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星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不容置疑地,他似乎是有些沉迷其中了。
這種感覺,是他一直熟悉的感覺。女人在醉酒的時候,往往有一種不可名狀的魅惑。這種魅惑,令男人很難抗拒。
但黃星的腦海之中,還是掠過了付潔的影子。不能再存在僥倖心理,不能再做對不起付潔的事情了。他在心裡狠狠地給自己施加着壓力。以至於,他猛然間從李榕的熱情中,退卻,再退卻。
李榕怔了怔,驚愕地望着黃星。
黃星的語調有些變形:很很晚了我我要回去了。你你早點休息
李榕嘴角輕輕地抽動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酸澀的苦笑:你你你已經厭倦我了,對嗎
黃星怔了一下:什麼厭倦我沒有厭倦你但是
李榕打斷了黃星的話:那你這是什麼意思在我的印象裡,你不是這樣,不是這樣難道我我沒有給你留下任何值得回憶和留戀的地方嗎
黃星覺得李榕簡直瘋掉了,一伸手,道:你在說些什麼啊,李榕你瘋了我承認,你算得上是我生命中比較關鍵的一個女人。但是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我們的關係應該明確一下我們不應該是這種這種曖昧的關係,你明白嗎
而實際上,黃星也喝了不少酒。雖然不至於爛醉如泥,但是在思維和言語方式上,已經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李榕反問:你說的是哪種關係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把我噹噹什麼難道我們之間所有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嗎你這樣說,是不是對我不公平
黃星強調道:我們本來就是上下級關係以前是,現在也是你知道的,我有我有女朋友。
李榕的眼睛當中,竟然滲出了陣陣白亮。她木訥地點了點頭:是,是是你有女朋友。而且你的女朋友比我漂亮一百倍。不不不,不光是漂亮,還比我能幹,比我有錢。而且還是你和我共同的上司。大老闆我在她面前算得了什麼呢,一個小丑,充其量就是一個小丑,不是嗎
黃星道:沒有人把你當小丑。你也很有潛力。付潔一直把你當成她年輕時的影子。她很希望,你能成爲她,甚至是超過她。
李榕冷哼了一聲:真高尚就算是我將來在物質上金錢上超過她,但那又有什麼用呢有一點我始終比不上她
黃星問:那是什麼
李榕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黃星:你
我黃星感到莫名其妙。
李榕解釋道:就是你她有了你,如虎添翼她會擁有一生的幸福。而我呢,你相信我還能找到一個比你更優秀的男朋友嗎
她狠狠地搖了搖頭,接着說道:我不信,至少我不信好男人現在已經絕種了,已經滅絕了。
黃星猛地愣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自己在面前這個女人心理,竟然是如此崇高的位置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就連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算什麼好男人。至少對付潔來說,他心中充滿了歉意和愧疚。這也正是他想努力去結束與李榕這種關係的原因。
李榕輕嘆了一口氣,神色當中竟然萌發出陣陣無助: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奢望能成爲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但是,我更不想成爲你生命的過客。我們畢竟曾經有過一些美好的時光,不是嗎
黃星鼓起勇氣強調道:我沒說你是我生命的過客,我也很希望,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工作,創業。
李榕皺了一下眉頭:你知道的,我現在不是在跟你討論工作
黃星情不自禁地掏出一支菸,叼在嘴裡。
還沒來得及點燃,卻被李榕搶先一步從他嘴中搶了過去。黃星本以爲李榕是在關心自己,不讓自己吸菸。卻沒想到,她竟把那支菸塞進了自己嘴裡。她那好看的小嘴叼着香菸的動作,倒是讓黃星怔了一下,毫無懸念,美麗的女人,無論什麼樣的動作,都有一種特殊的風韻與魅惑。哪怕是叼上一支菸,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風塵墮落的壞女人味道。這種味道,也是足以讓任何男人所癡迷的。
但黃星還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是不要學這個
李榕叛逆地一揚頭,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那支菸,暫時從嘴中撤離:憑什麼
黃星強調:就憑你是女人,年輕的女人
笑話李榕爭辯道:對你的大男子主義,我很不認可。男人能幹的事情,女人一樣能幹你們男人抽菸喝酒,那叫應酬,那叫壓力大。我們女人抽菸喝酒,就是壞女人憑什麼哪條法律規定的
黃星頓時無語。
幾乎是沉默了十秒鐘後,黃星才又掏出一支菸,掏出打火機,點上。
李榕一直緊緊地盯着黃星的一舉一動,待他點燃的香菸後,把自己手中的煙在空中一比劃:勞煩黃總也幫我點一下,ok
黃星試量了一下,從他內心而言,他是實在不想讓一個年輕女人去涉及這種傷身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他也能感覺到李榕那複雜的心境。拋卻工作上的不順,她似乎對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種先入爲主的感情漩渦之中,無法自拔。而自己的一番話,恰恰深深地傷害了她。
不知是處於一種什麼心理,黃星還是持着打火機,往李榕手前湊了過來,點燃。
李榕很生澀地叼住了已經燃起的香菸,吸了一口,卻被嗆的連連咳嗽了幾聲。
黃星藉機道:不能抽還逞能,快掐了吧。
李榕偏偏故意作對似地又猛了一口,強忍着咳嗽:就不掐我宣佈,從今天開始,我正式跨入菸民的行列
黃星一皺眉頭:你瘋了你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李榕強調道:我樂意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做主任何人沒有資格管我,干涉我。包括你在內
黃星不知說什麼好了
此時此刻,規勸似乎已經不起作用,甚至起反作用。李榕像是在故意跟自己唱反調。
黃星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此時咖啡的熱氣已經弱化了不少,不像剛纔那麼熱浪逼人了。黃星試探性地喝了一口,甘甜中帶有一種類似於香精的味道。這種味道,他並不喜歡。他此時想嘗的味道,是那種苦澀的味道。或許,也只有苦澀,能夠詮釋他此時複雜的心境。
李榕也端起咖啡杯,她似乎已經忘卻了剛纔被燙的經歷,和在嘴邊狠狠地喝了一口,說了句:真苦
黃星心裡明白,她所謂的苦,不是指咖啡。
李榕嘴脣處沾浸着咖啡的顏色,隱約之間卻發現,那上面其實已經起了一個水泡。剛纔燙的。
黃星深呼了一口氣,說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見。
說着便又要離開。
李榕急切地質問道:怎麼,喝了一口就走,你不知道浪費是最大的犯罪麼
黃星望了一眼茶几上那大半杯咖啡,心裡只是苦笑。她知道李榕這是在跟自己鬥氣,卻也實在沒有反駁和怪她的理由。於是乾脆端起剩下的咖啡,很生澀地倒進了嘴裡。重新把杯子放回,黃星反問:現在可以了吧
李榕道:喝完咖啡就要拍屁股走人,你把我家當咖啡店嗎咖啡碗不用洗啊
黃星徹底無語,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好,我洗手持咖啡杯來到了廚房。擰開水籠頭,黃星心裡不由自主地嘆了幾口氣。
當黃星手持洗好的杯子出來的時候,李榕已經把自己那杯咖啡喝淨了。但她沒把杯子放下,而是攤放在手上,用一種特殊的目光,盯着黃星。
黃星這次機靈了,主動上前接過李榕手中的咖啡杯:我泡的,抱着服務到底的精神,你的這個杯子,我去洗出來。
剛要往廚房走,李榕卻唱反調地道:誰說要讓你洗了
黃星一愣,心說這丫頭又要搞什麼名堂
李榕近乎是虎視眈眈地盯着黃星,嘴脣微微地震顫着:我還沒喝夠
黃星愕然,但隨即道:好那我就好人做到底
李榕補充道:不過這次,我要喝喝原味咖啡我覺得苦,纔是咖啡的正味兒。難道你不想也陪我再喝一杯嗎
黃星當然不想再繼續逗留,但是卻覺得李榕的話很有威懾力,容不得他拒絕。於是竟也稀裡糊塗地答了句:有何不可那我就一塊跟你品一品原味兒咖啡的味道。
泡上兩杯原味咖啡,沒加一點糖。黃星感覺整個客廳,都似乎瀰漫着一種原生態的苦澀味道。這種味道,彷彿是從遙遠的咖啡樹上穿越而來,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泥土氣息和異域風情。他甚至彷彿看到,一羣雲南傣族的小姑娘,正唱着歌跳着舞,在咖啡樹前採着咖啡豆
幻覺明知是幻覺,但黃星還是禁不住湊近咖啡杯,去聞嗅了一下更加濃郁的氣息。此時此刻,彷彿整個世界都醉了。
當然,咖啡是不會醉人的醉,有時是酒精的作用。但有時,卻是人內心深處的一種寄託。
或許,只有醉了,纔會把苦,當作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