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The last night 4

“我的兒子,三個月前查出來中重度聽力損傷。”

我有點不太明白,“什麼意思?什麼病?”

“中重度聽力損傷,簡單點說就是中重度耳聾,今後聽力還有可能越來越差,需要佩戴助聽器。”

助聽器?不是老年人或者殘疾人才會用的東西嗎?

“這個病很麻煩嗎?”

“很麻煩,基本無法治癒。”

“怎麼會呢,現在小孩子生出來不是要做聽力篩查這些嗎?”我對於小嬰兒一鱗半爪的知識全部來自於樂樂和熙望。

“他是早產兒,出生時體重不達標,用了很多藥,也可能是藥物副反應導致的。以前一直覺得很奇怪,他說話不太清楚,看電視也要開很大的聲音,但沒有引起重視,一直到去年底做兒童保健時才發現。北京和上海的醫院都看過,結論相同。”

我馬上用手機上網搜索,兒童聽力缺失相關的網頁很多,粗粗看了幾頁,越看越心驚。

“聖誕節的時候,孫慧帶着兒子來北京也是爲看病?”

“是的。”

“對不起。”

對不起,非均,當你爲兒子心痛着急的時候,我卻爲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事情和你鬧彆扭。

“對不起的是我。”

“真沒辦法治癒了嗎?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北京兒研所,上海兒童醫院都是國內頂尖的專科醫院,他們做出來的報告都很權威,我也在託人聯繫香港和美國的相關專家,看看國外會不會有更新的治療辦法。”

“帶着助聽器不會影響語言功能吧。”我小心翼翼地猜測。

“說不好。”

他用手搓了搓臉,微微地苦笑。

這神情,該怎麼形容呢?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憔悴而疲憊,不是容貌上的老,而是心境。

原來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爲什麼”。

我看着愛的人苦惱,想安慰,卻覺得語言蒼白,他的憂傷並不是想讓我分擔的憂傷。我只能輕輕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我的存在。

“我們——”

“我不能拖累你。”

“如果我不覺得是拖累呢?”

“怎麼會不是?你應該有個健康的孩子和完整的家庭。”

“我們在一起難道就不完整了嗎?”

“我想把兒子接回來。”

“你的意思是要復婚?”

“……也許吧,目前我們想的還是怎麼樣給兒子治病。”

他和孫慧是“我們”,而我,是在 “我們”之外的外人。

“你把兒子接回來吧,我們可以一起照顧他,非均,你相信我,我盡我所能照顧小哲,真的。”我抓住他的手輕輕摩挲,我想和他成爲“我們”,爲了這個“我們”,我願意許下承諾。

“別這樣說,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健康的孩子,親生父母都不一定有那個耐心去磨一輩子,何況……我不能把你拖進來。”

“你都不願意讓我試一下嗎?”我的心一寸寸跌下去,天坑地縫,密不透光,以手撫膺,悲鳥哀號。

“何必拿你的幸福冒險呢,我沒有權利這麼自私。”

“那你不管我的感受,隨隨便便幫我下結論,自以爲是,這算不算自私?你覺得小哲和我的利益發生了衝突,不分一二三四就讓我out了,這算不算自私?你以爲你這樣做是很偉大,對嗎?你怎麼能小看我,如果我願意照顧小哲一輩子呢?”

“你願意嗎?”他犀利而平靜地看我,這雙眼睛,這個時刻讓人全身發涼。

我願意嗎?我噎住了,感覺口乾舌燥,喉嚨發緊。

真的願意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孩子?像愛自己的骨肉一樣愛他,照顧她,疼憐他,陪伴他?

我照顧過爸爸,知道疾病的殘酷,聞到過醫院陳腐陰暗的氣息,瞭解久病牀前無孝子,深刻體會過病患家屬的絕望疲乏。那是被上帝遺忘的角落,被神靈懲罰的肉體凡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而活受罪,比死更苦。

“你看,你也不能確定。”

他又笑了,笑得寬容而瞭然。似乎在說:看吧,你也會猶豫,會顧慮,你和我預料的一樣,只是個怯懦的普通人,不會爲了一份愛情沒有條件和原則地做出犧牲,但這樣是正常的,我理解,不會責怪你,我的負擔該我自己來背。

“非均,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在他的眼光下無所遁形。

“不用解釋,我都理解。”他伸出手,溫柔地放在我的頭頂。

我捧住臉想哭,眼睛酸得要命,卻一顆淚都流不出來,我感覺在自己猶豫的那一秒,已經丟失了和他的未來。

(本章完)

第070章 山雨欲來 3第120章 生難同衾第121章 附骨之疽1第102章 The last night 1第094章 孤形吊影 1第105章 The last night 4第113章 誰的肋骨 2第021章 CX新品 2第074章 風急雨驟 3第090章 多事之冬 1第069章 山雨欲來 2第011章 完美先生 1第106章 The last night 5第012章 完美先生 2第102章 The last night 1第113章 誰的肋骨 2第008章 舊歡如夢 1第125章 感今思昔第052章 勞燕分飛 1第032章 水清月皎 2第057章 暗流涌動 1第098章 雪雨霏霏第011章 完美先生 1第038章 青萍之末 3第102章 The last night 1第027章 情如春草 1第090章 多事之冬 1第042章 超大燈泡 2第128章 柳暗花明 3第026章 臨別擁抱 2第053章 勞燕分飛 2第071章 山雨欲來 4第128章 柳暗花明 3第055章 如影相隨 1第041章 超大燈泡 1第022章 血光之災 1第058章 暗流涌動 2第113章 誰的肋骨 2第125章 感今思昔第040章 青萍之末 5第042章 超大燈泡 2第053章 勞燕分飛 2第114章 荒山之夜 1第112章 誰的肋骨 1第102章 The last night 1第078章 月照無眠 1第105章 The last night 4第005章 剩女症候羣第017章 草長鶯飛 1第008章 舊歡如夢 1第118章 我的選擇第067章 電光石火 5第050章 悅己怡情 2第076章 松柏菟絲 1第037章 青萍之末 2第116章 貓鼠遊戲第076章 松柏菟絲 1第011章 完美先生 1第061章 悵惘之別 2第128章 柳暗花明 3第040章 青萍之末 5第090章 多事之冬 1第054章 勞燕分飛 3第088章 白露爲霜 2第068章 山雨欲來 1第081章 水清水濁 1第077章 松柏菟絲 2第034章 水清月皎 4第015章 月黑風高 2第064章 電光石火 2第060章 悵惘之別 1第120章 生難同衾第119章 我的選擇 2第093章 雨雪晦冥 2第009章 舊歡如夢 2第100章 愛之生死 1第013章 完美先生 3第077章 松柏菟絲 2第027章 情如春草 1第066章 電光石火 4第106章 The last night 5第070章 山雨欲來 3第067章 電光石火 5第077章 松柏菟絲 2第052章 勞燕分飛 1第031章 水清月皎 1第055章 如影相隨 1第060章 悵惘之別 1第044章 鑠石流金 2第114章 荒山之夜 1第044章 鑠石流金 2第062章 悵惘之別 3第017章 草長鶯飛 1第069章 山雨欲來 2第057章 暗流涌動 1第077章 松柏菟絲 2第026章 臨別擁抱 2第043章 鑠石流金 1第100章 愛之生死 1第124章 登高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