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安靜。
沈熹深吸一口氣,跑到了臺前。她感受到細膩的舞臺燈光正暖暖地打在自己身上。臺下響起一片歡呼聲,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以及她的男人。何之洲坐姿筆挺,面容清雋,直直地看着她,然後他朝她晃了晃手中的熒光棒。
這是在賣萌?還是知道她也在看他?沈熹抿了抿脣角,忍不住翹啊翹。
“我叫沈熹,h市人,今年……”
一段簡單的自我介紹結束,評委老師微笑報開始。音響師收到指令,舞臺音樂很快響起,是一首莫扎特鋼琴曲。調子輕快又活動,彷彿是可愛的音符一串串跑了出來。
沈熹低下頭,開場依舊是經典的芭蕾動作。雙腳輕點地面,小腿優美地劃了一個圈。彷彿是一隻白天鵝立足腳尖,緩緩移步。
所以還是現代芭蕾?何寶琳看向何之洲,何之洲暫時不說話。
沈熹輕快旋轉了兩圈,今晚這首鋼琴曲是何之洲幫她選的,是他和她都非常喜歡的《土耳其進行曲》鋼琴版。隨着音樂,她連續做了好幾個五位換腳跳,配合鋼琴曲輕鬆的節奏,好像是會跳躍的音符。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臺下的何寶琳終於看明白了,沈熹現在跳的不是《兩隻小天鵝》,也不是她之前排過的舞。她根本就是隨着音樂……亂跳。
亂跳?或者也不能這樣說。這個孩子的排舞能力真強,或許她之前讓沈熹墨守成規地學跳舞根本就是錯誤的決定。
何老也和沈爺爺交流起來:“熹熹這孩子跳得真好啊。”
沈爺爺:“像我呢。”
好吧,遺傳基因果然很偉大。
臺上,沈熹越跳越快。突然,音樂停了。
臺下,觀衆一時沒明白,只有何之洲繼續看向前方,氣定神閒,從容不迫。
音樂再次起來,只是原本輕快的鋼琴曲已經變成了重金屬爵士搖滾。原本快樂舞蹈的白天鵝好奇地揮了揮手翅膀,輕盈的身子往後仰,再次面對天下觀衆,優雅高貴的白天鵝已經不見了。
充滿張力和趣味的搖滾樂,白天鵝變成了白駝鳥,而且還是一隻會在太空漫步的白駝鳥。它快樂,它自信,它還喜歡跳舞。
隨性而精彩。
瞬間,臺下何老嘴巴張成了“o”形。沈爺爺又教給了何老一個新詞:“我家孫女腦洞大開了吧。”
何老點點頭:“我們的熹熹,真能跳啊。”
對啊,就是能跳。
臺下掌聲如雷,歡樂是可以傳播的最佳情緒,舞蹈又是表達快樂的最佳方式,從白天鵝到白駝鳥,一切轉變地渾然天成,沒有任何生硬做作。
氣氛已經澎湃,已經有不少熱血的觀衆站起來,幾位評委已經笑趴了頭。唯有何之洲,面帶微笑地望着舞蹈中央的沈熹,怎麼辦,他還是有點嫉妒呢。
嫉妒大家都看到了她最好的一面。那麼好的女孩,那麼好的沈熹,他怎麼都藏掖不住。
沈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跳完的,她好像越跳越忘形,就像音樂盒的跳舞娃娃,她的世界已經沒有其他,只剩下簡單的跳舞,跳舞……
最後音樂停下來,她完成了一個漂亮的謝幕動作,又回到了芭蕾動作。低頭致謝時,她再次聽到了潮水般的掌聲和歡呼。不過她想,何之洲大概還是那個樣子吧,懶懶地背靠椅背,最多也是擡擡下巴的帥氣模樣……
臺下,何寶琳忍不住問:“這是半個小時排練出來的?”
何之洲笑了,側過頭回姑姑的話,聲音裡有一絲淺淺的驕傲和滿意:“哪有半個小時,我只讓她放開了跳,跳壞了我幫她頂着。”
何寶琳搖搖頭,真是一對年輕又驕傲的人,年輕又驕傲的愛情。
臺上,沈熹開始接受評委老師的評價。
“很漂亮。”第一個評委老師先評價說,“不管是人,還是舞蹈。”
評委老師說到人漂亮,場下又是一聲歡呼,表示同意這樣的評價。瞧,長得好看還有這樣的待遇。
第二個評委:“前面一段舞不予評價,後面一段簡直是瘋狂裡透出了靈氣,我很喜歡……”
……
好了,終於輪到她最喜歡的舞蹈家楊老師和上官老師了。沈熹看向楊老師,目光期待。下面的何之洲也注意地看了看,那是沈熹喜歡的偶像。
楊老師問沈熹:“你跳舞幾年了?”
沈熹實誠回答:“二十年。”三歲到二十三歲。
“看得出來,前面芭蕾舞蹈功很紮實;後面跳得很有活力,大家能感受到你的快樂,我最滿意是中間轉化,非常自然,不過……”楊老師微笑地轉了轉話鋒,“我沒辦法給你高分。今天我看到的選手都用心準備,你卻是即興舞蹈,爲什麼?”
被看出來了……
爲什麼,因爲她原本準備的舞蹈……沈熹握着麥克風,聲音輕輕:“我就是想給您看點新鮮的。”
所以陳寒跳過,她不想再跳了。
新鮮的,真是一個好答案。楊老師也滿意了:“期待你後面的表現。”
所以是過了?然後是上官老師了,國內一級研究古典舞專家。
上官老師沒有過度的評價,她只說:“我看你的資料是古典舞專業,我也是古典舞出身。我現在直接把票給你,因爲我想要在下一場繼續看到你。”
“謝謝,謝謝老師們。”
沈熹擠擠眼,對着臺下舉起剪刀手。父女連心,臺下沈建國立馬舉起相機,快速拍了下來,然後交代何之洲:“學着呢。”
誒,何之洲呢?
……
沈熹回到後臺,陳寒還在後臺,正跟一位參賽舞者聊天,就是之前嘻哈裝扮的年輕人。沈熹已經跳完,他有點好奇問:“你之前不是說跳芭蕾舞劇麼,怎麼換了?”
爲什麼換了?沈熹看向陳寒。這個答案有人知道。
陳寒雙手抱胸,扯了扯嘴角。陳寒已經換回了原來的衣服,踩着一雙十釐米黑色漆皮高跟鞋,整個人的氣勢像極了又長又細的高跟鞋跟,彷彿能戳死人。
沈熹面對陳寒旁邊的年輕人,微笑開口:“我可以跟她說兩句話麼?”
年輕人立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熹拽着陳寒離開了後臺的化妝廳,陳寒好幾次不滿地想甩開她的手,都沒有成功。
就在這時,化妝廳前方的長廊走來一個人,是何之洲。
三人打了一個照面。
何之洲看向沈熹拽着陳寒胳膊的手,淡淡掃了一眼。墨如點漆的眸子暫時看不出任何情緒。
沈熹怕何之洲會阻止她,更加抓緊陳寒不放手,好不容易逮着了。
怎麼像是小朋友拉人決鬥的樣子呢。何之洲走了過來,對沈熹說:“熹熹,你放手。”
沈熹:“……”何之洲到底站哪邊啊?
可是他居然叫她熹熹……何之洲平常都是叫沈熹,就算特別親暱的時候也是叫她沈熹,除非她特別纏人才會喚她一句熹熹。但他在陳寒面前叫她熹熹,瞧着像是過來阻止,聽着還是有護短的意思。
果然,陳寒的臉白了兩分。
沈熹望了眼何之洲,她只是想跟陳寒把事情說清楚。
可是他並不想讓沈熹跟陳寒多說一句話,因爲結果肯定是她會被氣着。何之洲直接伸過手,將沈熹帶到他這裡,並對她說:“沈叔叔他們在下面等你,你先過去,我有幾句話跟陳小姐說,另外我的座位放着一束花……是你的。”
有人路過,都往他們這裡多看了兩眼。沈熹不是很想走,不過還是決定先走。她有點明白何之洲的想法了,後臺化妝廳人來人往,有今晚參賽舞者還有工作人員,鬧起來肯定不好看。
沈熹轉過身,感覺有人撐腰、直接走人的感覺,還是不錯。至於何之洲會跟陳寒說什麼,她相信他。
沈熹到臺下找沈建國他們。沈家人和何家人都在,何爸爸讚揚她跳得好,何寶琳是:“膽子真夠大。”不過說完,又加了一句:“幸好表現得可以。”
啊啊啊!她可不可以認爲嚴厲挑剔的姑姑都肯定了她?沈熹立馬變成了沈嘻,笑嘻嘻的嘻。爺爺要對她點贊,她配合地送上額頭,中間視線偷偷掃過何之洲的座位,眼珠子對着那束嬌豔可愛的鮮花轉啊轉,腦裡都是何之洲那句話:“我的座位放着一束花……是你的。”
是你的……這是大神送花新姿勢麼?!
沈熹坐在沈建國旁邊,指了指何之洲的座位,偷偷告訴他:“那花是我的。”
“是你的是你的。”沈建國擡擡頭,一臉雄風,“沒人跟你搶。”
沈熹有點不好意思,小臉紅紅。
沈建國又問她:“怎麼一個人回來,你的何大哥呢?”
何大哥……
何之洲他,他他他!沈熹眨眨眼:“他還有一點事要處理,小事。”
就在這時,何之洲已經從轉角下來,沈熹轉頭看向他,那麼快?
所以是……秒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