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領導接觸的機會是有的,但和你比,顯然是少多了,你可是整天呢。”趙大健說:“還有這關照,你可別說沒資格和本事,誰都知道你現在的位置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呢?”
“這還用說?意味着你是老闆的心腹,意味着你和老闆有更多說話的機會,意味着你能多幫助我說說好話唄!”趙大健說。
“我看你不需要我來幫你吧,你和老闆的關係,誰不知道,我看是我要讓你來關照纔是!”
趙大健笑了:“呵呵,易總真是個聰明人,講話滴水不露,心裡很明白啊……其實,自打你到集團我認識你第一天起,我就感覺你是個不一般的人,知道你以後必定在集團裡要有一番作爲,你看,怎麼樣,我當時的感覺是對的了。”
我第一次認識趙大健是好2008年的9月,那時我是雲朵站上的發行員,第一次認識趙大健是當時他喝醉了要非禮雲朵的時候。
我記得很清楚,趙大健似乎也沒有那麼健忘,他該知道我們第一次認識的場景。
想到當時的情景,我心裡就涌起一陣怒氣。
不由又想起了雲朵,想起了此時正在澳洲的來自科爾沁草原的雲朵……
到了食堂,大家就坐,上酒上菜。
果然,菜很豐盛,酒很上檔次,看得出趙大健很盛情。
“今天各位領導來我這裡,讓我這印刷廠蓬蓽生輝啊,特別是曹總和易總親自來我這食堂吃飯,我真是受寵若驚哦……”趙大健誇張地說着,邊舉起酒杯:“來,曹總,易總,曹主任,蘇主任,我敬一杯酒。”
大家談笑風生地喝起來。
喝了兩杯酒,曹麗說:“對了,聽說上午集團那邊出事了?孫書記夫人來了?”
大家都不說話了。曹麗的消息果然很靈通。
我說:“嗯……有點小事,誤會,沒事了。”
“哦……孫書記夫人是來找秋書記的吧?”曹麗繼續問。
“是……”我點點頭:“因爲一點小誤會來找秋書記的,秋書記正好不在,孫書記也不在。”
“遺憾,我正好也不在,我在的話,就更不會有事了,我和孫書記家嫂子那是關係特親近的。”曹麗說。
“是啊,你不在,如果你在的話就好了。”我說:“我把孫書記夫人勸到我辦公室裡安慰了半天,然後孫書記回來了,和她又聊了半天,然後她就走了……這事過去了,沒事了。”我說。
“哎——沒事是不可能的,孫書記肯定是氣壞了,秋書記回來要是知道,也一定很難堪,這事搞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這不是明擺着讓孫書記爲難嗎?這到底是誰攛掇的孫書記家嫂子呢?可惡可恨,查出來,非得好好嚴肅處理不可。”曹麗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顯然,曹麗對上午的事情知道的比較詳細。
曹騰和蘇定國也隨聲附和着,趙大健也點頭:“是啊,是啊,這讓孫書記和秋書記多被動……這不是給領導添亂嗎?”
我不動聲色地看着曹麗和趙大健,心裡繼續着自己的琢磨。
又喝了幾杯酒,我突然一拍大腿:“壞了,我忘記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怎麼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大家看着我。
“昨天孫書記特地叮囑我在今天下午之前要發一份郵件給省報協的,很重要的文件,我一忙,竟然忘記了,那邊下午一上班就要要的。”我做懊悔狀:“你說我這腦子,糊塗了,我昨天就放在自己郵箱草稿箱裡修改了兩遍,打算上午發出去的……怎麼把這事忘記了呢?這是要耽誤事的,下午一上班那邊要是接不到告訴了孫書記,孫書記非訓我不可。不行,你們繼續喝酒吧,我得趕緊回去一趟。”
說着,我面帶焦急之色站起來。
曹麗看看時間,笑起來:“好了,易總,沒事的,不用回去,不會耽誤事的……你既然存在了自己郵箱草稿箱裡,那好辦啊,咱們印刷廠這邊有電腦啊,還可以上網啊,你在這裡發不就是了……你到老趙的辦公室裡用他的電腦發,多簡單啊……咱們好不容易大家聚一次,可不能因爲這事耽誤了喝酒。”
“哦……”我看着趙大健。
蘇定國和曹騰看着我們,曹騰的眼睛眨了眨沒有說話,蘇定國則繼續若無其事的繼續吃菜。
趙大健站起來:“嗨,易總,這事太簡單了……走,我帶你到我辦公室去發郵件!”
“這倒不錯,我剛纔一急竟然忘記了。”我笑着說:“行,我到趙廠長辦公室去發郵件,不過,趙廠長,你就不用親自陪同了……讓老大哥陪同,這待遇我可不敢當哦……”
曹麗這時也說:“是啊,老趙,易總這點小事,他自己就處理了,用不着你親自去啊……你坐下我們繼續喝酒,把你辦公室鑰匙給易總,讓他自己去得了。”
趙大健猶豫了下,我接着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莫非趙廠長辦公室裡有什麼機密文件怕我看到?”
“切,都是一個單位的,他那裡能有屁重要文件啊!所有的文件還不都是你黨辦發下來的!”曹麗不以爲然地說。
大家都笑起來,趙大健也笑着,邊摸出鑰匙給我邊坐下說:“是啊,我這裡的文件,可都是你易總籤批發過來的……即使你沒簽發的,也都是早晚要給黨辦上報的……那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我接過鑰匙:“你們繼續喝,我很快就發完郵件回來!”
“好的,快去快回!”曹麗說。
我接着出門,身後傳來曹麗的聲音:“來,趙廠長,咱們兄妹倆單獨喝一杯,曹騰,你這位新經管辦主任和老主任老蘇同志喝一杯。”
我直接去了趙大健辦公室,正是午飯時間,看不到幾個人,辦公區靜悄悄的。
打開趙大健辦公室的門,我想了想,沒有關死,虛掩着。
然後,坐到趙大健辦公桌前,打開電腦。
挨個打開文檔,尋找我想看到的東西。
找了半天,沒有找到。
我沉思片刻,看看電腦旁的打印機,接着低頭看廢紙簍……
我在廢紙簍裡摸索了幾下,找到幾個紙團,一個個打開。
終於,在打開最後一個紙團的時候,看到了我要的東西。
狗東西,這裡竟然有這東西,竟然真的是趙大健乾的?
我的心裡感到格外憤怒,思忖片刻,又將廢紙揉成團扔到廢紙簍裡。
然後,我又看着電腦,直接打開了回收站。
在回收站裡,我看到了那個文檔的疑似電子版,還原,打開,果然是。
這個蠢貨,剛學會操作電腦不久,還不知道如何刪除文件,以爲放到回收站就沒事了。
毫無疑問,這事是趙大健操作的,極有可能是他自己親自操作的,誰都沒有告訴。爲了保密,他甚至主動學起了打字和電腦操作知識。
顯然,他是早有蓄謀的。
我看着打開的文檔發呆。
趙大健對秋桐是積怨已久的,是很深的,秋桐剛到發行公司任總經理開始,他和秋桐的矛盾就開始了。如今,隨着他位置的穩固,隨着秋桐的一步步高昇,他內心裡的怨恨和仇隙不但沒有消除,反而越發加深了。
趙大健想報復秋桐,爲何要採取這種方式呢?難道他不知道這也會殃及他的靠山孫東凱嗎?難道他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導致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我皺眉思考着。
似乎,趙大健不會愚蠢到那個地步,他既然要這樣做,就一定有自己的考慮。
似乎,可以這樣理解,趙大健現在在集團的位置已經穩固,而且他很明白按照自己的現狀和年齡,他的仕途已經走到了頭,他現在是正科級的印刷廠廠長,該得到的想得到的都能在這個位置上得到,他提拔進步的空間已經沒有了,對他來說,集團裡也沒有比這個位置更合適的地方了。
既然仕途到頭,既然目前的位置最合適,那麼,孫東凱對他的作用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基本殆盡,只要他安安穩穩不出大事,誰也不會將他拿下來。
而同時,隨着秋桐的步步高昇,趙大健一方面感到了難以壓抑的妒恨,那些由來已久的積怨導致的。另一方面,他似乎隱約感到依照秋桐做事的性格,隨着秋桐位置的穩固,說不定哪一天秋桐就會拿他來開刀。
秋桐可是兼着紀委書記的,趙大健自己在印刷廠都做了些什麼,他自己心裡是有數的,他一定是很擔心秋桐哪一天萬一查出什麼問題會葬送了自己的。
甚至,他會想到按照秋桐目前一路高歌的仕途進步勢頭,說不定哪一天秋桐替代孫東凱當上集團一把手也說不定,一旦秋桐當上了集團一把手,是絕對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他的位置是絕對會被拿下的。
於是乎,他就想在背後暗地搗鼓秋桐,挑撥秋桐和孫東凱老婆的關係,進而敗壞秋桐的聲譽,讓她在集團裡呆不下去,製造第二個季書記模式。
同時,這樣做,似乎在某一方面也對孫東凱有好處,起碼幫助他解決潛在的對手。
至於此事對孫東凱帶來的負面效應,趙大健一定會這樣想,那就是孫東凱上頭是有人有背景的,這點小事,是不會影響孫東凱的地位穩固的,是不會動搖孫東凱一把手位置的,因爲他的信裡主要是說秋桐如何主動勾引了孫東凱,而沒有把責任說在孫東凱那邊。
他的打擊對象主要是秋桐,而不是孫東凱,似乎按照他信裡的口氣,孫東凱還是個受害者。
趙大健會認爲憑着孫東凱在上面的關係,出這樣的事,上頭絕對是不會將孫東凱拿下的,頂多批評兩句,只要孫東凱繼續在集團擔任一把手,他的位置自然也就高枕無憂了。
而如果孫東凱老婆大鬧下去,秋桐在集團裡就很狼狽了,說不定上頭就會找個理由把秋桐調走,那對他自然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幸虧今天這事被我及時壓住了,沒有進一步擴大化,沒有造成不可收拾的結果。當然,也幸虧秋桐今天出差了,沒有給孫東凱老婆大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