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原名不知叫什麼,只是他入墨家之後,便給自己改了這個名字。叫東方,那想必原本也不是秦人。
其實他是哪裡人也不重要,只不過他如今是墨家秦墨的鉅子,所以,姜安饒想的是先同他談談。
非坊人多眼雜,不是談事情的好場所;非坊之外墨家也有集會之地,用於他們習文習武之用,作爲墨家鉅子,東方墨也是時常要去授課的。但是非墨家子弟也不得入。
想了想,還是自己家最安全,有黑貓駐守,沒可能大白天還有人能跑到司徒府來偷聽他們說話。
於是姜安饒派人給東方墨送了一封信,邀他來司徒府一見。東方墨很快便來了。
“鉅子來的正好,快請進!”
姜安饒看着東方墨說,東方墨點頭,走進屋子。這是姜家的一處會客室。姜安饒摸出個哨子衝門口吹了下。
片刻後,一道銀灰色的身影矯健的奔來。正是長得灰狼一樣的花唄。
“花唄,去叫破曉他們來!”
花唄聽話轉頭跑走了。
東方墨倒也來過姜家幾次,還是頭一次看到姜安饒的狗。
“此犬似乎有些不凡。”東方墨忍不住道。
那狗聽到哨聲,到聽清姜安饒的命令離開,中間都沒吠叫過!
“嗯,這是家中原本牧羊犬生下的犬崽,試着訓練過的,很有靈性很懂事的。”
“鉅子稍坐,稍後我要介紹幾人同鉅子相識。”東方墨點頭。
很快,花唄嗖嗖的跑回來了,到姜安饒身邊蹭了蹭,姜安饒撓了撓它的脖子,很快,就見破曉等七人過來了。
“花唄給我看着院子,別讓人打擾。”姜安饒說着,又摸了兩把花唄的頭,這才迎上破曉幾人帶着大家進屋。
東方墨一見破曉幾人,便露出一種明悟。在他看來,這應該就是姜安饒所認識的墨家人了。只是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姜安饒找他來,又把這幾人帶來做什麼。
“鉅子,容我爲你介紹一下,這幾位是墨子的關門弟子。”
姜安饒說着,東方墨聽得一愣。墨家關門弟子!
墨家不重禮節輩分,但按照世俗的眼光來看的話,東方墨雖然身爲鉅子,但其實並未見過墨子本人,他所學所會的,是相里勤一派教導的。他只能算是墨子的徒子徒孫!而破曉等人,卻是根正苗紅的墨子親傳弟子。
所以再不重禮,東方墨也得對着破曉等人行禮。
“諸位此前是在何處?墨子他是在何處何時亡故的?”東方墨問。
破曉回答,墨子亡故就是在宋國北亳,也說了墨子去世的時間,還大致說了曾有人到北亳強搶鉅子令一事。
“難怪聽說齊墨楚墨有一段時間爭鬥的很兇,應當是在奪鉅子令了。”
東方墨道。
說完,他看了看破曉幾人,又轉頭看了看姜安饒,道,“我早先便猜姜饒定然是墨家有淵源的,不然也不會做出那樣的弩機,那手弩同昔日墨子帶人守城之時所做的機弩十分相似。”
破曉卻搖頭:“那可並非我等的功勞。那弩機確實是我第一個先造出來的,但卻是姜饒拿了圖紙過來找我打造的。”
“哦?她不是你們收的弟子?”東方墨問。
“不,她不是我們的弟子。”破曉說完頓了下道,“這位姜饒,是我們新墨的鉅子。”
“什麼?”東方墨一臉不可置信。
新墨?鉅子?
姜安饒翻手,拿了鉅子令出來,亮給東方墨看。
那牌子與舊的鉅子令不同,但是一眼看去,便知道絕對是墨子才做得出來的東西!
“這鉅子令……”
“是老師生前最後的時間裡做的。
有人從我這裡搶走了鉅子令。以爲只要搶到了鉅子令,便可以成爲鉅子,號令天下墨家人了。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老師臨終前做了一塊新的鉅子令。他說:既然舊墨已經問題重重,那不如建新墨。所以,做了一塊新的鉅子令。
老師說,誰能找到那條新的路,鉅子令就是誰的。”
接着,他把墨子臨終前最後惦念的事情跟東方墨說了一遍。
“看姜饒的年齡也知道,她並非老師的弟子,但是她懂老師的意思,她也找到了一條新路,所以她是我們新墨的鉅子。”
東方墨聽說有新的鉅子令時就是十分驚訝,轉而聽到破曉所說的,墨子最後的遺憾以及迷茫。這也是他身爲墨家鉅子的迷惘。
直聽到最後一句,東方墨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他看着姜安饒,又看向破曉。難道這不是太草率了嗎?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把鉅子令交給這麼一個十歲的孩子啊?她甚至都不算真正的墨家人!
單論對墨子學說的熟悉程度,姜安饒還未必比真正的墨家子弟差!她也是研究了許久的。所以,誰說她不算是墨家人了!
說她不懂墨家學說不是墨家的人,直播間瘋狂幫忙蒐羅墨家各種資料的觀衆們都不答應!
“看鉅子的樣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不信任我。認爲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未必做的好鉅子。也許還覺得有些荒謬?”
姜安饒笑笑,道:“但是我自認我明白墨子的意思,也知道該怎麼讓墨家繼續生存下去。你是秦墨鉅子,倒是不知你對如今秦墨的處境怎麼看?”
東方墨聞言,眼神閃了閃。
“鉅子首先聽說我是從魏冉相邦那裡吧?鉅子覺得,相邦有沒有把姜饒當成一個十歲的孩子對待?或者說,鉅子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會被叫來咸陽,還被允許隨意出入非坊?”
非坊是墨家的地方沒錯,但是卻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出入的。凡是可以出入非坊的,都是還需要魏冉這邊的手令的!
東方墨愣住。他眨眨眼,看着姜安饒:“你……”
姜安饒點頭:
“魏冉不知道我同墨家有這層關係。他應是單看中了我的能力。所以,他故意要我來咸陽,讓我進入非坊。我想,他是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取代你,甚至取代整個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