半空不住的翻涌,其中的魚蝦水族在浪頭中時隱時現,好不快活。
而目睹了這般如同神蹟的無知百姓,自然忙不迭的磕起頭來,口中還不停的唸叨着,
“水神慈悲!”
“水神護佑!”
但身具法力的林一卻能透過這詭異的浪頭,將其中所有都看的真切,正是一條渾身金鱗的巨物,操縱着這一切。
跟腳與林一之前釣起的金鱗大魚別無二致,只不過這浪中的巨物卻更加猙獰,體長五丈有餘,原本順滑的金鱗變得鱗甲猙獰,好似生出了一身金色的尖刺。
而那一張巨口中無數獠牙密佈,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尤其是這大魚的頂門上已經生出了一隻巨大的肉瘤。
顯然道行不淺,卻沒有修那變幻人身的法門,走的乃是生髮血脈的道路,若是沒人出手降服,長此以往吞吃血食,用不了十幾年便會化爲蛟身。
見到這水神的跟腳,心裡暗忖當真是一頭好妖物,不過今日可就是你的死期了!
此時那頭水中巨物,隱於浪頭之內一雙魚眼中滿是貪婪和嗜血,目不轉睛的盯着被供奉在供桌上的童男童女。
口中流出微微泛紫的唾液,暈開在水中,接觸到的魚蝦立即便被化成腐水,顯然還有這劇毒。
周身鱗甲一晃圍攏在其身周的江水,頓時分出數股,如同小溪一般的濁流,浮上碼頭先將那些活禽活畜捲入水中。
從其身後立刻躥出幾條,同樣渾身金鱗的大魚,快速的分食起來,不多時準備的雞、鴨、兔、狸,便被魚羣一口一隻,給吞吃了個乾淨。
而後那濁流再一卷,將三牲祭品也收入了浪頭之內,這次那些金鱗魚羣卻沒有一擁而上。
反倒是隻有幾條體型碩大的金鱗魚,馱起祭品快速的遊走,也不知是準備作爲日後的血食,還是要餵食給別的同族。
此時滿足了手下的同族,大條金鱗巨物,才又捲起濁流朝着供桌上的軟榻捲來。
很快便將軟榻同其上的兄妹二人,給捲進了浪頭,生滿獠牙利齒大嘴一張,就要將兩個孩子給吞了。
只見這兩個孩子身上,忽然撐起一層煙罩,將四面八方衝來的水流阻擋在外,還抵消了巨物口中傳來的龐大吸力。
但見那女孩和男孩發覺周遭變化,竟同時朝着頭上的髮髻一抹,手中立時多了一卷小小的黑紙。
兩個孩子心裡雖然極度恐慌,卻見到自己被一層煙罩護在其中,知道昨天的道長並沒有騙她們,心中頓時安穩不少,小手更加飛快將這紙卷給展開。
待紙卷展開後,卻是一張雕胡黑符,其上筆走龍蛇的寫着一個大大的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