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下班,這個會議才結束,韓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低聲對我和丁凡說道:";今天是楊柳的生日,她說下班後請大家吃飯、沐足。";這種奇特有趣的慶生方式,使得丁凡和我幾乎同時撲哧一笑,都掩住嘴,高興地點了點頭。韓晨又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楊柳爲了感謝高澤的幫忙,把他也邀請了。";這句話讓我想起一件事,話說,大約是一個月前,楊柳拜託我找高澤幫忙,把她的男朋友歐志勇介紹到JK集團工作,高澤當然答應了我的請求,不出幾天,他就在集團法務部爲歐志勇謀得了一個肥缺,職位是項目法務主任。
這麼一來,在我的朋友圈子裡,高澤的名聲稍稍好了一點,大家不再取笑他是個花花少爺。況且,自從遊輪回來後,高澤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對工作是越來越有興致,不但準時上班,還經常加班,有幾次,我在午飯時間打電話給他,他竟然說他還在工作。這一切讓我感到高興,看來,高澤這次是真的修心養性,發奮圖強了。
就這樣,我和高澤各忙各的,半個月裡,兩人見面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二十四小時,想到這裡,我爽快地對韓晨說道:";你們先去,我回家換衣服!";說完,我沒等韓晨和丁凡,自顧自拿起手提電腦飛快地離開了會議室。跑了沒多遠,我又想起了原來還沒問時間和地點,於是,急衝衝地折返,卻看見嚴俊和韓晨坐在一塊兒,好像在說話的樣子,我管不了那麼多,沒頭沒腦地衝韓晨問道:";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韓晨好像愣了一愣,然後才木訥地回答我:";今晚七點,天河南X街X號";,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便迫不及待地";哦";了一聲,隨即以秋風掃落葉之勢離開了會議室。我沒發現,嚴俊把我和韓晨的對話都聽到了,他一臉驚訝地,打趣地問韓晨道:";你們倆在約會嗎?";被他這麼一問,韓晨終於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嚴俊,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是哪裡的話,今晚是楊柳的生日,她請大家去吃飯、沐足。";說完,他便欠了個身,和丁凡一起離開會議室了。
交待了那一邊,我們把視線調回來,且說我卑鄙無恥地獨霸了一部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然後以百米跑的速度衝上自己的車,正要發動車子,忽然車前的擋風玻璃被人敲了兩下,我探頭向車外看,原來是我以前的上司肖總,他穿着一套淺灰色的西服,手拿公事包,看樣子是下班了,我忍不住看了看他那個油光可鑑的光頭,還有越來越肥的啤酒肚子,強忍住笑,按下玻璃窗,衝他打個招呼,肖總弓着腰,客氣地問我:";程諾小姐,你這麼風風火火的是不是要趕着去投胎?";我撲哧一笑,說道:";我趕着回家有事。";說時,我焦急地看一看錶,原來已經六點十五分了,於是又說道:";我趕時間,改天再談吧。";我正要走人,肖總卻說道:";我的車子拿去修了,你送我一程吧!";我驚訝得目瞪口呆,心想:你住在白雲區,一來一回都得個把小時。我正思索着如何推辭,肖總又解釋說道:";我不回白雲區的家,我約了朋友在珠江新城那邊吃飯。";既然如此,我只得答應了,還沒等肖總綁好安全帶,我已經爭分奪秒地把車子駛出了停車場,他打趣地問我:";小諾,看來你約了一位VIP。";我正要回話,忽然前方殺出一輛違章變線的車攔住了我的路,我趕緊踩剎車,正好這時紅燈亮了,一時火燒心,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惡狠狠地罵道:";媽的!敢擋我的路!";這時候,我聽見肖總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你約了高澤。";我聽了馬上怒氣全消,側着臉衝他笑了笑,算是默認了。只見肖總理一理領帶,不緊不慢地說道:";女士約會遲到是天經地義的。";我不以爲然地說道:";我從不遲到的,而且,我必須回家洗澡換衣服。";
當我說完了,肖總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問我:";我聽說,韓晨是你介紹進公司的?";這一句簡單的話裡包含着複雜的意味,我心裡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自從韓晨進入公司,肖總就被調到培訓部當總監,稱呼雖然沒變,可職級、薪水和人氣都連降三級,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怕只怕他在心裡記恨我?這時,紅燈轉綠燈,我放開腳剎向前行駛,忽然提高了聲調,打着哈哈,解釋說道:";哪兒的話,是高楓保薦的,因爲韓晨是二少爺高亮的好朋友。";說時,我用眼梢偷偷地打量着肖總,他可能有點兒愕然,呆呆地看了我半餉,才說道:";原來如此。";我點一點頭,眼睛依舊望着前方,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嚴俊也知道的。";說完了這句話,我發現肖總低着頭,好像是不想說話了。不到一會兒,車子就到了目的地,我燦爛地笑着對肖總道別,然後就開車離開了。
當我氣喘吁吁地趕到楊柳請客的地點時,看看錶,已經遲到了半小時,我按着興奮的心情走到大門前,定睛一看,店門上的赫然寫着三個大字:";大腳板";我心裡直髮笑,這個楊柳真是滑稽透頂,哪有人在";沐足中心";開生日會的?進去了我才知道,這家店的一二樓是吃素菜的,三四樓纔是沐足和推拿,我忍不住又想,大概是如今的白領身心太疲累了,連玩都懶得玩了。
服務員把我領到一間名曰";鍾離春";的廂房,未進門,就聽見從房裡傳出此起彼落的說話聲和笑聲,一進門,又看見楊柳和她的男朋友歐志勇肩並肩,像兩隻招財貓似的向我招手打哈哈,我輕輕一拳,溫柔地打在楊柳的腦門上,開了個玩笑:";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剛說完這句話,我就聽到大家哈哈大笑,葉晶晶拍着手,像發現外星人似的說道:";對啊!我怎麼忘了這茬呢?";說着,她便用三寸不爛之舌,挑唆大家戲弄楊柳和歐志勇。
過了一會兒,韓晨和丁凡也到了,大家坐下來後,我掃視一下桌子的人,高澤還沒來,正在納悶,楊柳就溫柔地問我:";小諾,高澤怎麼還沒來?";我不知不覺地皺一皺眉,說了句:";不知道。";我看出楊柳的心思,高澤不來,她不好意思讓服務員開席。我看一看錶,快八點了,於是輕鬆地說了句:";高澤最近忙得很,大家邊吃邊等吧。";楊柳聽了我的話,便放心讓服務員上菜。
不知是什麼時候,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聽說,集團開發部最近來了一位極度可愛而漂亮的女秘書!";我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葉晶晶扯着嗓門喊道:";我知道,她叫姚佳,是高澤的新秘書。";這時,我剛給高澤發了短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到,一聽到這句話,我不由得愣了一愣,心裡七上八下的。大約過了三秒鐘,行政部的李娜接過話頭,她看着我,緊張兮兮地說道:";小諾,我看你得小心一點,聽開發部的那班女人說,高澤和姚佳如今正打得火熱,還有人看到,高澤經常接送姚佳上下班。";
我覺得耳邊嗡的一響,像是有人在我耳邊燃放了一串大鞭炮似的,驚得把手機掉在地上了,正要彎腰撿回來,旁邊的韓晨爲我代勞了,他看了李娜一眼,又幹咳了一聲,嚴肅地說道:";不要道聽途說,高澤和程諾已經訂婚了。";我定了定神,聳一聳肩,擺出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笑道:";他這個人一向都是見色起義的,我才懶得管他!";這時,高澤給我回了一條短信息,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我現在很忙,不來了。";我正在生氣,冷不防手機被身旁的丁凡搶去了,他看了一眼那條短信,得意洋洋地把短信的內容讀了出來。這下子,衆人一下子炸開了鍋。
就在我左思右想之際,忽然又聽到有人說:";聽說,高澤的辦公室最近重新裝修,增加了一個臥室。";這句話讓大家目瞪口呆,我更是驚得魂飛魄散,心想,沒想到啊,我天天忙工作,而高澤卻揹着我,密鑼擊鼓地泡妞,我怎麼這麼傻,連這些事情都是最後一個知道。就這麼想着,這頓飯是什麼滋味的,我一點兒都嘗不出來。
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儘管我感到震驚和憤怒,可是並沒有一點兒傷心的感覺,大概是因爲見慣不怪了,過了一會兒,我漸漸地冷靜下來,便自我安慰:恐怕這一次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高澤真的不適合我。想到這裡,我清一清嗓子,提高了聲調,朗朗地說道:";高澤是太子爺,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就有什麼樣的女人,他想要什麼樣的辦公室就有什麼樣的辦公室,大家換個話題吧。";
我剛說完了,葉晶晶就點頭同意道:";就是,高澤這個人不值一提!";忽然,她把話題轉到高亮的頭上,問韓晨:";韓總,最近你有沒有和高亮聯繫啊?他最近怎麼樣?";我愣了一愣,側着臉,看着韓晨,只見他一邊吃,一邊慢條斯理地答道:";我經常和他聊MSN的,他最近挺好吧。";接着,韓晨、丁凡、葉晶晶幾個人隔着一張桌子,興致勃勃地聊起了高亮,看得出來,這個話題引起了大家的興趣,關於這位酷似高澤,卻癡情專一的高亮,幾乎在座的女孩子都感到不可思議。我豎起耳朵聽,一直都保持沉默,情緒卻異常的高漲。
直到十一點多,這個懶洋洋的生日會終於結束了,當我回到家,剛剛停好了汽車,就看見高澤的車子出現了,一見面,他便一臉倦容地抱着我,有氣無力地向我撒嬌:";小諾,我最近累死了。";我在他懷裡,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桔子香水味,這與我平常使用的玫瑰味香水南轅北轍,於是,我心裡忍不住想道:瞧你這副疲乏不堪的樣子,還有這一身桔子香水的味道?今晚你肯定是美人在懷,樂不思蜀了。
說也奇怪,我一點吃醋的意欲也沒有,輕輕地推開了高澤,斜着眼,打量着他,用一種看猴戲的心情,幽幽地說了一句:";不簡單嘛!辛苦你了!";高澤大概沒有聽出我話裡有刺,牽着我的手,來到我家,一進門,我爸爸就劈頭蓋腦地問高澤:";臭小子,你最近潛水了?怎麼大半個月都沒來玩?";還沒等高澤回答,我就搶話:";他最近有很多應酬,沒時間來陪你玩。";說着,我一腳把高跟鞋甩掉,那感覺就好像把高澤甩掉似的,渾身上下感到一陣輕鬆和舒爽。然後,我沒理會他們,自顧自去洗澡睡覺了。
等我從浴室裡出來,高澤已經換上睡衣,躺在我的牀上看雜誌,我愣了一愣,問道:";你躺在這裡幹嘛,怎麼還不走?";高澤也愣了一愣,把自己的頭髮亂揉了一陣,隨即反問我:";你真是奇怪,我又不是第一次在這裡過夜?!";我情不自禁地皺了一下眉,心裡一陣不安,思索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道:";我今天很累,你不如到客房睡吧。";我還沒說完,高澤已經把抓住我的手,一臉明珠暗投的說道:";放心吧,我今天也很累,我一定不會幹壞事的。";我條件反射地掙脫了他的手,慌張地說道:";那我去客房睡吧。";我正要離開,高澤把我攔住了,他打量着我,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小諾,我們已經訂婚了,難道你還怕我不負責任嗎?";說完,他便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回去,關了燈,過不了十分鐘,我就聽到高澤的鼻子裡傳出一陣均勻的打鼾聲。
在高澤的懷裡,他的鼻息噴在我的臉上,我渾身不自在,心裡忽然起了燥熱的感覺,突然靈機一動,躡手躡腳地爬起來,摸着黑,把高澤的西裝襯衣,錢包,還有手機一併拿出了客廳,然後,我像驗屍官似的,進行了一番抽絲剝繭的搜查,果然,在他的襯衣領口發現一個淡淡的紅色印子,這大概是他們接吻時留下的口紅印,不知道爲什麼,我的大腦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再接再厲,又在手機裡查到十幾條高澤和姚佳互發的短信息,內容不外乎是:";我到你家樓下了,你下來吧。";又或者是:";你什麼時候來?我已經下樓了。";
最讓人感到肉麻的是,在短信息裡,高澤稱呼姚佳爲";小佳佳";,而姚佳稱呼高澤爲";親愛的";這還不算離譜,在相片文件夾裡,我看到了好幾張高澤和姚佳的合照,他們不是摟摟抱抱,就是親臉親嘴,看到了這些";證據";,不知爲何,我幾乎從心底裡笑了出來:這一次,我終於找到高澤的罪證了,看高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的?!我趕緊用藍牙把罪證發到自己的手機上,然後,把一切放回原處,輕手輕腳地回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媽媽都出門了,我還在慢條斯理地化妝,高澤心急火燎地催促我,叫我快一點,我冷哼了一下,提醒他:";你不用送我,我自己開車去上班。";高澤聽了我的話,迫不及待地出門了,等他走後,我也換了鞋,下了樓,這時,高澤的車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急忙撥了個電話給丁凡,直接就問道:";丁凡,你跟蹤上高澤沒有?";電話那一頭,丁凡回答我:";我正在跟蹤他,他來到清心花園大門前就停車了。";
寫到這裡,我要向大家解釋一下,話說,自從我昨晚發現高澤的蛛絲馬跡後,立刻給丁凡打了電話,請他代我跟蹤高澤,丁凡興致勃勃的答應了,還帶了狗仔隊的專用相機爲我拍下證據。
當我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剛坐下來,我的助理張鈺就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湊在我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諾姐,今早我在QQ羣上打聽到,高澤最近一腳踏兩船,他和他的新秘書姚佳好上了。";我懶懶地看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然後,慢慢地打開了電腦,自顧自忙活起來,大概是我的表情讓張鈺看出點端倪,她掩住嘴,好奇地問道:";難道你都知道了?";我點點頭,眼睛依然看着電腦,淡淡地說了句:";上班時間不要談兒女私事。";然後,我轉過頭,看見張鈺一臉驚異地看着我,我心裡直髮笑: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難道我會離不開他嗎?
我伸出手指,在張鈺的腦門上戳了一下,悠悠地說了句:";出去工作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忙的。";
張鈺離開後,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丁凡來了,他把一部數碼相機遞給了我,我連忙打開來看,果然,裡面全是我想要的照片。我笑了笑,衝丁凡說了聲謝謝,然後把數碼相機的存儲卡卸下,塞進我的讀卡器裡,丁凡湊過來,一臉詫異地看着我,問道:";我真不明白,高澤是你的未婚夫,他揹着你去泡別的女孩子,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的?";我一邊把照片保存在手提電腦,一邊氣定神閒地說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高澤又不是第一次犯錯誤,我纔不會拿他的過錯來懲罰我自己。";說完了這句話,我把存儲卡還給了丁凡,請他爲我保密,丁凡衝我燦爛一笑,高興地離開了。
瞧着電腦裡的照片,我心裡琢磨着,這下子,我可以用這些證據打發我的爸爸和高楓了,與其說是打發他們,倒不如是說服我自己。這時,我的腦子裡閃過一陣愉快的釋然,我錯愕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喜悅的感覺,說到底,高澤是我的愛人,在這種時候,我應該難過,應該生氣,甚至是大哭大鬧纔對,爲什麼我反而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呢?一個很簡單的理由,從開始到現在,我的潛意識一直都在提醒我:離開高澤吧,他會傷害我的!這一次,我終於有理由說服自己離開這個不可靠的花花少爺了。
午飯時間,我突然產生一個念頭:不如去高澤的辦公室看看?想到就做,我乘電梯,到了三十八樓,徑直來到高澤的辦公室門外,正好迎面遇見一位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我愣了一愣,津津有味地端詳着她,大大的眼睛,秀氣的鼻樑,還有小小的櫻脣,粉嫩的皮膚,淡掃蛾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一頭棕紅色短髮,帶着一個可愛的髮箍,身穿一套粉紅色的職業裝,顯得又斯文,又甜美。我心裡暗暗想道,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子,高澤不動心纔怪呢!
就在我打量姚佳的同時,姚佳似乎也在打量着我,於是,我定一定神,挺胸收腹,向她展現一個燦爛的微笑,說道:";姚佳,高澤在不在?";我一邊說,一邊向姚佳走近,登時,一陣清新幽香的橘子香水撲鼻而來,我忍不住深呼吸一下,又多聞了一下。
姚佳似乎愣了一愣,然後木訥地回答我:";高總監去開會了!請問你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我就搶話:";現在是午飯時間,哪個會議室在開會?";說完,我自顧自走到高澤的辦公室大門,旋轉了一下門球,門果然關上了,於是,我轉過頭,視線向下移動,看見姚佳的手裡提着一個白色的手提包,看樣子可能是要出去,於是,我用一種溫和而逼人的口吻,說道:";姚佳,你是不是要出去外面吃午飯?";
姚佳好像又愣住了,好一會兒,纔回答我:";是的。";我笑了笑,用一種不可侵犯的氣勢,對她命令道:";我是高澤的未婚妻,麻煩你打電話叫他回來!";說時,我看見姚佳的嘴角上好像顫抖了一下,然後,她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回過神來,急急忙忙打開了辦公室門,招呼我進去坐下,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暗自偷笑:這個時間,高澤肯定在地下停車場裡等着姚佳,他們肯定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
我正想着,過了一會兒,姚佳捧着一杯茶進來了,告訴我高澤很快就回來了,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請問您是,";沒等她問完,我就答道:";我叫程諾,是建築設計公司的。";話音未落,我看見姚佳恍然大悟似的笑了一笑,然後,又說道:";久仰久仰。";她說這話時,眼睛在我身上掃視着,很快,目光就落在我中指上的鑽戒,我故意用手摸了摸臉頰,刻意地把鑽戒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又捂着嘴,慢慢地打了個哈欠,然後,我裝出一種溫柔親暱的語調,心疼地說道:";高澤好可憐啊,他最近太忙太累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聽到他一直都在打呼嚕。";
話音剛落,我發現姚佳的柳眉緊鎖,咬着牙關,一臉凝重地注視着我,我忍不住偷笑:小妹妹,犯不着這麼激動,往後讓你激動的日子還長着呢。看着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心軟了,心裡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想道:高澤是個漂亮富有的花花少爺,而姚佳只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她又怎能抵擋得住高澤的追求攻勢呢?!想到了這一些,我不由得放下了敵意,握着她的手,溫柔地看着她,說道:";姚佳,最近工作忙嗎?";姚佳又呆了一呆,那隻手好像要縮開,卻不敢縮開,我又緊緊地握住,然後,看一看牆上的鐘,淡淡地說了一句:";我還有事要忙,那我就不等他了。";說着,我起身要離開,姚佳連忙拉着我,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放開了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淡然地說了一句語帶相關的話:";請你轉告高澤,我是不會生氣的。";這下子,姚佳更緊張了,緊緊的拉住我,口裡自言自語似的:";請你等一等,高澤很快就回來了。";
這句話泄露了她的秘密,作爲一個秘書,她怎麼可能對上司直呼其名呢,尤其是當着上司的未婚妻面前。很快,姚佳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她的五官幾乎扭曲成一團,用一種懇求的眼神挽留我,正在這時,高澤進來了,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兒慌亂,上氣不接下氣的,彷彿一口氣跑了三十八層樓梯似的,走到我的跟前,喘着氣,問道:";小諾,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又坐下來,皺了皺眉,反問:";難道我不能突然來嗎?";說時,我看見高澤向姚佳打了個手勢,好像示意她離開,果然,姚佳輕手輕腳地出去了,我看在眼裡,卻裝着什麼也沒看見。過了一會兒,高澤坐在大班椅上,喘着粗氣,故作鎮定地和我閒聊,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隨手拿起他辦公桌上的一個水晶擺設,看了看,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是對不起,我攪亂了你的約會。";我一邊說,一邊斜着眼打量高澤的反應,果然,他的嘴角抽出了一下,瞬即,又鎮定下來,笑着說道:";什麼約會啊,我在開會。";說這話時,他的眼神有點兒閃爍。
我掃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眼睛看着那個水晶擺設出神,心裡猶豫着該不該當場戳穿他,這時,高澤走過來,湊在我的面前,用一種近乎討好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小諾,你到底怎麼了?";我擡起眼簾,打量着他的臉,心裡在計算一個難題:到底我能不能離開他?我究竟有多愛他?
然而,我還是找不到答案,於是,垂下眼簾,懶懶地說了句:";我回去辦公室午休了,你們去吃飯吧。";說着,我起身要走,高澤拉着我,摟着我的腰,試圖要說點什麼,我推開了他,極力壓抑着胸口的憤懣,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幽幽地說了一句:";你的小佳佳已經等不及了,你們快點去吃飯吧。";這短短的一句話,我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得完整,然後,看着目瞪口呆的高澤,我的胸口忽然涌起一陣無以復加的鬱悶,想也沒想,舉起那個水晶擺設,狠狠地朝地上砸去,登時,我聽見";砰";的一聲,瞬間滿地碎片紛飛,這種刺耳的聲音讓我心裡舒服了一些,我冷冷地笑了一聲,拂袖而去,臨走時,義無反顧地丟下了一句:";高澤,我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地離開你了。";
這以後所發生的事情,有點兒雜亂,有點兒忙碌,我記得不大清楚了,只記得高澤隔三差五地來我家道歉,高楓也約了我幾次,爲高澤說情。說實在,我聽這些解釋的話聽到耳朵快起繭了,任憑他們說破了嘴皮,我就是不願意再相信一句。
我有點兒驚訝,我爲自己感到驕傲,這一次,我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下來,也許是因爲受過了教訓,我早就具備免疫力了,無論遇到多麼難堪的狀況,我也不會有絲毫的傷感。俗語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該抽身時就抽身!我就不信我離不開高澤。
正所謂,換一個髮型換一種心情,失戀後的第一件事,我跑到髮型沙龍,把一頭又黑又長的秀髮,換成時尚而有女人味的長卷發,還挑染了顏色,幾乎每一個看見我的人,都稱讚道:";這種髮型很洋氣,很有氣質。";除了燙髮,我還燙了一個電力十足的眼睫毛,花了幾個月的薪水,瘋狂採購了一大堆化妝品和衣服鞋子包包,美其名曰:";鼓勵自己!";
總而言之,越是在失戀的時刻,越要活得繽紛多彩!
就這麼過了幾個星期,一轉眼,進入十二月,新年馬上要到了。
也不知道是誰告訴我的,集團開發部將迎來一位執行總監,據說這位執行總監是個實幹家,與高澤這位養尊處優的";副總監";大相徑庭,話也說回來,高澤是太子爺,他即使不做事,照樣領工資,照樣獲得分紅,誰也拿他沒辦法。
本來這些事情與我無關,可怪就怪在,這位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執行總監,他還沒上任,就親自點名讓我參加《海岸新城市2250》項目,我正忙得不可開交,哪兒騰得出時間,於是,我趕緊去找韓晨,向他討個說法,韓晨坐在辦公桌上,聳一聳肩,用一副無可奉告的怪模樣回答我,我看出他在故弄玄虛,於是,一屁股坐了下來,託着下巴,故意裝出奄奄一息的死相,有氣無力地說道:";韓晨,全公司就我一個人做建築規劃的,即使我有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最近我手頭上的項目越來越多,不趁着這個時候向公司要人要政策,更待何時?
果然,韓晨笑了一笑,靜靜地說道:";假如不夠人手的話,你可以去招兵買馬的。";我等的就是這句話,趕緊咧着嘴,笑了一笑,算是答謝他了。我轉念又問韓晨那個傳說中的執行總監究竟是何方神聖?韓晨還是悠悠地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Confidential(機密)";這句欲蓋彌彰的話讓我的浮想聯翩,我的腦海裡馬上就浮現出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孔,正想着,韓晨打斷了我的思緒,言簡意賅地說道:";我爲你的部門申請了幾個編制,三個技術人員,一個秘書。";我心裡暗暗叫好,想道:加上我現在的助理張鈺,剛好湊夠了五個下屬。得到了這個好消息,我連聲向韓晨道謝,然後偷着笑,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從韓晨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我立刻打電話給母校的就業輔導中心的吳主任,請他聯繫一些成績優秀的師弟師妹,讓他們來JK面試。辦完了這件事,我站在窗前,深呼吸一口氣,自我安慰道:失去了高澤不要緊,幸好我還有事業!過了一會兒,張鈺進來了,跟在他後面的,是人力資源部的人事主任王琳小姐,她帶了一大疊秘書資料給我看,讓我從裡面挑一個,張鈺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開門見山就問我:";諾姐,我不是你的秘書嗎?爲什麼你還要選其他秘書?";
我笑了一笑,看了看張鈺,又看了看王琳,解釋道:";張鈺,你是助理,不是秘書。你負責與項目有關的專業工作,而秘書則負責你不負責的事兒。";當我說完了,張鈺和王琳幾乎同時撲哧一笑,我低着頭,認真地,一頁一頁地看着那一疊人事檔案,忽然,我被一張漂亮的女孩照片怔住了,定睛一看,天啊!這不是姚佳嗎?她不是高澤的秘書嗎?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問王琳,王琳大概知道些底細,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這個姚佳嘛,大約是兩個星期前,她被高楓小姐親筆御批打進";冷宮";了。";
向大家解釋一下,何謂打進";冷宮";,就是指那些簽了勞動合同的,但是被用人部門淘汰出來的員工,這些人被暫時放在總務部,負責一些辛苦的,無前途的工作,假如在45天內,沒有其他部門願意接受他(她),那就意味着他(她)將被公司提前解除勞動關係。
看着姚佳的照片,我心裡一陣百轉千回,想道:姚佳只不過是一個替罪羔羊罷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高澤!一轉念,我忽發奇想:何不把姚佳放在身邊?!這樣做,一來可以彰顯我的寬宏大量,二來可以時刻警醒自己,不要再中了高澤的迷魂陣,想到這裡,我下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說道:";就選姚佳吧!";
不出我所料,張鈺和王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那眼神彷彿在問我:你是不是頭腦發熱?她可是你的情敵啊?!我摸了摸頭髮,笑了一笑,故作優雅地說道:";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呢,這個姚佳挺好的,人長得漂亮,又有秘書經驗,";我還沒說完,張鈺就抗議了,她挑着眉毛,大義凜然地說道:";諾姐,現在全公司的姐妹都罵她是個狐狸精,你大仁大義不與她計較,可我絕對容不了她!";張鈺的忠誠讓我心裡高興,可是我竭力掩飾住,不讓那一抹竊喜之情顯現在臉上。
王琳也發話了,湊過來,輕聲地說道:";程小姐,我聽我們的頭兒說了,這個姚佳是高楓小姐的眼中釘,現在沒有一個部門敢起用她,依我看,她很快就要收拾包袱了。";
我心裡一陣不安,想道:明明是高澤犯錯,高楓爲什麼只拿一個小妹妹殺雞儆猴?順着這一點,我又想到,姚佳與公司還有兩年多的合同,一旦被炒了魷魚,她到哪兒找一份像現在的高薪穩定的工作?轉念,我想到了高楓,她視我如妹妹一樣親,她這樣做是幫我出氣!可惜我心裡討厭的不是姚佳,而是高澤!
聽完了她們的話,我又考慮了一會兒,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爲了表現我的民主作風,我笑了笑,用一種近乎商量的口吻,對她們說道:";這樣吧,讓姚佳先幹一個月,我好好觀察一下,如果她不合適,我立刻調走她。";這樣子,張鈺就笑着說了句:";諾姐,我幫你盯着她!";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事實證明了我的眼光還算準確,在往後的日子裡,我發現姚佳和張鈺一樣,都是活潑可愛,開朗直率的女孩子。隨着建規部的人員陸續到位,漸漸地,我的工作輕鬆了一些,可以騰出時間來,好好想一想其他的事情。
除夕前幾天,我把圖紙櫃整理了一遍,張鈺來幫忙,姚佳也來幫忙,三個女人忙了一上午,總算忙完了,我癱坐在椅子上,嘆了一句:";累死了!";姚佳聽了我的話,自告奮勇地跑去茶水間爲我泡咖啡,看着姚佳的背影,張鈺若有所思地說道:";諾姐,我覺得姚佳的五官有點兒像你。";我愣了一愣,隨即冷冷地說道:";是嗎?";然後,我飛快地換了話題,張鈺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似的,識趣地說起了除夕夜的安排,她湊在我的面前,興致勃勃地說道:";葉晶晶提議,今年除夕夜,大家到大夫山森林公園燒烤,露營!";
我皺一皺眉,心想:這個葉晶晶真是越來越無聊!我正要反對,張鈺又補充一句說道:";這個活動的賣點是:那天晚上有流星雨!";我愣了一愣,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起了高亮,大概在我的心中,與高亮相愛的三天,如流星一樣,燦爛,美好,可惜,轉瞬即逝!想着,想着,我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我要去看流星雨。";張鈺應了一聲,馬上去幫我報名。
就在我幻想着滿天流星在我頭上飛來飛去之際,電話響起來,響了三下,我一聽,居然是董事長高正,他親自打電話給我,讓我到他的辦公室一趟,我立刻整理一下思緒和儀容,氣定神閒地出去了。一路上,我思索着高正找我的原因,無他,大概是爲高澤說情吧,儘管我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還是擠出一個勉爲其難的笑容,向高正的秘書唐昕笑了笑,她立即站起來,高興地說道:";程小姐,董事長在等你。";
一看見高正先生,我又露出女兒般的笑容,說了句:";高先生,很久不見了。";說完,我掃視一下他的辦公室,這是個超級辦公室,面積約有兩百平米,設計風格極具未來主義,像科幻電影裡的星球基地控制室,我心裡暗暗叫好:想不到高正先生一把年紀了,腦子卻如此高精尖的。正想着,高正就請我坐下,饒有興致地問我:";小諾,你認爲我的辦公司設計得怎麼樣?";我燦爛一笑,說道:";你是星球大戰的粉絲嗎?";高正似乎是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衝我點一點頭,我開心不已,像遇見知音似的,說了一句:";我爸爸也是,他收集了一整套星戰模型!";
高正哈哈大笑,興致勃勃地告訴我,他的星戰模型堆滿了一個儲物間。如此說着,談話的氣氛相當好,我什麼都不怕,就怕高正忽然提起高澤的事兒,我不祈求別人同情我,支持我,只要不在我面前提起這事兒,那就是對我莫大的理解。果然,由始至終,高正先生隻字不提那件讓我傷心的事兒,他只笑着,興高采烈地說道:";除夕夜,我在家裡舉辦一個阿根廷探戈之夜!";我心裡愣了一下,思索道:怎麼突然想起要跳這種舞呢?
正想着,高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問我:";你會跳阿根廷探戈嗎?";我愣了一下,然後點一點頭,高正先生笑了笑,說道:";那太好了,我能邀請你當我的舞伴嗎?";我鬆了一口氣,原來高正找我是爲了這件事,忍不住對他報以嫣然一笑,說了一句:";感謝您的邀請,那是我的榮幸。";話一出口,我立刻醒悟到,除夕那晚,我要參加看流星活動,於是,我拍了拍腦袋,面有難色地說道:";哎呀,我忘了我已經報名參加看流星大會。";
可能是我的表情有點兒滑稽,高正又失聲笑了出來,想了一想,然後看着我,打趣地說道:";你可以上半場跳舞,下半場看流星的。";我撲哧一笑,同意他的建議。
除夕那一天,正好是星期五,還沒到下午四點,辦公室的人們就已經停止了工作,收拾心情,準備去大夫山燒烤和露營。人們東一堆,西一羣地,整理東西的整理東西,嬉笑怒罵的嬉笑怒罵,一時間,整個辦公室充滿了歡聲笑語。
至於我自己,爲了參加舞會,我預先穿了一襲銀藍色的,胸口鑲着水晶珠片,開了高叉的探戈舞裙,還穿了寶藍色的水鑽高跟鞋,外頭罩了一件水藍色的大衣,這樣從外面看不出內裡的乾坤,我自鳴得意地盤算着,等舞會一結束,我躲在車裡把休閒服一換,立刻就換了一個造型。
趁着大家沒注意,我躲在辦公室裡,對着鏡子,簡單地弄了一個髮型,這時候,我聽見玻璃門被人敲了幾下,擡起頭,居然是高澤,我呆了一呆,拿着開門用的遙控器,猶豫了一下,還是不願意開門,繼續低着頭,裝着什麼也沒看見。可是,高澤仍然以一種均勻的節奏,敲着我的玻璃門,我皺一皺眉,拍了一下身旁的玻璃牆,向隔壁房間的韓晨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出手相助,韓晨心領神會,馬上跑出去,把高澤拉到自己的房間,高澤進了韓晨的房間,隔着玻璃牆,向我揮手說話,我立刻把電動窗簾拉上,當他是透明的。
過了十來分鐘,我看見韓晨把高澤打發走了,心裡才舒服了一些,在這麼一個愉快的除夕夜,我真的不想面對高澤,一看見他,我又想起一切的不愉快。在過去的一年裡,他雖然爲我帶來歡樂,同時也帶來唏噓和失望,我的戀愛價值觀,幾乎被他徹底摧毀了。
正想到出神,韓晨敲我的辦公室門,我用遙控器開了門,問了一句:";韓晨,今晚你去參加舞會嗎?";韓晨點一點頭,打趣地說道:";我和你差不多,前半場跳舞,後半場看流星。";我掩住嘴,滑稽地說道:";葉晶晶在QQ羣裡說了,她今晚要把你吃掉。";補充一句,韓晨這次並沒有帶着太太一起回國,我想,他大概是等自己的事業穩定了,再把老婆接過來吧。
韓晨撲哧一笑,沒好氣地說道:";現在的年輕女孩真是腦殘了,畢竟這裡是公司,她一點兒也不避諱。";我愣了一愣,昂起頭,嚴重抗議:";我不是腦殘的!";韓晨點一點頭,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不是腦殘,可你是反其道而行之,我擔心這樣下去,你會憋壞你自己。";我聽出這句話裡包涵着複雜的含義,一剎那,思緒如脫繮野馬般飛到很遠,很久,才皺着眉,看着韓晨,無奈地說道:";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韓晨又想說話,我果斷地打斷了他,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滑稽地說道:";難道你希望我撲在你的懷裡,一把鼻涕一把淚,把你的襯衣弄髒嗎?";韓晨的臉上突然閃動了一個微笑,眼眶裡蒙上一層朦朧的霧色,輕輕地說道:";我無所謂。";說着,他用雙眼緊緊地凝視着我,像是有什麼話要說,我心裡咯噔一下,嚇得差點沒把手上的眉筆折斷,立即低下頭,裝作沒看見,輕描淡寫地說道:";哎呀,我還沒化妝了,不跟你瞎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