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頭這架勢情況可能不妙，果不其然，宋主任又躊躇了幾下，下定決心說：“有人剛剛在咱這地兒做一樣的了，你們要再上，怎麼着也比人家慢半拍。”
“是一樣的東西嗎？”
宋主任揚揚手裡的資料：“一摸一樣。”說完他點開電腦，讓我看了一個文件夾，名字就是我們這個新品的成分。
“那他們大概何時結題？”
“明年年後，完了再報批走程序試產，成品出來估計最快明年年底，還得上頭不卡。”宋主任掐指細算。
“您這裡是組長單位吧？”
“對。”
“能透露下是哪家公司嗎？”
宋主任有點爲難，“姑娘，我言盡於此，再多說就壞規矩了。咱們只是科研機構，你們那些商業競爭咱們不便參與……你是聰明人，和你們公司比着做的就那麼幾家是吧？”
“如果我們也在您這裡做可以嗎？”
“唷，那不行，咱們接的時候簽了協議，這個項目不結就不能做同類的。”
奇怪，業界沒有這個行規啊，向來幫我們承接項目的機構只要有客戶上門，在人員設備可以承擔的情況下，大小葷素通吃的。誰不想多創造點效益吶，哪有把財神請出家門的道理。
我突然靈光一閃，這麼不合常情的協議，沒有豐厚的利益回報，宋主任這邊是不會接受的。
“主任，我隨便猜猜，要是不方便您可以不回答。是不是對方開的項目報酬特別優惠？”
宋主任摸摸沒有鬍子的下巴，眼神狡黠，“嘿嘿，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破……”
死老頭這當口居然拽起文來了。我知道再問下去也沒什麼內幕可挖了，想起童總意氣風發的樣子，不禁有點黯然。
宋主任打量了一眼我的臉色，安慰說：“其實也沒關係，你們要真想做，去杭州找XXX單位，他們那邊這活兒也做得不錯，負責的是曾主任。”
一語點醒夢中人，杭州的某個機構在這個領域也比較權威，不次於北京上海的科研水平，老早以前有個項目和他們合作過，不過不是宋主任所說的曾主任。
我連忙感謝宋主任的好意，告別的時候我請他參加下月公司舉辦的一個交流活動，宋主任爽快地答應了。
回到公司我立刻把這個重要情況彙報給了童總，童總聽完沒有當場給我答覆，說要給大老闆請示後再安排下一步行動。
中午吃飯時我心情還是有點不爽，到底哪家公司這麼神，居然走在我們前頭，我分析着幾家嫌疑犯的蛛絲馬跡，感覺個個都形跡可疑。
小隔間外面幾個同事一邊吃飯一邊八卦，不時爆出誇張的叫聲，吵得人六根不淨，我被吸引過
去看個究竟。
原來是王雯雯在曬她的寫真集。
那天在星月夜時，我被王雯雯的裝束嚇得不輕，沒想到冊子做出來以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變得很有味道。真是化腐朽爲神奇啊，我算明白那些明星的靚照是怎麼炮製出來的了。
“不錯，很漂亮。”我由衷地稱讚。
小秦捧着雯雯的相冊仔細地看，李致打趣他：“秦蘇俊你眼珠子好掉下來了，要不要我幫你接着。”李致和我差不多大，是個很有氣質的已婚少婦，爲人處世四平八穩，唯一缺陷是半路出家，專業基礎稍差。
小秦受不得玩笑，憨憨地笑着，不好意思繼續看下去。如今還有這樣靦腆的男小孩也算是奇蹟了，純得跟蒙牛特侖蘇一樣。其實他長得蠻清秀，書卷氣很濃，就是不酷不壞不邪惡，不是小姑娘喜歡的那幾款。也許再過幾年多點閱歷長點膽量會好很多。
“哎哎，我也想去照，雯雯你陪我去嘛。”HR助理蘇珊說。
“要先約的，回頭我幫你先約約。”
“攝影師是男的還是女的？”
“有男有女，給我拍的是個女的。”
“女的多沒意思，最好帥哥拍。”
“帥哥是有，但人家不拍寫真呀。”
“真有啊，快點八一八。”
“人家很靈的，得過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的大獎，不稀罕拍這些寫真的。”
聽到王雯雯在說劉穆，我下意識地搭了只耳朵過去。
“有這麼靈嗎？”蘇珊疑惑。
“人家朋友不會亂講的，再說我都上網查了，真的是。”
“啊唷——”蘇珊意味深長地睨着王雯雯：“儂有勁咧！”上海話都冒了出來。
“沒啥啦，就是朋友啦。”
其實就在昨天劉穆還給我打過電話，催着我快點還債，時間暫定在五一前，地點他選。當然這是我的小秘密，不能公諸於衆讓人誤會。
“老大——快遞！”阿生回來了，遞給我一個包裹。我接過來，是噹噹網寄出來的，掂在手裡蠻重。打開一看，一本《聰明的投資者》，一本《學以致富》，還有一本《證券基礎知識》。
旁邊同事七嘴八舌地議論：
“老大，你要炒股票啦。”
“忻經理對財經方面有興趣？”
“哎呀，忻姐，我好崇拜你哦——”阿生撲過來獻媚。
“去去去，幫別人買的。
“哪個別人，男人還是女人？老大聽我的別炒股，風險太大了，最近行情不舉，還是做豆腐最安全！做硬了是豆腐乾，做稀了是豆腐腦，做薄了是豆腐皮，做沒了是豆漿，放臭了是臭豆腐！穩賺不虧呀！”
四周
笑倒一片，我瞪眼，轉身，走人，留一個嫋娜的背影讓羣小瞻仰，不帶走一片雲彩。
江非均的QQ和MSN都黑着，我想起來他說過本週很忙，於是用手機發了個短信道謝，沒多久，他回信了，“不謝，希望有用，晚上聯繫。”。我回了個笑臉。QQ上君美的頭像在閃，我點開。
——五一來我家吃火鍋。
——不一定有空。
——忙啥，出差？約會？
——不出差。
——約會？和誰？坦白從寬，繳槍不殺！
——還不是你媽介紹的那位。
——你毛病，濛濛我媽就行了，還真和他交往呀。
——他還不錯，先看看吧。
——喂喂，你腦筋清楚點，離過婚有孩子的人麻煩事太多了，別去踩那種渾水。
——沒想那麼遠，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條路走下去就是懸崖，親愛的，千萬別犯傻！你這個年齡在上海不算什麼，未婚男人多得很。
——飽漢不知餓漢飢。
——餓死也比跳崖好。
——哎呀，怎麼比你媽還囉嗦，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少胡扯，囉嗦你的人都是愛你的，你試試現在去跳崖，別人着急的是你直線跳還是花樣跳。
——呵呵，挺幽默嘛，最近心情好？
——好個頭，別轉移話題。聽我的，除非那個人錢多得要死，否則別跳火坑.
——他應該不會太窮吧，嘿嘿。
——你怎麼這麼擰呀！不止是錢的問題，糟心事一大堆。
——中年婦女，着急上火容易內分泌失調，影響夫妻和諧……又不是明天就去結婚，我有數的。
——有個鬼，你要早有數……以前虧吃得還不大？
——真的沒啥，只吃了兩頓飯而已，純潔得很。
——純不純潔不重要，要看他值不值得你純潔。
——上班了，回頭再聆聽導師教誨。88
——不能讓你在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我會盯着你，五一再細聊！
我落荒而逃，君美的語氣讓我後背發寒。她說的那些其實我都懂，但是真正身處其中，並不是人人都能理智到一輩子不會犯錯。
只是，年輕纔有敢犯錯的本錢。年輕，未來就有無數種可能，即使摔了痛了流血了，自身細胞的新陳代謝能力強大，很快就能修復損傷。到得年近三十青春漸逝，癒合能力急劇下降，再那麼搗騰幾下，必將傷筋動骨，破碎支離，勉強重新組裝也是廢舊次品，慘不忍睹。
女人的自信永遠都與年齡成反比，與皺紋成反比，與體重成反比，誰也不會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