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李定安?
“嗡”一下,像捅了馬蜂窩。
離得近的,全瞪圓了眼睛往下瞅,離的遠的,恨不得化身長頸鹿。
“李師弟怎麼了,也在下面迎接領導?”
“不是,他沒迎接領導,但感覺……他比領導還像領導?”
“什麼意思?”
“他是坐領導的車來的,車掛的是省牌,車窗上貼的是省直機關通行證,排號還很小,應該是領導的座駕。但車裡沒坐領導,坐的是李定安……關鍵是下面這些人,好像都是來迎接他的?”
“怎麼可能?”
“不知道……快看,鄭副主席上去握手了?”
“副主席……區領導?”
“對,專門負責文旅口的……放心,我就內蒙的,還能認錯?”
不是……這不符合邏輯!
李定安,學生……當然,他不是一般的學生,但歸根結柢還是學生。
這麼多,這麼高級別的領導,出來迎接他……電視裡都不敢這麼演。
好在李定安的家庭情況不是什麼秘密,不然絕對能腦補出來上百集的大型霸道總裁連續劇。
同時,議論聲更大了……
高勝東拍了拍手掌:“安靜!”
沒靜,聲音只是小了一些,而那些神情……就說不出的怪。
張教授嘆了口氣,又往下壓了壓手掌:“沒什麼可議論的:古城遺址就是李定安發現的,同時,他也是此次遺址發掘項目的負責人……領導們表達一下敬意很正常!”
啥東西?
頓然,不管是前面的還是後面的,全都跟凍住了一樣……
……
幾位學院領導也有點懵。
他們還在開會,就發掘期間的學生安派問題,請教了一下何館長和呂院長的意見。
正聊着,旁邊一陣喧鬧,然後好多人走出了辦公室。
肯定是有領導來了,丁院長還問何安邦,要不要也出去迎一下,何安邦笑着搖頭:不用。
爲啥不用?
來的是李定安……哪有老師迎學生的道理?
然後,三位院領導就怔住了,隔着玻璃,直愣愣的看着外面。
當地這架勢,有點無法理解啊?
……
李定安也有點懵:不是,我就晚來了一天,怎麼這麼大陣仗?
剛跳下車,他又愣了愣:左朋怎麼也在這?
年前他在這很正常,但年後還在……通遼就那麼閒?
可能猜到他在奇怪什麼,左朋感激的笑了笑:“李老師,我現在調到區裡了!”
哎喲,高升了?
李定安點點頭,關車門的空子裡,他壓低聲音,飛快的問了一句:“這什麼情況?”
左朋沒敢吱聲,只是往上仰了仰頭。
啥意思:大領導?
來不及細想,李定安連忙迎了上去:“鄭主席,各位領導,有事耽擱了一天,實在不好意思。”
其實算不上耽擱,而是館長給他交待了一些細節,所以要比何安邦他們晚到一天。
就是這場面,着實讓他受寵若驚……
“李老師言重,應該的!”
他握着李定安的手,使勁的搖了搖,“我來之前,領導們反覆交待,要堅決配合好李老師的工作……昨天又着重指示:發掘期間,一切以李老師的意見爲準……”
李定安頓時恍然,怪不得館長那樣交待:先要想幹,敢幹,再說怎麼幹,能不能幹好……不要有心理負擔,要放開手腳……
合着從今天開始,這兒的一切全由自個說了算?
再進一步:區領導肯定和林部打電話溝通過,然後林部複述了自己的話:
領導您放心,我比您還敢想:第三座遺址大概率是有的,規模絕對比錫盟古城還要大,文物絕對比那裡的多……區別只在於在內蒙,還是在漠北……就這兩處,絕對跑不到其它地方。
萬一在內蒙呢? 這麼一想,當地重視一點,適時的表達一下尊重很正常:就像在通遼,米順東和秦隆處處禮賢下士,自己則投桃報李,玩兒命似的找?
暗暗思忖,李定安又和省廳和當地領導握手,然後一羣人烏央烏央的進了辦公區。
一羣同學全都看傻了:不是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如何如何,但那隻存在於想像當中。也壓根就沒有料到過,自己會親眼看到這樣的一幕,甚至主角就是自己身邊的同學?
幾位教授面面相覷:不說李定安多大,又是什麼身份,就這場合,就這陣勢,不是領導都像領導。
三位院領導也感慨萬千……
稍稍寒喧,李定安向領導們告了個罪,三步並做兩步,到了教研室。
剛到門口,馬獻明打開門,李定安逐位問好:“院長,老師,侯教授……”
三位院長對視一眼,笑了笑,丁院長又伸出了手:“來,咱們也握一握!”
李定安愣住,又哭笑不得。
尊師重道,爲人之本……讓他躹個躬還差不多。
“丁院長,您別這樣,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丁院長硬是拉住他的手,“既便代表你這些師兄師姐,也應該要對你說聲謝謝!”
李定安沒說話,只是笑笑。
兩處遺址都很大,發掘週期肯定很長,所需要的不單單是足夠多的館員、專家、研究員、技師。還需要更多的技工、助理、資料員、檔案員。
反正都要招人,從哪都是招,其它不論,京大的教學質量毋容置疑,研究生的理論基礎肯定要強於本科生,那爲什麼不從京大的研、博學院招人?
當然,現階段肯定是隨組學習,但遺址發掘動輒三五年,這次來的都是研二研三、博二博三的師兄師姐,等於遺址還沒發掘完,他們就畢業了。
然後再實習一年半載,能進國博的進國博的,能進故宮的進故宮,運氣再好點,說不定就能進國家文物局。
如果運氣爆棚,部委也說不定。
而這又意味着什麼?
聽着有點俗,但絕對不用懷疑:既便是京大,或是隔壁那一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學子夢寐以求,而求之不得。
但李定安輕輕鬆鬆的,就幫他們鋪好了路,又打開了大半扇門……
這纔是李定安建議學院成立教研組,參與發掘項目的最終目的。至於擴大學院影響力,科研成果和榮譽之類都只是順帶。
連着晃了好幾下,丁院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努力,等何館長高升,爭取頂他的位置!”
何安邦“呵呵”一聲:“然後再安排更多的師弟師妹到國博,對吧?”
丁院長笑着搖頭:“我可沒那麼說!”
開了幾句玩笑,又聊了一陣,當地負責文旅的女市長親自過來邀請,請他們赴席。
不是接風,而是開工宴,當地準備安排在錫市,但李定安覺得太浪費時間,理由還賊充分:既然是開工宴,當然要安排在營地。
又建議不要弄太複雜,因時制宜就行。
既然已經讓他說了算,那當然就是他說了算,宴席標準很普通,也沒上白酒,只上啤酒。
鄭主席簡單講了兩句,李定安也簡單講了兩句,當地領導又講了兩句,前後差不多十分鐘,宴席開始。
觥籌交錯,杯來盞往,來給李定安敬酒的一輪又一流。
同學們羨之又羨,兩眼泛光。
何安邦卻現場教學:“學到沒有?”
李定安點點頭:君子惠而不費……
學生們自然不能喝酒,吃飽肚子,高勝東又組織學習,同學們才知道,壓根就不是什麼憶苦思甜。
只是一段李定安尋找遺址的紀錄片。
翻山越嶺,風餐露宿,寢苫枕塊,不眠不休……與李定安相比,能住上鐵皮房子,簡直像在天堂裡……
當看到他差點滾下山的那一幕,男同學霍然色變,心跳如雷。
女同學嚇的臉都白了,驚呼聲此起彼伏,好幾個當場就哭了出來。
苦成這樣,累成這樣,甚至差點連命都沒了……還羨慕啥?
這些都不提,就說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四個多月如一日,試問他們誰能做到?
答案是不可能。
所以,受點尊重,豈不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