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安放下刻刀伸了個懶腰,骨節噼噼啪啪作響。
一旁守着的沈曼歌連忙道:“子安哥,要不先吃飯吧,吃完再做,也不急於這一時。”
“好。”陸子安拍拍身上的木屑起了身。
於是瞿哚哚便跟直播間的衆人打了聲招呼:“好的,大家下午見。”
【粗坯做完了會做什麼?】
【是啊,求劇透!】
瞿哚哚回頭望向陸子安:“陸大師,大家都在問你下午準備做什麼。”
“下午?”走到門口的路子安回過頭,微微一笑:“備料和搓線。”
【備什麼料?】
【搓啥線?不是木雕嗎?難道用毛線把它包起來?】
但是這些疑問,瞿哚哚卻不會再回復了。
爲了讓陸子安保持體力,沈曼歌給他做了很多滋補的。
“來,子安哥,多吃點。”沈曼歌給他舀了一碗濃濃的雞湯。
“這個……”陸子安有點小驚恐:“會不會太補了?”
這五天基本天天都是各種補,他昨晚都流鼻血了……
沈曼歌神色淡然:“嗯,就這幾天,等你做完了我就不補了。”
“……”要不是工藝必須精細,他都想直接完成了。
剛吃完飯,陸子安正在準備材料,忽然有人來訪。
瞿哚哚在洗碗,所以是沈曼歌去開的門,一開門她就愣住了:“卓先生……”
卓鵬打頭軍,身後跟着一長串的人,一個個眼睛放光地往裡看。
“呃,沈小姐,陸大師在嗎?”卓鵬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加溫和友善,他朝身後掃了一眼,有些爲難地道:“有幾位領導有要事相商……”
沈曼歌點點頭:“在的,請進。”
陸子安大概地看了一圈,發現除了上次來的劉子寧外,其他人一個都不認識。
“啊,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啊。”卓鵬見他沒有在雕刻,也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位是長偃市董副市長,這是荃州木雕協會的楚會長……”
陸子安也沒想到這些人來頭竟然這麼大,握手寒喧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茫然的:他做什麼了?怎麼副市長都出來了……
結果衆人紛紛誇讚他果然有大師之風,淡然從容,實在難得。
“……”沈曼歌只能表示這真的是你們的錯覺……
因爲來了十多個人,沙發上都坐不下,有幾個就只能拎了張椅子坐着。
董副市長年約五十來歲,面帶笑容,和藹可親,眼神明亮格外精神:“陸大師,我們都知道你挺忙的,就開門見山了啊。”
陸子安笑着點點頭:“您請說。”
“我們市準備塑造全新的、以人文爲主的城市形象,着重宣傳我們長偃歷史悠久的傳統文化,經過我們多次討論,覺得陸先生非常符合我們精神文明的主旨,所以我這次代表市長,特地來邀請你擔任長偃市文化傳播大使,爲建設更好的長偃而努力!”董副市長抑揚頓挫,一番話說得很是激情澎湃,說完還鼓勵地看着陸子安:“不知陸大師意下如何?”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官話一套一套兒的。
陸子安笑着點頭:“我很榮幸。”
他還想着怎麼把知名度擴大呢,簡直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不用自己操心,還有官方支持,簡直不能更美妙了。
他帶來的幾個人連忙跟陸子安敲定了大概的細節,確定事情辦妥,董副市長也就滿意地走了。
沙發上只剩下荃州木雕協會的幾個人,楚會長清了清嗓子:“嗯,陸大師,是這樣的,我們這幾天也一直有在看你的直播,我想冒昧地問一下,你是不是想做漆線雕?”
他們看到視頻後就趕去了東林市,結果撲了個空,被沉香木雕吸引在東林市呆了幾天。
然後今天一到長偃市就看到陸子安說要備料和搓線,別人聽不懂,但是他們是知道這代表什麼的,連酒店都沒去,直接趕了過來。
這話一出,陸子安便明白了他們來的意圖,他倒也沒想過要瞞着別人,大大方方地點頭:“對,這件作品用漆線雕工藝最合適。”
衆人對視一眼,楚會長有些急切地傾身向前,目光炯炯地盯着陸子安:“那我想請問一下陸先生是跟誰學的漆線雕?”
他自己是荃州木雕的傳人,自然知道漆線雕有多難,他練了十年都卡在瓶頸,做出來的作品依然匠氣,始終領悟不到漆線雕那種隨心所欲層層疊疊的精細雅緻。
陸子安明明之前的作品都偏向冬陽木雕,他爲什麼會突然學會了荃州漆線雕?
這一定是有高人指點!如果這人也能指點他們一番……
“嗯,準確地說,並不是跟人學的。”陸子安聲音沉靜而平和:“是卓大師和韓大家給了我一個機會,自行領悟的。”
這怎麼可能呢?
楚會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有些扭曲:“自己領悟?哈。”
這個陸子安真是什麼謊言都編得出來!他纔多大點年紀?自己能領悟漆線雕?
冷靜。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麼咄咄逼人:“陸先生,說實話,來之前我們去過東林市了,你的那個沉香木雕的確精美絕倫,但是我們卻都看得出來,其中運用了荃州木雕的技藝!”
楚會長不輕不重地將杯子擱到茶几上,壓抑着怒火道:“我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只是希望能請這個人也指點我們一番,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不過分。
站在他們的角度,自己家的絕技自家人都沒幾個完全掌握,結果外人比他們還精通,心裡肯定是鬱卒的。
“有什麼要求都是可以說的嘛,有話好商量,但是這樣糊弄我們就不大好了。”
但是陸子安也很無奈:“真的不是別人教我的……”
見他油鹽不進,楚會長有些惱怒,不過到底還是經歷過大事的,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儘量溫和地道:“如果實在不方便,我們也不勉強,但是我想知道,陸大師你是準備把漆線雕的過程也直播出去嗎?”
說完他看了鄒凱一眼,又補了一句:“還會錄相做視頻?”
陸子安點點頭:“正常情況來說,是這樣的。”
“這怎麼行!”
原本還保持鎮定的衆人立刻炸開了鍋,紛紛說着這樣不行,絕對不行。
不知道誰揚聲說了一句:“你這是慷他人之慨!這是我們荃州的技藝,你當然無所謂,不然你陸家的技藝你怎麼不直播呢?”
陸子安挑了挑眉:“我一直在直播啊,還播了兩年了。”
“……”衆人啞然。
陸子安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大家是什麼意思,漆線雕存在了這麼多年,流傳下來極爲不易,現今真正精通者不過寥寥數十人,不僅是因爲它難,而且是因爲要完全掌握其精髓需要年月的積累。”
衆人連連點頭,就是這個理。
結果陸子安話鋒一轉:“所以我直播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有人想偷學也不一定學的會,難道你們中間就沒有跟着師傅學了很久還沒學會的嗎?”
衆人目光隱約瞄向某個人,楚會長老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