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十七區,極星酒吧。
五彩斑斕的魔球燈,響亮到已經辨識不出旋律的音樂,在舞池裡忘我地扭動着身體的人們,對於這裡的每一個人來說,這裡是讓他們忘記一切煩惱,只需要感受自己存在的地方,只要進了這裡的大門,外界的一切就再也與你無關。
如果你無法在這裡徹底解放自我,酒吧還有配備了相應的套餐。
比如只有在黑市才能買到的白色小藥丸。
那句老話怎麼講的來着?
只需要一顆,就能讓你羽化而登仙。
而此時此刻,小販們已經鎖定了好了他們今夜的目標。
一個喝高了趴在吧檯的短髮女人,女人身邊有一個大到有些怪異的行李箱,她眼神迷離,臉頰緋紅,顯然是有些不勝酒力了。
而這些特點足以兜售禁藥的老油條們推測出她的基本信息。
外鄉人,而且有極大可能是偷渡客。
地處邊境的十七區就是這麼個地方,裡面的人總想着出去淘金,“外界”的人則是拼了命地想要進來。
可是進來又有什麼用呢?
沒有合法的身份,找不到住處,只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街頭流浪。
藥販子們似乎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看穿短髮女人的遭遇——來十七區生存的幻想破滅後,拖着行李箱,帶着身上所剩無幾的錢來到了這裡。
因爲,極星酒吧總是能幫你忘記所有的煩心事。
“你說你想喝?”
短髮女人迷離的視線移到了椅子旁的黑色行李箱上,“不行不行,你還沒有到喝酒的年紀呢。”
竟然對着行李箱說話,已經喝出幻覺了麼?
藥販子臉上不禁浮現出陰惻惻的笑容,這個女人渾身上下都在散發着大肥羊的氣息。
看起來沒什麼錢,所以臉蛋應該是原裝的,若是以此爲噱頭,送去夜場說不定能俘獲不少貴客。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都好“原裝”這一口,但是隻要能賺上錢,他倒是樂意那些人的癖好越多越好。
藥販子瞅準了機會,坐到了短髮女人身邊,向老闆點了兩杯烈酒,趁着短髮女人沒有看見的時候,將手中藥丸捏成了粉,放進了其中一杯酒裡。
目睹了這一切的調酒師不但沒有出言提醒,反而朝着藥販子投來了不懷好意的眼神。
坐在吧檯的客人們見藥販子來了,也紛紛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匆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看起來有些煩惱。”
千篇一律的話術,但對於初來十七區,舉目無親的人來說卻十分有效,他將下了藥的烈酒推了過去,“來,我請你喝上一杯。”
“謝、謝謝,但是我今天已經喝多了。”
短髮女人側過臉來,抿嘴一笑,對上那烈火般的瞳孔之時,自認爲閱女無數的藥販子也怔了怔,那瞳孔彷彿有着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他的心跳都隨之慢了半拍。
極品!
藥販子心中就剩下了這兩個字。
要是能把她介紹去夜場,絕對能大賺一筆!
“好難受,我要回去了——”
因爲醉酒的緣故,短髮女人說話時拖長了尾音,雖然說着要回去了,但眼皮卻耷拉了下來,眼睛盯着藥販子遞來的烈酒出神。
藥販子衝着酒保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地將平板遞了過來,上面是短髮女人的飲酒清單。
兩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這麼配合了。
“個、十、百、千、萬,嗯……”
女人數着清單上的數字,許久之後,她似乎才意識到了上面的數字代表着什麼,“這、這不對吧,我根本沒有點過這麼多酒。”
“小姐,你剛纔點的兩杯酒都是黑市才能買到的高檔貨,更何況賬單都是由精密的系統出的帳,怎麼可能出錯呢?”
“你肯定是弄錯了,我、我根本沒有點過這些。”
“小姐,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酒保的眼神陰沉了下來,他知道對於“外界”偷渡來的人,一個眼神便足以嚇得他們不知所措,“這裡可是十七區。”
“別激動,我想這位美麗的小姐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藥販子立刻充當起了和事佬,說道,“這樣吧,她的酒錢我幫她結了。”
“真的嗎?你可真是個好人。”
“你可能有所不知,在十七區如果沒有錢,是寸步難行的。”
藥販子故作闊綽地結了賬,一隻手也順勢搭在了短髮女人露在外面的肩頭,他輕輕捏了捏,仔細感受着女性肌膚細膩的觸感。
“我正好知道有個地方薪水不錯,絕對能讓你在十七區過上一份體面的生活。”
“不、不用了,我還有別的事。”
“去看一看也無妨。”
他可不會放任如此一個大肥羊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溜走,“聽話,喝了這杯酒,然後跟我來,我保證你明天的生活會發生改變。”
“真的不用了。”
短髮女人面露難色。
然而藥販子卻並沒有鬆手的打算,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相信我……”
“都說了不用了啊!”
短髮女人忽然間提高了語調,舞池裡忘我的客人們被拉回了現實,紛紛朝着吧檯處投來探究的眼神。
藥販子臉色一變,他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自從十七區的執法者換了主管之後,他們的生存空間都被壓縮了不少。
既然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了。
他又衝着酒保使了個眼色,然而這一次,酒保卻沒有迴應他,而是驚恐地後退一步,拼盡全力指向了他的胳膊,明明張開了嘴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藥販子疑惑地順着酒保的視線望去,映入眼簾的確實一個扁平的條狀物體,那東西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巨力的擠壓,硬生生的成了薄如A4紙的平面。
當一股劇痛涌入了藥販子的大腦,他才終於確認了那個物體究竟是什麼。
那是他的胳膊。
藥販子本能地張大了嘴,可是在他發出慘叫聲之前,一個空的玻璃杯便被塞進他的嘴巴里,連牙齒的都被崩掉了幾顆。
眼淚和血液混雜在了一起,嘴巴里也只能發出破碎的求饒聲。
“錢我會還給你。”
短髮女人猶如對待垃圾一般撥開了男人平面化的胳膊,那胳膊早已沒了力道,變得如同單薄的紙條般在她面前盪來盪去。
她伸向衣服內側摸索了片刻,取出的卻並不是錢財,而是一張印有她照片的海報。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藥販子下意識地數起了照片下的一長串數字。
『懸賞令:』
『菲茵-艾爾尼姆』
『一百七十三萬瓦』
『生死不論』
在藥販子驚恐的視線裡,這張海報被摁在了他的臉上。
短髮女人的聲音伴隨着酒氣,從海報的另一端穿透了進來。
“這個,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