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我幹嘛要演戲?我演的什麼戲?爲什麼說我在演戲?”我做莫名其妙的樣子說。
“你演的什麼戲我,爲什麼要演戲,原因我具體說不出,但我直覺你就是在演戲,爲什麼說你在演戲,就因爲我的直覺,就因爲我是警察,就因爲我辦案無數閱人無數,就因爲的職業敏感性。”曾說。
“我還是覺得你想多了,我自己都沒想那麼多,你想的比我都多。”我說。
曾淡淡一笑:“易主任,直覺這東西很奇怪,這些年我靠直覺破過很多案子,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我極有可能真的是被你利用了,我不知不覺進了你的圈套。”
我也同樣淡淡一笑:“曾隊,我承認直覺有時候是管用的,有時候我也很相信直覺,比如,我此刻就直覺你的直覺是錯誤的,是有誤差的,儘管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我也不想否認,但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年前你抓我,也是憑直覺的不?那次你的直覺是否準確呢?”
曾一怔:“那次。”
“是的,別的我不知道不好說三道四,就說發生在我身上的那次。”我說。
“這個……”曾的口氣有些動搖。
“作爲警察,辦案是要靠直接的證據的,怎麼能憑直覺呢?這是不科學的哦……”我說。
曾笑了:“你在給我上課?”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只是就事論事。”我說。
曾沉默了一下,說:“其實我還是懷疑你在利用我……”
“我不解釋,但我只想說,我沒有給你帶來任何壞處吧?沒有傷害到你危及到你的任何利益吧?相反,我給你提供了線索,幫助你多破了一個案子,你該感謝我纔是呢。”
“其實我是想說這個案子有點蹊蹺之處。”
“哪裡蹊蹺?哪個案子?”
“就是前些日子解放路中段的那個搶劫案,我認爲有一個細節值得推敲,有點蹊蹺。”
“什麼地方呢?”
“據我們調查的目擊者反應,還有犯罪嫌疑人自己的交代,那兩個男子剛剛對那婦女實施搶劫,突然天降兩個身手不凡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這兩個犯罪嫌疑人撂倒制服了,很輕鬆,動作很老辣,似乎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同時,從他們出現的及時和出手的迅猛來看,又似乎他們是早就準備好的,一直就等着犯罪嫌疑人作案,而且,在那兩名男子被撂倒受害人報警警察趕過來之後,那兩個見義勇爲的人不知怎麼就不見了,受害人想感謝他們的也沒找到,誰都沒注意到他們是怎麼消失的……老弟,你說,這是不是很蹊蹺呢?”說完,曾看着我。
“這不蹊蹺啊,見義勇爲的人做好事不留名,很正常。至於你說的他們出現的及時,我想是巧了,正好路過,至於你說的他們身手不凡,我想還可以說是巧了,是正巧兩個受過武術訓練的人經過,說不定這倆是剛退役的武警或者特警呢。”
“一切都用巧了來解釋,你老弟似乎是想激勵否認我心裡的疑點?”
“我有那必要嗎?沒有的,絕對沒有的。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我是無法左右的……其實,我想說,如果換了我當時在場,我也會毫不猶豫衝上前去制服歹徒,然後也會悄然離去的,只是我去晚了,經過的時候警察早就到了……當然,換了你不會,因爲你是警察,你要把他們抓回去審問。”
曾笑了笑:“你說的似乎很合理,似乎我真的是敏感過度了。”
“職業習慣嗎,可以理解,”我說:“其實你沒必要糾結那兩個將義勇爲的人,他們沒有做壞事,是見義勇爲,既然他們走了就走了唄,多想那麼多幹嘛呢?不累嗎你?”
曾說:“我其實不是隻想他們,我還是在想你……”
“想我幹嘛?”
這時曾要的面來了,他拿起筷子邊吃麪邊說:“嘿嘿……我是想你和他們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我哈哈一笑:“曾隊,你十分附有想象力,我爲什麼要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呢?我能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這話你別問我,或許你自己清楚。”曾邊吃邊說。
“我不清楚,你把我搞糊塗了!”
曾沒有說話,幾口吃完了面,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擦嘴:“好了,吃飽了。”
“還需要繼續剛纔的話題嗎?”
“廢話,不然我今天找你幹嘛啊?”曾掏出煙,遞給我一支,然後自己也點着一支,吸了兩口:“老弟,實話和你說吧,如果不是那倆犯罪嫌疑人交代出幕後有指使人,而這這人是趙大健,是你的同事,我是不會想那麼多的……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我敏銳地直覺,或許這裡面有些我現在說不出的道道,想到幕後指使人是你的同事趙大健,想到你那天去找我二次報案,想到那兩個神兵天降的神秘見義勇爲男子,把這幾個片段鏈接起來串起來,老弟,你說我會不會多想些什麼呢?”
曾的頭腦果然不簡單,這傢伙太精明瞭,挺會分析的。我心裡暗自佩服。
但我當然是不能承認的,即使他說的再明白我也不會承認的。
“你說的這些我倒是沒想到,不過,讓你這麼一講,我不由覺得你懷疑我什麼也是有道理的了,雖然我沒有這個本意和用意,但給人的感覺倒是像真有似的。”我說:“看來,這巧合串起來進行綜合分析,的確是會誤導人的……而且還感覺有些合理的地方。”
“怎麼着,自己也覺得合理了?”曾說:“我說你是我在利用我吧,你還不承認。”
“如果你非要這麼說,我也不和你硬爭辯,如果你非要認爲我在利用你,那我只能說頂多只無意中因爲巧合利用了你,利用你幫助我找到了真兇,但這只是巧合,巧合。”我打死也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曾含蓄地笑了下:“老弟,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這事我就不追根問底了,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給你做了件好事,找到了幾年前傷害你的真兇,也算是對我自己之前錯抓你讓你受罪的一點補償,算是個安慰吧……
“至於這事到底是不是巧合,至於這事到底是不是一出完美的策劃,我想這都不重要了,因爲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壞處,相反,還增加了我的破案率。”
“你特意來找我,沒有從我這裡得到明確的答案,你不覺得遺憾嗎?”我說。
“我不遺憾,爲什麼要遺憾呢,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找到答案呢?”曾反問我。
“額……這個……”我的心一跳,似乎這傢伙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和事情,但他似乎已經從剛纔我的一番對話裡明白了什麼,弄懂了什麼,只是不想多說而已。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有些不大自在起來。
曾帶着深藏不露的表情衝我呲牙一笑。
“那個……趙大健……你們早上把他帶去,他馬上就招了?”我說。
“一開始當然死不承認,進了我們哪裡,我能讓他好受嗎?”曾說。
“你們對他用刑了?”我說。
“這小子嘴巴上硬,膽子卻很小,刑具剛拿出來還沒用呢,電擊棒剛開始茲茲冒火花呢,他立刻就癱了,差點就尿了褲子,然後一五一十什麼都招了。”曾說。
“哦……”我點點頭。
“你是不是覺得沒給他用刑你很遺憾呢?要是遺憾,這好辦,回去我就安排人給他再過一遍堂,保證讓他哭爹喊娘鬼哭狼嚎。”曾說。
我說:“別,你這是什麼意思,人家都招了怎麼還能用刑呢,刑訊逼供是違法的,你是警察,知法犯法可不行。”
曾笑起來:“少給我來這套,這都是糊弄人的,什麼不準刑訊逼供,你打聽先全國的公安,哪一家敢說自己沒有刑訊逼供過?要是有一家這樣的,我立馬就把自己名字倒過來寫……我剛纔那樣說,是想幫你出出氣呢!”
我說:“我和趙大健,前幾年是有過一些過節,不過,現在,我們的關係還是不錯的,都是很好的同事,前幾天我還在他那裡喝酒了……唉,沒想到當年他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我現在都不知該恨他還是同情他可憐他……”
曾沉默了片刻,說:“其實,這個趙大健,我一年前和他打過一次交道,這是第二次了。”
“怎麼了?”我說。
“一年前,全局佈置統一打擊黃賭毒行動,我帶隊搗毀了一個賭場,抓了不少賭徒,這裡面就有這個趙大健,只不過當時因爲抓得人太多,出了組織者之外,大多數賭徒關了一夜教訓一番之後罰款,然後就放走了,看他態度很好,交罰款也很積極,就沒通知你們單位。
“要是真的按照工作程序通知了你們單位,你們單位要是真的按照紀委和組織部的相關規定嚴格處理,那涉賭涉黃*都是要開除公職的,趙大健早就完蛋了……不過,早晚的事,這傢伙命中註定有此一劫,這回是不單鐵飯碗黨員和體制內身份沒了,還得進去蹲幾年。”
原來還有此事,我當然不知道。一年前季書記還沒走,要是當時真的公安通知了單位,那趙大健涉賭,按照季書記的風格,他是肯定不會輕饒放過趙大健的,那趙大健那時候說不定還真的會被嚴格按照黨紀來處分,會被開除公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