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接下訂單是很正常的,因爲非坊本就是接私單的。這個東方墨也沒禁止,畢竟好多人都要養家餬口呢。
非坊規矩,私單接了,賺了錢,材料得補回來。因爲這裡的材料都是人家秦國官方送過來的。
挪用一下已經是極限,但是必須趕緊補回來,不能耽誤事兒。
但是因爲訂單越來越多,木工坊的人一看,再這麼下去,用了再去補,可太麻煩了,乾脆就買了材料先準備上,然後就可以放心的加工製作賺錢了。
這一段時間爲什麼姜安饒能混熟好多人?還不是她時不常的弄兩樣東西出來找這邊加工?
墨家人本是不屑於偷別人的創意做東西賣錢的,但是姜安饒早有話,又幫着介紹人來下訂,也明顯就是給大家謀利的意思,大家自然領情。
不然哪有那麼巧,他們這頭幫着姜安饒加工完,這東西在咸陽城就成了緊俏貨,就有人尋上門來定製加工的?
非坊這一陣子,儼然是開了賺錢的任督二脈了,大家腰包都鼓起來了!
他們不喜歡姜安饒纔怪呢!
不是說這些墨家弟子變了心,而是說,都要生活。
其實這個也不是姜安饒一開始就想到的法子,還是因爲那次碰到的那個叫方元的少年。
方元出身貧寒,家中只剩一個老母,身子很不好,若不是他遇到了郭展的父親,好心教他些木工手藝,他此刻還難以達到溫飽,更別提要給老母看病抓藥了。
所以閒暇時間,他總會琢磨着,如何做些東西出來,可以換錢的好補貼家用。
姜安饒起初以爲他是爲了坐着舒服,所以才發明那個“獨腳凳”,後來知道了他家裡的情況,就幫着他設計了一種矮凳。
時下有些人還是講“禮”的,見人時不跪坐屬於是不端莊不禮貌的行爲,但總有年歲大了身體不好,或者是受傷腿部方便的人。所以這種矮凳也還是有需求的。
姜安饒這個設計完了,方元果然做出來賣了些出去。因爲非坊出的工藝好,方元終於生活壓力沒那麼大了。
然後姜安饒也發現了,墨家子弟其實多數出身不高,多數是手工業者出身,生活很是清苦。
他們雖然有着這樣那樣的手藝,但是並不是各個驚才絕豔,反倒是因爲本身樸實的性格更溫吞,這些人也不是各個都有本事隨便做個東西就可以賺上一筆的。
過去,墨家爲秦國做的東西,所得報酬幾乎都是大家一起分,東方墨身爲鉅子也從不會多貪一點兒,在這一點上,他做的當然無可挑剔。但是,在幾千人的基數下,每賺到錢,分配開來,個人所得就很少了。
當然,墨家子弟都是沒什麼意見的,有的分就好了。
但是這在姜安饒看來就不是長久之計。然後,她也由此想到了收服墨家的突破口。
所以她提議可以把自己做過的東西拿出來賣,然後,得到的錢由參與制作的人分。
木工坊人員衆多,姜安饒給他們製作了個表格,所做出來的的東西,計件賺錢。
不搞大平均那一套!誰做的多,賣出去東西了誰分的錢就多!這個在木工坊施行起來,立刻受到了歡迎。
這些日子,木工坊手藝好,做東西快的,賺的自然就多,那手藝不好,做活慢的,自然賺的就少。但是這本就很公平,大家都覺得沒什麼怨言。
姜安饒做這些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着東方墨的反應。
東方墨應該是察覺出她一定與墨家有關,但是並沒有細問任何事情,如今,她成日過來非坊,他也暫時沒什麼動靜。
姜安饒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既然她有任務,需要收服秦墨,那東方墨這一關總要過了的。
爲此,她已經送信回姜家,把墨七子叫過來了。
嗯,對付墨家人,她需要墨家的幫手。作爲墨子的關門弟子,他們應該是有分量的。
“鉅子應當不會反對你們做東西往外賣的。墨家人本就要養活自身的,只要守住誠信,做出的東西保質保量,肯定沒問題的。”
姜安饒對郭展說着。
郭展雖然點了點頭,但是顯然也對此不怎麼看好,他覺得,這一次他們木工坊加工各種傢俱賺錢,但是沒分給木工坊以外的情況,鉅子可能看了不怎麼認同。
“先別說這個了,阿饒要做什麼?快讓我看看?”
郭展問道。
姜安饒也沒繼續先前的話,笑着道:
“我是想到一種農具,可以一邊犁地,一邊播種。甚至可以同時可以多根地壟同犁同播。”
“嗯?有這種東西?”
郭展一下來了興趣。
姜安饒不賣關子,拿了羊皮出來,上邊已經畫好了樣子:
“看,我叫它耬車。
這些便是開壟的耬鏵,可以做三個,五個,甚至七個,嗯,七個可能還是太多,所以保險起見,還是先做三個,耬鏵用銅製或者黑金打造,可以破開土地,犁出地壟,上邊用木杆連接製成框架;
這處,這處,這處的木柱上都弄好管道,好往下漏種籽用;
這處,按上個木鬥,種子便放進這裡,以插銷開合控制出籽量,這鬥也可做成分格,區分放置大顆粒種子和小粒種子;前頭用兩根木轅再配上繩索,枷板裝在牲畜身上。
這樣,牲畜前行,犁地,人跟在後邊放籽播種填土,一條路走下來,這一趟幾個壟便可以同時弄好了。”
郭展一邊聽,一遍看着圖紙,想像這這東西的用法,越想越覺得妙。當下就拉着姜安饒選木頭去。
但是這耬車又不是隻有木頭,雖說大部分還是木質的結構,但是破土的關鍵還是金屬部件。所以這邊加工了木頭部分之後,還得去冶煉坊找人幫着打造。
郭展安排完人破木頭,就帶着姜安饒走過一座座院落,直奔冶煉房。
墨家這邊地方很大,冶煉房因爲總要動用火,爲了安全起見,距離木工坊還是有些距離的,不過,冶煉房的負責人同郭展也熟悉,尤其荊菘,荊巖兩兄弟,同郭展關係尤其好。
姜安饒也不是頭次來,一見面,荊家兄弟就幫她滿上兩個墨家人的友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