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沙海璀璨,天空蔚藍如鏡,雲朵絢麗似彩霞一般。
羣山錯落,相依互偎,山體型如馬蹄,山頂卻平如斧劈,晨暉灑落,像塗了胭脂。
直升機轟隆隆的飛過,於徽音飛快的按着快門,恨不得將美景全部收入相機。
舒靜好看的如癡如醉:“好美!”
美個屁?
冷風不停的往機艙裡灌,李定安凍的直打哆嗦,使勁的裹着大衣。
就搞不懂這兩個女人的腦回路:都快凍成狗了,還有心思欣賞風景?
耐着性子等於徽音拍完,李定安飛快的拉上艙門,又向駕駛員打了個手勢:回。
機身微微傾斜,直升機調轉方向,往西飛去。
這兒離營地很遠,直線距離足有一百七十多公里,離錫市市區倒是很近,才三十多公里。
也是整個錫盟爲數不多的有山的地方。
可惜,河圖法陣“在天爲象,在地成形”的地理依據並不在這裡。
艙門一關,燥音小了許多,於徽音意猶未盡,隔着玻璃俯瞰羣山。
“李定安,這些山爲什麼是紅的,山頂還這麼平?”
“紅是因爲沉積的火山岩風化,轉化爲紅壤土。山頂之所以平……富士山知道吧,火山都這形狀。”
“好漂亮啊……你找的地方,是不是這裡?”
“不是!”李定安搖頭,“排列太亂了,壓根沒什麼規則可言。”
其次離古城太遠。
“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繼續找。”
說着話,飛機飛回了營地,聽到響動,閆副廳、何安邦和呂本之都出了辦公室。
“怎麼樣?”
“不是平頂山!”
何安邦攤攤手:“但這附近再沒有山了?”
李定安也覺得奇怪:如果是按照“起伏者爲山,流注者爲氣”的平洋地形佈陣,那就不會是河圖與洛書。
反而言之,能用河洛五行佈陣,就必然有山。哪怕沒有天然形成的山,用人造也得造幾座出來。
問題是,山在哪?
找不到這一處法陣的地形依據,就無法推斷下一處法陣的大概方位,總不能滿陰山亂撞吧?
“進去再說!”
李定安進了辦公室,順手脫了棉大衣。
方誌傑忙迎了上來,遞上了文件夾:“李老師,你看一下!”
李定安大略一掃:古河道倒是挺多,東一道,西一道,南一道,北一道,像個“井”字,把古城圍在中間。
但還是沒有山。
再往前翻,大差不差……
從一週前開始,李定安安排助理組查閱古城周邊地理志,時間跨度從漢代到現代,但有用的信息少的可憐。
這個沒辦法指摘,因爲從漢起,這裡就是荒漠,連匈奴都不到這兒來放牧,壓根就沒勘察地理的必要。
李定安合上文件夾,又拿出手機:“你好魏副市長,附近的牧民怎麼說……沒見過山?唉,好,麻煩了!”
他嘆了一口氣。
卡住了。
呂本之想了想:“再有沒有辦法。”
“有!”
老院長眼睛一亮:“什麼!”
“碰運氣!”
啥東西?
大的不說,就說渾善沙漠,東西南北都是三四百公里,你怎麼碰?
何安邦倒不覺得奇怪:李定安說是碰運氣,但肯定不是瞎胡碰。
就像當初來內蒙考察窯址,從上到下,包括館長、書記、自己和馬獻明,以及項目組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瞎逑胡碰。
也別說幾個月,就是幾年都可能碰不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但結果呢?
從前到後,李定安只用了一個月就找到了窯址,再也沒人敢說他是碰運氣了……
“有依據吧?”
“有一點,但不多:我懷疑,山肯定有,但很大可能和古城一樣,被沙埋掉了!”
李定安又往北指了指,“我想依據古城的風水格局,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再找一找:五行北方爲水,那兒以前恰好是查幹淖爾湖,八卦東北屬艮,那個方位恰好就是古城座山,寶格達山……所以,說不定旁邊還有山。”
閆副廳愕然不已:“能被風沙埋掉的山,能有多高?”
“二三十米應該是有的……寶格達山不也才三十多米?”
閆副廳頓然不吱聲了:寶格達山是不高,但這是現在,在以前,可是被周邊牧民尊之爲聖山的。
正是因爲被沙埋了近半,所以才這麼矮。
照這麼一想,如果附近還有二三十米高的小山,被沙埋掉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就找,什麼時候去?”
“明天吧,我再推算推算。”李定安看着閆副廳,“到時需要的人手和儀器比較多,還要麻煩閆廳協調一下!”
“沒問題。”
……
一枕日紅,雲淨天清。 沙漠廣闊無垠,越野和皮卡不斷駛過,揚塵時起時消,宛如一道道蠕動的蚯蚓。
數十人散落在湖址四周,稀稀落落,零零星星,像許多隻細小的甲蟲。
直升機不停盤繞,李定安探着脖子,端着望遠鏡仔細搜尋。
來回飛了七八圈,他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駕駛員的椅背:“下去吧!”
直升機停在一處平地上,兩輛越野車開了過來,何安邦探出頭:“怎麼樣?”
李定安搖搖頭,意思是沒找到。
“下面怎麼樣?”
何安邦也搖頭:“除了沙,還是沙。”
見了鬼了?
“有沒有可能,不在這一塊?”
不可能。
因地制宜……要離的太遠,還談什麼“在地成形”?
“肖主任,讓大夥休息休息!”李定安捏着對講機通知了一聲,拉開後車的車門,“我再琢磨琢磨。”
何安邦嘆了口氣:意思就是不用探了,探也是白探?
想了想,他也下了車。
李定安取出電腦,又交待舒靜好:“把古城周邊的航拍圖、衛星地圖、古地理圖全部取出來!”
於徽音也來幫忙,幾分鐘,七八張圖紙貼到了越野車的引擎蓋上,又用磁鐵壓好。
李定安端詳一陣,又來回掉換順序,調一次,就會拿起筆記錄一下。時不時的,還會拿起羅盤對照,邊轉邊唸叨。
何安邦看的眼花繚亂:“你找什麼?”
“方位!”李定安手下不停,“老神棍……就姚玉忠說過:青龍山主峰的法陣是反陰陽、巔五行、倒八卦,所以我想看看,這裡是不是也是按照這種邏輯布的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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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那是姚玉忠放的煙霧彈麼?”
“沒錯,確實是老神棍瞎胡悠,但不是沒有道理!”
李定安擺弄一陣,又託着下巴,“但這座城,卻是‘辛壬會而聚辰’的順龍之勢……按道理,另一處風水陣依據的,不可能會是巔倒陰陽的格局?”
那你擺弄和分析了半天,豈不全是無用功?
何安邦指指古城的航拍圖:“是不是還在這座城裡?”
“不可能!”李定安把洛書的星圖拿了過來,又指了指古城圖上的紅點,“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幾顆腦袋湊了過來:洛書有四十五顆星,古城圖中的紅點也是四十五個,方位一模一樣。
而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處類似“驅龍樁”的法器,不多不少,四十五處,都已經發掘了出來。
“意思是這兒對應洛書,河圖在其它地方?”
“對!”
“會不會也是一座皇城?”何安邦突發奇想,“和古城一模一樣的城,就在渾善沙漠中,也被沙埋掉了?”
“哈哈……”
你比我還敢想?
理論上可行:聚龍引氣,關乎王朝興哀,陣仗大點不算奇怪。
但實際上的可能性不大:根據幾處出土的建築文物的斷代時間推算,青龍山主峰的法陣最早,伏牛山次之,兩處相差一到兩年左右。
這裡又要晚一點,比伏牛山又晚兩年左右,而建一座渾善古城那麼大的都城,需要多久?
少則十年,多則二三十年:因爲這不是普通的城,隨便找個地方壘起來就行,仍舊要“上合天象,下應地理”……就像紫禁城,哪怕是人造,也要造出相應的風水格局。
但按照元朝皇位的更迭速度,二十年的時間,皇帝都換了七八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再結合元代的經濟狀況,別說建城,地基能不能打的起來?
“建城是不可能建城的,依據哪座皇城的風水格局壘幾座山倒是有可能。”
“依照皇城的風水格局?”舒靜好歪着腦袋,努力的想,“渾善古城是唐城,對應洛書……那對應河圖的風水局,會不會應合長安大明宮,或是洛陽神京?”
“論文沒白寫,長進不小?”李定安豎了個大拇指,“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沒找到?”
“你之前是圍繞查幹湖找的……”於徽音瞅了瞅地圖:“但有沒有可能……和這座湖沒關係?”
“《葬經》:氣爲水之母,有氣斯有水……《疑龍經》:行到平洋莫問蹤,但看水繞是真龍……沒山可以,但沒水,就聚不成龍脈!”
“有水啊?”於徽音指了指古城周邊的古地理圖,“除了查幹湖,以前這裡不是還有好多條河?”
好多條河?
李定安想了想,拿起了那張圖:錫林河繞城而過,又引出四道支流,東一道,西一道,南一道,北一道,把古城圍在中間。
這是護城河,但凡大城必有,不過大都是“口”字型,像這種相互交叉,組成“井”字的,好像並不多。
如果不當做護城河看,而是風水格局……嗯?
李定安頓然愣住:“舒靜好,你之前說什麼?”
“啊?我說,古城格局對應洛書,那河圖對應的風水局,會不會應合大明宮,或是洛陽神京?”
唉喲……可不就和這座湖沒關係?
李定安興奮的拍了一下引擎蓋,抱住於徽音的臉就親了一口。
然後下意識的,兩隻手又往旁邊一伸……一剎那,何安邦眼都直了。
猝然間,李定安猛的回過神,手硬是拐了個彎,揉了揉舒靜好的腦袋。
“謝謝……謝謝……要不是你們提醒,我還得一直鑽死衚衕!”
就說怎麼死活都找不到,原來自己把起始座標就定位錯了……
“和這座湖就沒關係,而是這四條河……何館你看,這四條河的方位,像不像伊河、洛河、澗河、瀍河……”
“伊河、洛河……洛陽?”
“對!”李定安拍了一下手掌,“找到了:河圖對應的是大唐神京洛陽城的風水格局:河山控戴,形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