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搞官場就是搞政治,往往深諳*之道的人是這樣算賬的:做一次不光彩的事情,就是爲了以後長久的光彩。”老黎又說。
我不由點了點頭。
老黎繼續說:“在政界,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定位了,只有把自己的位置定準了,也就是說隨時楚自己的立足點,才能知道自己該朝哪兒走,怎麼走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纔是最近的捷徑……
“中國政界是一座金字塔,只能上不能下,越朝上走,競爭也越激烈,爬起來也越艱難。領導在一起的時候,有幾件事情是不能談論的:一是女人;二是對上級領導的評價;三是幹部任命……
“不要爲此次會議喬仕達出席感到奇怪,即使那副部長和他不是同學,他也還是會出席的,官場人物的接待方式基本上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什麼級別的領導來了就由同級別的領導陪同。這也是一種不言而喻的政治潛規則。
“從今天喬仕達的那番談話,你至少可以領悟到一點,那就是重要領導和一般領導是有明顯區別的,這主要體現在三個度字:速度、態度、風度。速度慢的是重要領導,快的是一般領導;態度冷的是重要領導,熱的是一般領導;風度大方的是重要領導,委瑣的是一般領導。”
老黎一席話說的十分精闢,看問題十分準確,我佩服之至:“老黎,你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對官場分析地卻很透徹,你要是從政啊,一定能當大官,一定是個老謀深算的官場斑手。”
“呵呵,我只是紙上談兵而已,官場我是做不來的,也沒那本事,你能混好了,我就感到很榮光了。”老黎笑起來:“中國的官場是個非常奇特的地方,男盜女娼的人進到裡面,就變得盜貌岸然;一身正氣的人進到裡面,就變得委委瑣瑣……
“無論多好的籌劃,在那裡都會無限期擱淺;不管多荒唐的決定,在那裡都會獲得通過;上級在下級面前可以幽默,可以訓斥,可以挖苦;而下級在上級面前,就只能必恭必敬;同僚之間,象賊一樣互相防着,面對上司,又都變得爭風吃醋。”
我點點頭:”嗯……”
“在官場上,人容易失去自己,變得不由自主,因爲官場上另有一套是非標準;百姓衡量當官的,看他給不給百姓做事情,而當官的往往只在乎你聽不聽話,甚至只看你送不送禮。
“到了官場,就知道官場的複雜,社會的複雜,上上下下,盤根錯節,今日爲友,明日爲敵,司空見慣,不足爲奇。盡避在歷史上,官場常常把人劃分爲君子和小人,可實際上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界限並不那麼分明,人人都覺得自己是君子,而對手是小人。
“在官場上,有能力、德性好的人不一定升遷,沒能力、德性差的人也未必被貶。甚至正好相反。溜鬚拍馬的人常常春風得意,特立獨行的人往往處處碰壁。在那裡沒有絕對的是非,今天是錯誤的,明天可能就變對了。”老黎又說。
老黎的話讓我不由深思起來……
剛和老黎分手走出茶館,接到了老李的電話。
“小易,你這會兒有事嗎?”老李問我。
“沒事啊,李叔有事嗎?”我說。
“呵呵……也沒什麼事,我在家裡,如果你方便的話,能過來一趟嗎?我們隨便聊聊。”老李說。
“哦……這個……”我不由有些疑慮和顧慮。
“你阿姨不在家,出去散步去了。”老李又加了一句。
看來,老李是想單獨和我談話,我想了想,答應下來,然後掛了電話,直奔老李家。
老李果然自己在家裡,正坐在書房裡喝茶。
我來了之後,老李請我坐下,給我泡了一杯茶:“這是我這次去雲南帶回來的滇紅,味道不錯,嚐嚐。”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不錯,點點頭:“李叔對於喝茶還是很有品味的。”
“呵呵……”老李笑起來,接着打開書房裡的播放機,一首久違的李春波唱的老歌在室內迴盪……
“曾經深愛過,曾經無奈過,曾經流着淚捨不得;曾經擁有過,曾經失去過,曾經艱難地選擇;多少甜蜜和苦澀,變成多少悲歡離合。”
我看着老李,他沉默地看着手裡的茶杯,眼神似乎十分沉鬱……
我沒有說話,默默地聽着。
“曾經興奮過,曾經失眠過,曾經爲了你魂不守舍;曾經年輕過,曾經衝動過,曾經爲了你喝醉過;魂斷夢牽的歲月,留在回憶裡永不褪色……”
歌聲憂鬱而舒緩,歌詞優美而惆悵,我的心不由起起落落……
“誰能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誰能,誰能告訴我, 什麼是什麼,什麼是什麼……”
歌聲裡,我似乎看到了老李那顆滄桑而傷痕累累的心在顫抖,看到他那渾濁的雙眼裡充滿了潮溼和追憶……
歌放完了,我們都沉默着,良久,老李深深嘆息一聲。
“李叔。”我叫了一聲,心裡有些忐忑。
老李擡起頭看着我,悽然笑了下:“這是我最喜歡聽的一首歌,也是我每次聽了都揪心的一首歌……每次聽到這首歌,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年代……每次我都是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偷偷聽,這次,是你和我一起聽。”
我默然無語。
“這是電視連續劇《孽債》的主題曲。”老李又說。
我點了點頭:“嗯,我看過那電視劇。”
老李垂下眼皮,又深深嘆了口氣。
我此時突然想起了金景秀,想起了秋桐,想起了李順,還想起了老李夫人……
我不知老李今天叫我來到底是何意,難道只是叫我來聽歌的?
“李叔,你想說什麼?”我說。
老李看着我,微笑了下:“小易,春節後,阿順和你一起到韓國去了,是嗎?”
我的心猛跳了幾下,點點頭:“是的。”
“阿順和你去韓國,都幹什麼了?”老李又問我,語氣很溫和。
我不知道老李是怎麼知道我和李順去韓國的事情的,但既然他問我,那就說明他已經掌握了一些我和李順在韓國的情況,我想了想,說:“我們去澳大利亞遊玩,借道韓國回國,在韓國停留了一天多時間……停留期間,我去拜會了金敬澤和他姑姑,李老闆順便也跟着去了。”
老李的眼皮猛地一跳:“哦……阿順也去了。”
“是的。”我說。
“是你邀請他去的還是他自己提出要去的?”老李又問我。
“他自己提出要去的。”我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去拜會金敬澤和他姑姑,也是李老闆提議我去的。”
“哦……”老李點點頭:“那……你們見到他們了嗎?”
“見到了。”我說。
“那……你們見面之後,都交談了些什麼?”老李的呼吸有些急促。
我沉思片刻,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將那天我和李順與金景秀金敬澤見面的情況原原本本如實告訴了老李。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我覺得我有必要這麼做。
老李聽完,沉默了良久,然後對我說:“小易,謝謝你……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些。”
我一時無言以對,我不需要他感謝我。
“小易,我對你有一個請求。”老李說。
老李請求我,這讓我有些不安,說:“李叔,你是長輩,我是晚輩,萬不可如此說話,你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好了。”
老李說:“不,不是吩咐,是請求。”
老李顯得很固執。
“李叔,你想說什麼盡避說吧。”我說。
“我想,關於此事,關於我的那些事,關於此次你和阿順去韓國的事,請你向所有人都保密。”老李帶着懇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受不了老李看我的這種目光,忙點頭:“李叔,我答應你就是!”
老李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點點頭:“好,那就好……小易,我還是很感謝你的。”
我又不知該怎麼說了,侷促不安地站起來:“李叔,你還有什麼事嗎?”
老李搖搖頭,目光有些茫然:“沒有了。”
“那我走了。”我說。
“好。”老李點點頭,目光看起來充滿了憂鬱和失落。
我不敢再看老李的眼神,逃一般出了老李家。
原來老李叫我去的目的就是想問我這事,似乎他對李順此次的韓國之行很不安,只是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李順去了韓國的,或許是李順回家之後無意流露出來的。
我似乎能理解老李的這種不安,畢竟他現在面對如此的現實將心比心,換了我是他我也會不安的。
其實即使老李不要求我保密此事,我也不會將他的隱秘之事說出去的,我沒感覺誰有必要知道此事,本來我最想說知心話的人是秋桐,可是我想來想去,決定這事還是暫時不告訴她,雖然我知道她是不會亂說出去的。
我能想象得出要是秋桐知道老李和金景秀竟然有這麼一段曠世情緣,她會震驚不已的。
我暫時不想讓秋桐震驚。
當然,我要是此時知道後來關於老李和金景秀更多的事情,我一定先會震驚昏厥。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集團黨辦工作人員通知,讓我到孫東凱辦公室。
我立刻去了集團,辦公室人員帶我去了孫東凱辦公室。
孫東凱不在,工作人員說孫書記正在主持開集團黨委會,讓我先在他辦公室等候。
我坐在沙發上,隨手摸起一本雜誌,邊隨便翻閱着邊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