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龍門前,
白高降人已經走在了進宮的路上。
景龍門外大街上的百姓們也在逐漸的散去。
其實在更早之前,
有好熱鬧的汴京百姓,在看到城樓上皇帝的華蓋消失時,便已經繞道東邊的安遠門或者西邊的天波門進到內城,繼續在通往皇宮北門的路上看白高人的熱鬧。
當白高人進宮後,
皇宮北門外圍觀的百姓也都散了。
百姓散了,
但是皇宮北門平地之外的馬車、馬匹卻多了起來。
徐載靖等從白高出發的騎軍也駐馬在皇城之下,他們歷經千里的任務已經完成,後面的事情全權交給了禁軍。
徐載靖騎着小驪駒駐馬在張方顏身旁,聽着張方顏的話語,徐載靖不住的點頭。
隨後,張方顏下馬進宮,徐載靖則是騎馬同張方顏麾下的幾位騎軍將領一起傳達着軍令。
很快,
衆騎軍便直接啓程回營,
只有幾個如徐載靖這般家在汴京的勳貴武官家的兒郎留在了宮門口。
目送袍澤們遠去後,
徐載靖這才帶着青雲、阿蘭等朝着北邊遠處馬車所在的地方騎馬而去。
那裡正有人朝着他揮手。
越過維持秩序的禁軍士卒,
來到衆人近前,
徐載靖動作利索的下了馬。
看着人羣中的衆人,徐載靖趕忙拱手躬身:“母親、大嫂、哥,二嫂、姐姐、姐夫.”
隨着徐載靖叫人,他身後的青雲等幾個也忙不迭的一同躬身行禮。
還沒叫幾聲,
孫氏和平梅就快步走到了徐載靖跟前,一個人抓着徐載靖一隻手仔細的看着徐載靖。
“小叔.”
“小舅舅”
被翠蟬抱在懷裡的徐興代和被青霞抱在懷裡的顧士行脆聲的喊着人。
徐載靖朝着叫人的孩子們笑着點了點頭。
孫氏看着臉上皮膚粗糙了許多風塵僕僕還在笑的徐載靖,鼻子有些發酸的說道:“靖兒.”
“娘。”
平梅則是摩挲着徐載靖粗糙生繭子的手掌說道:“小五,你沒帶潤膚膠麼?”
“姐,我是去打仗!帶那東西幹嘛!”
“也是,也是。”
平梅點頭道。
“對了,安梅她說要來的!但她是頭胎,而且月份大了,母親硬按着沒讓她來。”
平梅繼續說道。
徐載靖:“是,母親做得對!”
說着,徐載靖又看了看人羣中,一邊笑一邊抹眼淚的自己院兒裡的三個女使。
“母親,後面還有小五的同窗呢。”
平梅低聲說道。
孫氏點頭,用手絹兒擦了擦眼角後鬆開了徐載靖的手。
孫氏身後的嬤嬤和華蘭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平梅則是退到了顧廷煜身邊。
載章倒是什麼話都沒說,看到母親和姐姐退開後和徐載靖用力的抱了抱後,互相用力的拍了拍肩膀。
兩人分開的時候,
載章上下掃視了徐載靖一眼道:“小五,你莫不是又長高了?”
徐載靖一愣道:“有麼?”
剛說完,
顧廷燁張開雙臂走了過來。
“啪啪啪!”
兩人抱在一起相互用力拍了拍對方。
“咳咳咳!”
兩人被對方拍的咳嗽了起來。
“五郎,下次這樣的事,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一言爲定!”
“五郎,一路辛苦了。”
“靖哥兒,辛苦。”
顧廷燁身後的長柏帶着長楓一起拱手說道。
“長柏兄!長楓~”
徐載靖一把拉住長柏的手,如同和顧廷燁一般的抱了抱。
長柏一愣,輕輕的拍了拍徐載靖的後背。
徐載靖放開長柏後,則拍了拍個子不夠高的長楓的肩膀。
後面的是齊衡,
“靖哥兒,有時間可要和我等說說西北的風光。”
齊衡說話的時候,不爲給徐載靖躬身行禮後,又朝着青雲熱忱的笑着點了點頭。
多年之前齊衡小時候差點被榮顯用鞠球欺負,青雲那次的出手之恩,依舊牢牢的刻在不爲心中。
“好,明日去了書塾,我便和衡哥兒好好說說。”
跟在齊衡身後的樑晗和喬九郎道:“靖哥兒,那我們呢?”
徐載靖正要說話,樑晗道:“不如過幾日靖哥兒來參加我家的暖爐會,到時也和我等說說。”
徐載靖看了看不遠處正站在自家母親和寧遠侯夫人白氏身邊的吳大娘子。
看着吳大娘子臉上的笑容,徐載靖點頭同意。
樑晗一看徐載靖同意,笑着和喬九對視了一眼。
“義兄!”
在嬤嬤陪伴下的盧澤宗笑着朝徐載靖躬身一禮。
樑晗和喬九趕忙笑着讓到一旁。
徐載靖笑着走了兩步摸了摸他的腦袋道:“宗哥兒如今騎馬學的怎麼樣了?”
盧澤宗笑着道:“義兄,我已經學會了!”
“厲害!”
“義兄,還有兩個月春節,到時你會來我家過年的吧?”盧澤宗語氣期待的問着。
“之前你在我家過,今年自然要去你家!”
“嗯!”
盧澤宗笑着重重的點了下頭。
人羣之外,
幾輛精美的馬車停了下來,
看着宮城北門外的人羣,馬車車窗邊五娘露頭道:“咱們來的不算晚,這時騎軍也就是剛回營而已。”
這幾位貴女,觀禮的時候聚在一起,是和各自的母親分開的。
顧廷熠和張家五娘一起下了馬車,五娘朝另外兩輛掀開車簾馬車道:“你們不下來看看麼?”
柴錚錚遲疑了一下後,搖了搖頭。
“錚錚,我母親和幾位大娘子在,嬤嬤女使也都在!飛燕,你哥哥就站在宮牆上呢!走吧,去看看!”
顧廷熠笑着說道。
“走啦!”五娘伸手道。
柴錚錚和榮飛燕遲疑了一會兒,相互看了看對方後便走下了馬車。
很快,四位姑娘便牽着手,身後跟着嬤嬤和女使走到了人羣外。
“母親,我回來了。”
顧廷熠笑着同人羣中的白大娘子說道。
女使嬤嬤們趕忙讓到一旁。
站在孫氏身邊的吳大娘子轉過身,眼角含笑的瞥了眼孫氏後笑着喊道:“哎呦,五娘,錚錚姑娘,飛燕姑娘!”
四位貴女趕忙蹲身一禮,一邊行禮一邊脆聲喊道:“見過孫大娘子、白大娘子、吳大娘子,平梅華蘭姐姐”
她們身後的女使嬤嬤也是一起忙活着行禮。
“五哥哥,沒想到伱這麼快就回來了!”行完禮叫完人的五娘,爽利的笑着同徐載靖說道。
徐載靖看着一身氣派的五娘道:“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本以爲要在北邊過年呢!”
五娘笑了笑,看着徐載靖身後的小驪駒,有些疼惜的說道:“你這坐騎都瘦了。”
“唏律律”
小驪駒打了個響鼻。
“等回去了,是要好好養養它的。”
徐載靖回頭瞪了眼小驪駒後看着五娘說道。
五娘身後的顧廷熠,等兩人說完話後笑着福了一禮:“恭喜靖哥哥得勝歸來。”
看着與白大娘子十分相像的廷熠,徐載靖笑着道:“多謝三妹妹。”
隨着五娘和廷熠的聲音,柴錚錚和榮飛燕福了一禮後很自然的看向了說話的徐載靖。
徐載靖看着兩位極少見面的姑娘,感謝的點了點頭。
此時徐載靖已經解了外面的甲冑,只留了貼身坎肩樣式的環鎖鎧,同時額頭上還繫着一條用料很是不錯的繡技卻有些.嗯.不錯的抹額。
“母親,我們還要去參加海家姑娘的詩會,這就走咯。”
顧廷熠同白大娘子說道。
“去吧,莫要失了禮數。”
白氏囑咐道。
“五哥哥,我走嘍。”
說着,五娘朝着徐載靖擺了擺手後走到了廷熠身邊。
柴錚錚則是笑着與在場的諸多夫人大娘子們福了一禮後握住了五娘伸過來的手,
顧廷熠牽着故作鎮定的榮飛燕,
四人並未如之前那般穿過人羣,而是在人們前面繞着朝一旁走去。
繞道一旁離開前,柴錚錚正好看到了站在這裡的青草、青梔和花想姐妹倆,
柴錚錚笑容明媚的朝青草和青梔點了點頭後,跟上了五孃的腳步。
跟在柴錚錚身旁的雲木也笑着同青草、青梔點頭示意。
人羣中,
“那,咱麼也回去吧!趁着這個機會去她家蹭頓飯吃。”吳大娘子拉着白氏的胳膊說道。
“走!”
白氏笑看着孫氏應道。
兒子平安歸來,心情大好的孫氏回道:“來吧!今日要是吃撐了,可莫要怪我家的飯菜好吃。”
宮門外,
徐家衆人人羣外,
同樣有不少如徐載靖這般的汴京子弟,在與家人說着話。
其中一輛馬車旁,
一位穿着得體的婦人,正一隻手拉着一名騎軍尉校的手,另一隻手在這尉校臉頰的疤痕上撫着。
“越兒,一年多來在北邊受了不少苦吧?”
“母親,不苦!”
“這疤痕怎麼來的?信中你也沒同我說過!”
這年輕的尉校摸了摸臉頰,看着婦人身旁的眼中滿是淚水的小妹說道:“騎馬的時候,沒注意,被樹枝給蹭了下。”
看着疤痕的模樣,這婦人搖了搖頭道:“那這樹枝可真夠粗的。”
這騎軍尉校尷尬的笑了笑。
“走吧,回家!”婦人說道。
這騎軍尉校點了點頭後,朝着小妹伸出了手:“萌兒,來。”
那姑娘笑着握住了兄長的手後,看向了不遠處正在散開的徐載靖等人所在。
看了看那邊的人羣,這姑娘側頭道:“大哥,你和那位暴揍白高人的徐家五郎認識麼?”
那尉校搖頭道:“你哥我是在張將軍麾下,那位五郎是在徐侯麾下,回京前都沒見過幾面的。”
“哦!”
“那哥哥,你和那位五郎誰厲害啊?”
這騎軍尉校自嘲的笑了笑道:“小妹,你哥我只是一個稱職的騎軍小校而已!五郎那是精銳的前軍斥候,哪能和他比?”
“你知道他帶着一什的斥候,在山中擋住了多少敵軍麼?”
“不知道!一百個?”
聽着小妹不自信的語氣,這尉校滿是感慨的搖了搖頭。
走在前面的婦人也回過了頭,好奇的看了過來。
這尉校看了不遠處徐載靖一眼後,同母親對視了一下:“我同指揮使去接收降卒的時候,有負責清點的袍澤說是有七千多人,這還沒算趁着天黑逃走的。”
“啊???”
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一旁。
“越兒,怎麼徐家哥兒這麼厲害?”
“有地形的原因。”
那婦人這才點頭道:“我說麼!應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形吧?”
這尉校搖頭:“母親,孩兒看過,並不是那般地形,沒有精湛的武藝和出衆的膽氣,根本擋不住!”
“其實,將這般敵情回稟中軍便是大功了,徐家哥兒卻生生擋住了”
“好厲害啊!怪不得能以一敵五呢!”小姑娘感嘆道。
這尉校笑着點了點頭。
這時,張、顧、柴、榮四家的姑娘正好走到了這一家人附近。
看到前面這位穿着得體的婦人,
爲首的五娘笑着福了一禮,錚錚等三人也跟着停步微蹲了一下出聲道:“見過夫人。”
那婦人笑容和藹的點了點頭。
這尉校牽着的姑娘也笑着回禮:“見過四位姐姐。”
“萌兒,有機會找你玩兒哦。”
“嗯!”
行禮完畢,五娘等四人和這尉校點了點頭後便紛紛上了馬車。
“小妹,張家顧家和榮家的姑娘我認識,那位姑娘是誰家的?”
“那是柴家的錚錚姐姐。”
“哦!柴家.”
嘴裡說着柴家,這尉校視線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廷熠的身影。
不一會兒,
這尉校在路旁上了馬,他的母親和小妹也上了馬車。
此時已經啓程的徐顧吳等幾家的人、馬、車有些多,而且已經走在了這家人旁邊的路上。
所以這一家便在路旁等着,待徐顧等幾家過去後再啓程。
而皇城北門外的街道上又有些擁擠,徐顧等幾家的車隊不可避免停了停。
馬車中,
駐馬在車旁的尉校,看到母親的眼睛先是驚訝的一瞪,然後變成了有些感嘆的失落。
他詢問的眼神看向了小妹。
這姑娘也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很快,徐家的車隊駛離了此處。
這家的馬車也開始動了起來。
走到大街之上,
這騎軍尉校低頭看着馬車中的母親和妹妹問道:“母親,您剛纔是怎麼了?”
這位夫人嘆了口氣道:“沒什麼!”
說完又遺憾的搖了搖頭。
看着車外兒子的眼神,這位夫人道:“別瞎想了,跟你沒關係!方纔我是看到了徐家的二大娘子了。”
“長得好!有教養,聽說持家理事也十分氣派幹練!一看就是旺三代的好姑娘!”
這尉校想了想,遲疑的說道:“母親,是二表哥之前幾乎要定下的那位盛家姑娘?”
“唉!”
那婦人重重的嘆了口氣。
徐顧等幾家的車隊裡,
徐侯夫人孫氏所在的馬車,
吳大娘子坐在車廂邊,手拉着窗簾側頭朝車後看去。
“吳姐姐,你在看什麼呢?”
白氏出言問道。
吳大娘子看了眼老閨蜜孫氏,笑着道:“白家妹妹,你知道剛纔咱們經過的是哪家的馬車麼?”
白大娘子想了想,搖頭。
“方纔是壽山伯黃家的馬車。他家嫡長子之前投在了張家大郎麾下,今日也是剛回來。”
“壽山伯夫人的親弟弟便是原來的忠勤伯”
白氏恍然大悟:“哦!”
孫氏看着瞅着她的兩位侯爵夫人道:“你們這麼看我幹嘛?”
白氏道:“好姐姐,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挑兒媳婦的?兩個兒子娶的媳婦都這麼好!”
孫氏:“有個好媒人啊!”
說着看向了吳大娘子。
吳大娘子哭笑不得的白了孫氏一眼。
忽的,吳大娘子一愣,思忖片刻後遲疑的說道:“白家妹妹,說起來,這位壽山伯夫人爲人處世是個正派的!這麼多年,壽山伯家的事也少有人說嘴!”
“從英國公夫人那裡聽說,這越哥兒很是不錯,入軍一年多來很是得張家大郎看重。”
白氏也明白了吳大娘子的意思,斟酌着問道:“他家哥兒叫什麼?”
“哥兒叫靑越,姐兒叫靑萌”
白氏點了點頭。
孫氏明白白氏的心情,探身拍了拍白氏的手說道:“妹妹放心,我請廉國公家的老夫人去張家問問,定要探聽清楚這孩子的情況。”
數日後,
下學的顧廷燁拉着徐載靖道:“五郎,走,和我去揍人!”