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巴洛薩集團出沒的地方,就有基因之主的爪牙。
上次離開時,月蝕教和巴洛薩集團達成了戰略同盟,共同的敵人讓這兩位昔日的死敵聯合在了一起。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的調查似乎進行得並不順利。
經過兄弟會研究員的介紹,宋嵐便猜到了籠中人的身份。
“他是巴洛薩集團的基因改造戰士,不知道是第幾軍團的人。”
宋嵐小聲對看熱鬧的『虛無』解釋道。
擁有兩個心臟,全身進行了基因藥物強化,癒合能力超羣的強大戰士。
他很難想象兄弟會這樣的幫派能夠生擒這些“超人”,除非他們之中還有高手。
“他們提供的茶點太難吃了,簡直是一坨答辯!”
出於禮貌,『虛無』也小聲迴應了一句。
兄弟會爲每一位客人準備了點心和飲料,自進入會場之後,他是唯一一個動口的,結果嚼了半天,他都沒搞明白自己吃的到底是什麼。
“別這麼形容你自己吃的東西!”
宋嵐提醒他。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當他在思考兄弟會的幕後黑手時,『虛無』卻只知道吃,就連巴洛薩集團的基因改造戰士都沒法提起他的興趣。
而且從對方的措辭與行動不難看出,『虛無』平時應該很喜歡網上衝浪,但畢竟是個老年人,總是對網絡術語一知半解。
身處混亂的“外界”,卻沒有一丁點警惕心,隨意接收別人提供的飲料和食物,簡直就和把“來噶我的腰子吧”寫在臉上沒什麼區別。
“我想吃牛肉。”
『虛無』繼續發揮着他跨服聊天的技術,說道,“一會開完會我讓商會的人搞點牛肉來,你需要什麼配料?”
“蔥薑蒜八角桂皮……”
宋嵐也被他帶了進去,畢竟吃吃喝喝纔是鹹魚們最喜歡的話題,但他緊接着發現現在並不是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就連“老鼠”都一本正經地坐着,全神貫注地注視着牢籠旁的一舉一動。
研究員當着所有人的面掀開了桌上器皿罩着的黑布。
當看見這個半透明狀的蠕蟲之時,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
有人問道。
“這是通往新世界的鑰匙。”
研究員小心翼翼地揭開透明器皿,將半透明的蠕蟲捧在了掌心。
蠕蟲嗅到了食物的氣息,在接近牢籠的剎那,忽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去。
“吧唧吧唧。”
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分散了宋嵐的注意力。
身旁的『虛無』同樣瞪圓了眼睛,嘴巴就沒停過。
現在他又發現了對方的一個壞習慣——吃飯吧唧嘴。
“你不是說不好吃麼?”
“不吃白不吃。”『虛無』說道,“反正也沒事幹。”
他承認這隻蠕蟲的確勾起了他的興趣,這玩意在中立國可不多見,用較爲科學的術語來解釋,這個過程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寄生。
寄生過程大約持續了十幾秒,牢籠中基因改造戰士的掙扎逐漸停止,又是沉寂了一分鐘之後,他身上的肌肉忽然間膨脹了一圈,將插進身體裡的針管盡數蹦飛,鐵鏈和牢籠再也無法阻止他的行動,擡起的右手輕輕一扯便將鐵鏈掙斷,牢籠在他的手中變成了積木,只是稍稍用力便將其掰成了兩段。
見狀,在座的所有反抗軍幹部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但基因改造戰士的行爲就到此爲止了。
他在展現出了足夠的破壞力之後,卻又忽然安靜垂下頭顱,站到了研究員的身後。
“巴洛薩集團對於他們的戰士做出了許多改造,但這在我們看來還遠遠不夠。”
研究員猶如對待藝術品般拍了拍基因戰士壯碩的胳膊,“得到比肩軍團長的力量只是開始,蠕蟲的學習能力遠超人類,只要供給給它們足夠的養分,它就能讓宿主在短期內完成數次蛻變。”
“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又有人問道。
反抗軍幾乎所有的幹部都是靈能力者,他們所走的是與基因強化完全不同的道路,更何況從基因戰士的情況來看,改造的幅度存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徹底變成了兄弟會的傀儡。
“這就是進化真正有趣的部分,蠕蟲會根據宿主的基因產生相應的變化,增強靈能強度,或是完善義體的漏洞,徹底移除患上賽博精神病的可能性……進化,應當對於所有人大都是平等的。”
那高昂的語調,狂熱的神情像極了傳銷組織的頭目。
但反抗軍的幹部們顯然並不買賬,他們從一開始就懷疑兄弟會召開這場會議的動機,可礙於兄弟會自稱掌握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又不得不來參加這場會議。
場面一度降至冰點,最終還是老好人宋嵐看不下去了,舉手問道,“那麼,在哪兒能買到這種蠕蟲呢?”
他理解研究員的感受。
在傾情爲客人們介紹產品時卻遭遇了冷場可是很難熬的,尤其是他的主業看起來是科研人員,帶貨並不是他的特長。
更有可能,這個可憐人是迫於老闆的壓力,爲了不被炒魷魚才趕鴨子上架來爲一羣窮兇極惡的反抗軍幹部介紹產品的。
所以宋嵐總說他們打工人應當聯合在一起,否則就會被資本家們牽着鼻子走。
“很高興你這麼問。”
研究員果然流露出了感激的表情,“兄弟會帶着誠意而來,我們爲各位準備的小點心裡就隱藏着進化的秘密,我保證過程不會有任何不適,你甚至不會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遺憾的是他的熱情並未換來應有的回報,在聽到了點心被動過手腳,反抗軍幹部們紛紛嫌棄地將盤子推向了一邊。
臭名昭著的兄弟會果然又在食物裡動手腳。
他們掌握着這個國家最大的人口販賣和詐騙團伙,就如毒瘤般存在於綠洲,難道他們還會天真的以爲有人會上這種當……
“嘎嘣——”
吧唧嘴的聲音變了。
『虛無』動作一僵,他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手裡拿着的小點心頓時不香了。
哦,準確的說是從來就沒香過。
這一天,他明白了目光也是能傷人的。
一片寂靜之中,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殘渣,將啃到了一半的點心放回到了盤子裡,效仿着周圍的人,將盤子推向了一旁。
但實際上,這是他吃的第二盤點心。
宋嵐說他那份不要了,於是就被『虛無』拿過去打發時間用了。
這次的寂靜變得格外漫長。
除了宋嵐之外的所有人都主動將位置搬向了遠離他的方向,就連威廉和《死人樂透》節目組的客串嘉賓也不例外。
每個人都在等待。
直到幾分鐘過去,他們發現『虛無』身上沒有出現明顯的變異,纔有人重新提出了讓他們今天聚集於此的真正目的。
“那支考古隊的倖存者在什麼地方?”
這年頭,所有人的時間都很寶貴,尤其是反抗軍。
他們常年忙於顛覆盟約國政權,讓“外界”脫離聯合政府的控制,讓這片土地迴歸人民,他們可沒時間坐在這裡聽上一下午《進化傳銷小講堂》。
只有休假中的宋嵐保持着良好開放的心態。
無論小講堂還是考古學家的下落,他都很樂意聽。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象徵性地問了『虛無』一句,“你沒鬧肚子吧?”
“沒有。”
經歷了剛纔的注目禮之後,『虛無』說話聲音都虛了不少。
任何形式的寄生蟲都沒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當點心下肚的時候,裡面存在的任何東西都會被靈能淨化融合,但真正讓他倍感煎熬的是反抗軍幹部們關愛智障人士的眼神——他堂堂上層世界的生命體,何時受過此等奇恥大辱!
若不是有人提到了失蹤的考古學家,他現在肯定要憤然離場,回到商會提供的住處吃上兩大碗紅燒牛肉麪!
不過宋嵐這小子做飯是真好吃,難怪他們那位老朋友連自己的力量都不管了也要整天粘着他。
“沒有就好,以後出門在外別亂吃東西了。”
“嗯。”『虛無』點頭,“都不如你做的好吃。”
“請各位稍安勿躁,你們要找的人現在一切都好,兄弟會給予了她最高規格待遇。”
研究員求助的視線穿過了人羣他,停留在了宋嵐身上。
雖然這是第一次見面,但他總覺得宋嵐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對象。
而宋嵐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用眼神向他提出了建議——先說考古學家的事,蠕蟲和進化的學術問題等會議結束後建個小羣,把感興趣的人都拉進來詳細討論。
同時,他還指了指不明所以的“老鼠”。
“老鼠”先生就對於這些話題非常感興趣。
研究員從宋嵐的關心中得到了力量與慰藉,他定了定神,示意工作人員打開了會議室裡的投影。
投影中是一個綠蔭叢生的神殿。
會議室裡的騷亂停止了,所有人都看着屏幕,他們心心念唸的人此刻就身處綠蔭叢中,跪在一尊神像之前,雙手合十呈祈禱狀。
枝葉間,熒光飛舞,人們躁動不安的心情被這一幕所洗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們就這麼注視着投影中的女人完成了祈禱的過程。
期間沒有人發出聲音,彷彿任何雜音對於這場純淨儀式都是褻瀆。
考古學家還活着。
這至少爲他們解決了一個心病。
投影裡的背景並非鮮血淋漓的手術室,她沒有被限制自由捆綁在手術檯上,也沒有作爲人質要挾他們吞下兄弟會爲他們準備的“點心”。
兄弟會的確沒有爲難她,把她奉若上賓。
“大祭司聽說了各位的事,她認爲現在還不是見面的時候。”
研究員轉達了大祭司的留言,“不過各位不必着急,命運會讓各位相見,就如各位現在聚首里拉。”
氣質的確改變了。
宋嵐也產生了相似的感覺。
投影讓整間會議室變得祥和而寧靜,研究員的語氣不再狂熱,變得像是神職人員的禱告。
隨着祈禱的完成,投影也結束了。
反抗軍幹部們得到了第一手資料,也就沒有了繼續留在兄弟會地盤的打算。
即使同爲聯合政府的通緝犯,卻亦有高下之分。
兄弟會不會將變革的火種帶去任何地方,他們只不過是一羣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組建起的犯罪團伙。
當變革完成的那一天,他們也終將拔除兄弟會這個綠洲最大的毒瘤。
宋嵐沒有隨波逐流,待所有人離去,他便來到了最前面一排,詢問起來蠕蟲的新功能。
吞噬者也孵化過不少蠕蟲生物,現在會議進行到了學術交流的環節。
研究員準備了許多關於蠕蟲和進化的信息,卻因爲反抗軍幹部們激烈的態度沒能說出口,而在宋嵐面前,他則能盡情地分享自己的滿腹學識。
宋嵐瞭解到了除了進化與增強之外,這些蠕蟲最重要的作用。
建立意識聯結。
兄弟會認爲這是比過去吞噬者計劃更進一步的產物,而整個吞噬者計劃的靈感來源於機械意識。
將個體的意識通過某種方式聯結在一起能極大地提高溝通和工作效率,能賦予他們遠超他人的進化與發展速度。
“呵。”
對於研究員美好的願景,『虛無』只是冷笑一聲。
他只能說這些人類實在太年輕,想法實在過於理想化。
意識聯結能加強溝通效率和進化速度?
『虛無』不想過多解釋,他只能說有朝一日若是他們將宋嵐這樣的禍害拉進了“羣聊”,才能意識到自己的理論究竟錯得有多麼離譜。
經過他無數次的實驗與觀測表明,摸魚主義蔓延的速度遠要比任何一種理論都要迅速得多。
如果你的意識聯結裡混進了一隻宋嵐,那麼最終所有人都會變成宋嵐。
這些都是過來人血與淚的教訓。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虛無』等宋嵐和研究員互留了聯繫方式,以便後續進一步交流,只能在心中冷哼一聲。
這位興致高昂的研究員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而對於現在的『虛無』來說,他只關心一件事。
他要回到商會爲他們提供的住處去,
然後猛炫兩大碗紅燒牛肉麪。
小劇場其兩百六十一:
某年某月某日週一,晚上
“部長她……還真是執着。”
關麗麗偷瞄了一眼陸湘大快朵頤的樣子,作爲決鬥中失敗的一方,她今晚不能染指幹鍋土豆這道菜,但其他的食物並不在限制的行列。
這一刻,她不禁對陸湘肅然起敬。
爲了吃到真正的幹鍋土豆,陸湘先吃了十幾片生薑,還要做出一副品嚐美味的樣子。
感受到了關麗麗的眼神,陸湘還警惕地將幹鍋土豆的盤子往自己的位置挪了挪。
執着……
卻又有點萌。
和她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
誰又能想到冷麪大魔王陸部長還會護食?
“老陸可好養活了。”
宋嵐說道。
只要能吃到土豆,她就開心,而土豆目前也是最便宜的食材之一。
“可是吃了那麼多生薑,她就不辣麼?”
“辣,但是老陸她經過了特殊訓練,所以我才說你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特殊訓練?”
“訓練對象是夜鷺,比試內容是誰更能吃生薑。”
這就是陸湘克服自身弱點的方式——一次次面對軟肋,在挑戰中成長。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宋嵐雙手環胸,一副隱士高人的樣子,“最後老陸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